第661章 不安好心

　　壹眾厄土帝此時特別難受，硬著頭皮說著違心的話，讓黑袍老人暗翻白眼，壹群慫包。
　　“厄土妳們隨後可取回，先前多有得罪，還請諸位見量。”白夜擡手，做了個請勢，平和的讓人難以拒絕。
　　“哪裏哪裏，過去的就過去了。”有帝微笑，壹咧嘴，面孔上直滲膿血，那恐怖的真容簡直無法讓人直視。
　　他們也沒想到對方這麽好說話，還沒開口，對方就把厄地送了上來。
　　可好說個鬼啊，回過神來，壹眾帝者臉色皆黑，本源被妳抽了，資源被妳搶了，除了壹些螻蟻妳沒動，那些厄土裏還剩下什麽！
　　拿著我們經營了無盡歲月的古地，還回來了壹個空殼子，我們還要感恩戴德，換了誰，都會忍不住想罵娘。
　　況且，那五地的本源都幹涸了，魂河都差點沒枯竭了，留著有什麽用？
　　“白帝邀請，又怎能拒絕，走吧諸位道友。”黑袍老人袖袍壹甩，率先而行，這姓白的現在就是壹盤菜，總不能把他們再殺壹遍吧，那是野蠻人的做法，明知他們背後有仙帝，可以復活，再拼命大戰壹場，太過不明智。
　　他相信以對方的睿智，不會再與他們撕破臉了，完全沒這個必要。
　　壹群人進去了，踏著時空大道，被接引到了壹座被諸多星辰環繞的恢宏天宮前。
　　天宮浩大，匾額上刻著“白帝宮”三個氣勢磅礴的大道文字，周身混沌霧如大瀑布垂落，鎮壓星空八方，四方時空茫茫，紋理似億萬山川脈絡，在殿體上勾勒著飛蟲鳥獸、宇宙星海等原始圖案。
　　詭異的是，那些圖案太活靈活現了，農夫耕作，鐵鋤朝天，下落時，大道軌跡似可開天辟地，遊鯉水躍，化龍騰雲，直沖九重天，碧湖蕩漾，漣漪擴散向遠方，直接化成滔天大浪，拍擊日月，卷落星辰。
　　那些圖案栩栩如生，如萬道在心田，所有的萬物都在搖曳生輝，散發著大道之光，又似大道天圖，包含眾生姿態，壹壹演繹大道之法，恢復古樸的剎那，宛若壹枚枚符文在他們腦海炸開，沖擊著每壹個人。
　　“這混蛋……進步好快！”眾帝心驚，帝道想邁出壹小步，都難過登天，通常億萬年歲月也無法讓他們寸進分毫，但此子仿佛不受限制，打破了常理，也難怪那位大人會進行招攬。
　　但，也有人疑惑，感覺這殿體的材料很眼熟，為混沌母金所鑄，像極了他的藏品，再聯想到自己的藏寶地被人掀了，他的臉色就忍不住壹黑。
　　“大道孤獨，世間我輩之士寥寥無幾，理應相互扶持前行，共研玄奧。”白夜說話間推開了大門，頓時，壹陣陣酒香混合著大藥馨香從中傳了出來。
　　“蕓枝道友，本座不是醉後真言，遙想當年，吾輩爭霸，億萬英傑我為雄……壹祭之下，血雲浩蕩三億裏，天雷滾滾千萬條！”
　　“放眼古今，誰可堪壹祭！”
　　“蒼，妳醉了。”有人低聲開口。
　　“不，我沒醉，這世間就沒有能讓本座醉的酒，就算這酒是那小鬼采諸天之精，引上蒼道則，輔以五厄大藥和時空無根之水，以萬道之火蒸餾千年而成，也難醉掉我意，來，蕓枝道友，再喝壹杯！”
　　“……”
　　這是奇異的壹幕，殿中人數不過六人，女子冷眼，銀發男子旁觀，而在他們對面，老人閉目，壹男自負冷傲，壹男黑臉，壹男舉杯帶動寬大袖袍，神色迷離，不斷憶起昔年往事。
　　好漢不提當年勇，壹旦提及，不是醉了，就是廢了，真強者永遠活在當世，過去的成就又怎能比的過現在，留戀過去，而不正視現在，那說明活的越來越倒數，有黑暗準仙帝冷笑，那蒼帝曾煉過他，這是大仇。
　　“蒼帝，妳在耍流氓嗎，螻蟻才會用的行為，實在是有辱我輩面皮！”八首喝斥。
　　“白帝，我等要壹個說法！”
　　眾帝皆怒，數十帝中的唯壹壹朵花啊，雖然他們早已失去了身為螻蟻應有的低下情感，可他們對於美好事物本能的欣賞情緒還在。
　　“滾，胡說八道什麽！”蕓枝冷視，壹頭金發都在無風飄動。
　　“蕓道友何需動怒，等回頭我讓蒼帝登府賠罪就是了。”白夜大笑，帶著眾帝走了進來。
　　“他？賠罪的不應該是妳嗎？”蕓枝冷哼，若非打不過，她非抽的這混蛋叫娘，但她也只能想想。
　　“蕓枝，這是怎麽回事？”黑袍老人傳音。
　　“都坐下來吧，那姓白的走的極遠，離仙帝也只差壹步了，那滅世也不簡單，昔年曾險些登臨仙帝境，突破失敗未死。”
　　眾帝心中壹動，結合對方之前所說，也就是說，如今眾帝匯聚，其實是壹場論道，共研仙帝之路，雖然他們都不認為此子能突破，但他們並不否認，論道對所有人都有好處。
　　殿內蒲團二十余個，如置於在混沌中，散發著大藥馨香，並沒有特殊的排序，而是環成壹圈，圍繞著壹個中央祭臺，且每個蒲團前都有壹張玉桌，擺放仙果神釀，等待著其主去取。
　　“今日以酒化怨，新仇舊恨皆煙消雲散。”白夜見眾帝都坐了下來，拍了拍手，頓時，從側殿中走出了三人，壹人金發十字瞳，俊美非凡，壹人龍行虎步，年輕而沈穩，最後壹人則是壹個絕色女子，身形異常高挑，縱然身穿火焰紋理長裙，也難以掩蓋她那成熟傲人的豐姿。
　　最讓人難以忽略的是此女的眉心，祖紋似凰，若隱若現，壹對鳳眼修長中帶著奪魄，紅唇似血，鮮艷奪目，走在兩人身後，仿佛壹只即將浴火重生的真凰！
　　這只是三個仙王，各自端著壹壺新酒，雖然樣貌盡皆出眾，可並不算什麽，最讓眾帝在意的是，這三人的本源都出奇的雄厚，被精心培養過。
　　“此酒乃是吾采集諸天之精，引上蒼道則，輔以五厄大藥和時空無根之水，以萬道之火蒸餾千年而成，世間僅有，帝飲帝醉，仙飲壹世成空。”白夜指著面前的壹壺酒開口。
　　“小鶴，妳們楞著做甚，去給妳們眾位前輩倒酒。”
　　鶴無雙：“……”
　　這本來是他師尊的工作，能聽從諸帝論道，哪怕悟上壹絲，對王境都大有裨益，更不用說這壹論不知會持續多少歲月，這樣的機會，被師尊讓給了自己，他倒是沒有什麽怨言，相反，他已經習慣了。
　　眾帝冷漠，他們什麽酒沒見過，可當酒倒出來時，他們的表情瞬間就變了。
　　酒水似時間長河，夢幻中帶著億萬星光，密集的光點如同壹個個濃縮的大世界，隨著水聲的流淌，仿佛要帶他們回到那世間最初時的起源，又似壹息天地泯滅，萬物成墟，古往今來的壹切都在時間的盡頭被葬下了。
　　任妳風華絕代，任妳道行比天高，偉力無盡，隨著壹條時間長河在他們的腦海中隆隆崩散，所有的壹切都在跟著萬古成空。
　　這是壹種蘊含了時空大道真義的酒，那種清晰的感觸讓回過神來的眾帝目光中都帶著滄桑與壹縷駭然。
　　時間長河他們可以壹擊截斷，但卻無法毀去，也不敢去毀，這會顛覆未來，導致未知因果降臨，影響到他們的現在身，傳言中，縱然是仙帝級，都不願幹預時間長河，自身會出大問題。
　　可這家夥竟然敢演繹時間長河毀滅，雖然氣魄可吞萬古，但那又怎麽可能實現。
　　“可否？”白夜微笑，十分平靜，讓滅世老人都睜開了雙眼，端起面前的壹杯許久未動的酒。
　　“五地按先前所言，全部歸還，祭期到來，由妳全權動手。”黑袍老人率先舉杯，不同意又能怎麽辦，能讓此子把嘴裏的東西吐出來部分，已經很不易了。
　　“我們是看在那位大人的面子上暫時揭過。”有幹屍冷哼，也舉起了酒杯。
　　有人開了頭，其他人也無法繼續沈默，壹飲而盡，閉目感觸，酒水如大道洪流，沖擊著他們的四肢百骸，沖擊著他們的元神，仙光之璀璨，仿佛要讓他們涅槃成了壹枚種子，不在過去，不在現在未來，而是徜徉在壹種名為“無”的母胎中，孕育著自身，重演自己的大道。
　　這個過程很玄妙，讓他們身上的大道規則由淺入深，由簡入繁，清晰無比，不止是過往的經歷被重溯，更讓他們像是壹個局外人，看到了以往沒有發現的缺陷和不足之地。
　　“傳言中，想要成為仙帝，每壹個境界都要做到極致完美，自身無瑕，終極壹躍時才有壹絲可能。”蕓枝低語，觀察著諸多閉目的準仙帝，目光在眾人身上的道則上瀏覽，偷偷演化，這個過程是自身大道被酒釋放的過程，雖然無法窺探全部，也足以讓人受益匪淺。
　　“每個境界都要做到極致完美？”滅世老人擡目，他還是第壹次聽說。
　　“確實是這樣。”銀發男子蒙圩點頭，“這種說法是從上蒼的壹位仙帝留下的手劄中提出的，不過並沒有人能成功突破，相比較之下，妳們安心為我族效力，未來不是沒有可能獲得原初物質，借此魚躍，很難失敗。”
　　“很難失敗？”蒼帝都瞬間清醒了，縱然是連滅世老人都不服的羽帝都瞇起了眸子。
　　雖然心驚原初物質的強大神效，可這又何嘗不是在畫大餅，越是強大的東西，越是稀少，原初物質在厄土中肯定也不多，要不然也不會有這麽多準仙帝紮根在下界，能培養出仙帝，哪個種族會放棄這樣的機會。
　　“妳們也是獻祭過的人，應該明白這世間蕓蕓眾生的作用，只要遵從天意，壹心準備好大祭，上面自然會記得我等之功。”
　　三帝側目，偷瞄了壹眼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盤坐在中央祭壇上的白夜，眾生的作用確實很多，獻祭可以凈化元神，連界海的那尊黑暗仙帝都需要，願意以仙帝經文和他們換取，就連號稱世間第壹族的厄土也在這樣做，範圍更大，祭的更廣，很難說這其中是否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祭祀是否和仙帝之上有關？”鴻帝忍不住問道。
　　“那就不是妳們關心的了。”蒙圩並不多言，同樣沈寂了，還仙帝之上，妳們壹輩子連仙帝都成不了，只能像我等壹樣，在漫長歲月中靜靜等待。
　　片刻後，整個大殿中都安靜了下來，混沌翻湧，大道規則如汪洋，讓三個仙王如癡如醉，道行都在不由自主的增加。
　　這個過程十分漫長，壹轉眼就是十多年，最詭異的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壹條又壹條大道之光連接向了中央祭壇，供衛著壹枚時空種子。
　　成帝確實如蕓枝所言，每個境界都要做到極致，白夜壹路走來，能進步神速，也和這壹點有關。
　　但，這只是基礎條件，能成為準仙帝，誰又會差，之所以被阻，也和自身潛力有關。
　　他近些年來壹直在翻閱古經，觀察解析諸帝之道，如今也只是初步感知。
　　“要開始了嗎？”滅世老人中途掃了壹眼白夜，成帝的第壹步是仙胎，這是必走的，他當年也是在走過這壹步後，才開始沖擊的。
　　白夜壹動不動，被諸帝之火環繞，仙胎是指蛻變，讓肉身諸般潛力歸壹，生出完美無瑕的肉胎，擺脫過去，而後進壹步將準仙帝時孕育出的道果再次推向壹個極巔，走到路的盡頭，這個過程其實是壹種全方位的升華，簡稱路盡。
　　畢竟準仙帝就是壹道之祖了，這個層次其實是壹種粗淺的仙帝道，已經踏出了自己的路，只是很多人到了這壹步，就感覺潛力到頭了，再也難以寸進，實際上，他們的道早就走出來了，區別在於，有的人的道只有兩三米，壹目可望盡，而有些人的道潛力無窮，壹眼望不到盡頭。
　　很明顯，白夜沒安好心，請諸帝來喝酒，不如說是在借諸帝之道熬煉自己。
　　隨著時間的持續，漸漸的，他的腹部顯化了壹滴水，仿佛存在於虛幻與真實之間，又似不存在於時間長河中，壹息遊離諸世之外，壹息跳出時空，獨自漂浮在萬古之上。
　　同時，整座宏偉古殿上的各種圖案與原始符文都在顯化，伴隨著諸帝身下生成的紋路，全部向白夜聚了過來，讓他腹部的那滴水在壯大中開始了變化。
　　壹會演化萬物，壹會兒演化萬靈，劍塔、戟鼎，十兇神形，萬千妙法都在壹滴水的變化中逐壹演繹，仿佛諸般偉力盡歸壹身，要徹底化成壹個生靈，去登天而上，實現終極壹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