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沒有人天生就是壞人

　　這是驚世駭俗的，那甕聲甕氣的沈悶聲音，霸氣外露的高大身姿，金黃中彌漫的血色光暈，欺身而來的剎那，直接無視了聖羽族初代的天賦神通，擡拳打了過來。
　　他太可怕了，力道無雙，拳若太陽，揮動而出，像是在推動十萬座神山，那浩浩蕩蕩的拳力，打的虛空轟隆，大地顫栗，人群駭然。
　　“轟！”
　　聖羽族初代被打中了，半邊身子哢嚓哢嚓響成壹片，骨頭都不知道瞬間崩斷了多少根，就連肩膀處都炸成了壹團血霧。
　　“法力免疫……妳不是帝沖！”聖羽族初代飛退，他不是怕了，而是想熬過法力免疫的持續時間。
　　金色身影不答，擡手摸向脖頸，他的戰鬥經驗極其豐富，哪怕聖羽族初代奪開了致命壹擊。
　　“當～”
　　突然，壹道鐘鳴自金色人影脖頸處傳了出來，如水波壹般，彌漫著黑色的仙光和混沌霧靄，伴隨著透明的符文漣漪，整個天地都仿佛要靜止了。
　　“這是……小魔頭的時光術？”
　　“他難道是……”
　　此刻，但凡觀戰的生靈，盡皆驚悚，哪怕是聖羽族初代都被靜止在了倒退的過程中，他的雙眼還在轉動，但身體卻仿佛被時空偉力束縛。
　　“時光術？也不過如此！”
　　聖羽族初代長嘯，全身上下都在流動著密密麻麻的銀符，同時，他背後的雙翅越發的耀眼了，神能璀璨，直接強行掙脫了束縛，整個人都從漣漪中跳了出來。
　　“是嗎！”
　　壹只金色的大手蓋了過來，掌生宇宙，環繞日月星辰，大世界氣機隆隆，瞬間落了下來。
　　這是可怕的，那種氣機太浩瀚了，像是真實的宇宙，別說讓人阻擋了，單單是那些許外泄的氣息，就讓所有人頭皮發麻。
　　“轟隆隆！”
　　手掌落下，大宇宙劈頭蓋臉，直接砸在了那還在冷笑的面孔上，讓其瞬間崩碎，腦袋都炸了。
　　“該不會是傳說中的掌生世界吧？”顯然，人群中不乏有見識的人。
　　這是壹種極其變態的神通，傳說中，練到極致，可掌生真實世界，掌起界生，掌翻界落，舉手投足間，萬靈都要毛骨悚然。
　　“這是真世界砸臉，換誰來了都頂不住啊！”有人感慨，又壹個初代落敗了，被神秘人擊殺，屍體被收走。
　　“永敢牛牛，再現勇武！牛！”
　　“牛！”
　　“牛！”
　　“牛！”
　　壹群牛魔吼叫，聲音震天裂地，傳蕩數萬裏，恐怖的驚人。
　　“妳們怎麽來了，叔叔……”
　　金牛回首，看著那群呼天喊地的牛魔，露出了真容。
　　這是壹個十分剛毅的年輕人，脖子上掛著壹口仙光與混沌氣並存的小鐘，金發金膚，面貌不過二十來歲，有莽牛族的粗獷，也有金色的神聖，但更多的還是笑意，哪怕是被稱為牛牛這種乳名。
　　“族內的血魂草囤的不多了，我帶崽子們出來歷練，順便搜尋血魂草，正好在附近感應到了妳的氣息，就過來看看，誰知道，妳小子壹如既往的給我們長臉！”獸皮衣大漢走了過來，震的虛空澎湃，他張開雙臂，直接給了金牛壹個熊抱。
　　“不過……妳這穿的……該不會是仙殿傳人的那身戰甲吧？”
　　事實上，就連遠處的圍觀生靈都在懷疑，太像了，簡直壹模壹樣，若不顯露真容，根本就沒有人會懷疑。
　　“老大給的。”
　　壹眾人看著那被前呼後擁著離開的璀璨人影，全都傻了。
　　金牛壹直以來都很強，本身就是莽牛族的少主，又是個初代，曾壹度與甄古齊名，只不過後來被小魔頭在靈界捅穿了，名聲壹落千丈。
　　再後來就成了小魔頭的坐騎，兩個初代沒少攪風攪雨。
　　但，“小魔頭竟然把帝沖的仙羽戰甲給自己的坐騎金牛穿，這是要活活氣死帝沖的節奏嗎？”有人興奮，覺得帝沖多半會找上小魔頭復仇，那種人的驕傲，是不允許這種事發生的。
　　“估計是沒把帝沖放在心上，也有可能在暗示帝沖，妳只配與我的坐騎相提並論！”
　　壹眾人想笑，但又笑不出來，別看金牛只是個坐騎，但剛剛還擊殺了壹個初代，實力絕對是可怕的，殺他們，估計和殺狗差不多。
　　“哎……也不知道小魔頭還缺不缺坐騎，姑奶奶我天生的九尾龍貓，九條尾巴九條命，祖上好歹也和真龍族成員睡過，體內血脈還是很強的，上可身暖床，下可代步行，我上我也行！”有絕美的妖嬈女子輕嘆。
　　還別說，她不止是有九條貓尾，就連額頭上，都生有晶瑩龍角，真的擁有龍族血脈，且在她眉心的兩根龍角正中央處，還有壹個赤色的月牙形印記，讓她原本就嫵媚多姿的面孔上，多了壹縷妖異。
　　“幻月，就算妳是個初代，小魔頭也看不上妳，不如妳看看我們怎麽樣？”有人笑語，顯然是認識那個女子。
　　“滾犢子，本喵只崇拜強者！”
　　但，沒的說，小魔頭對自己的坐騎是真的好，不說仙羽戰甲那種連初代都沒有的珍貴之物，就連金牛的脖頸上，掛著的小鐘，都似乎是仙金和混沌石混合在壹起所鑄。
　　說不羨慕，是不可能的。
　　而此時，離開了大峽谷的金牛卻在壹片無人山脈中停下，他看著面前的獸皮衣大漢，以及壹眾牛頭人，摸了摸腰間，取出了數株聖藥，除些之外，還有不少雪魂蓮，以及大量靈丹妙藥。
　　“牛牛，妳這是……”
　　金牛聽到這個久違的稱呼，倒是感覺很親切，畢竟能稱呼他小名的族人，已經不多了，“老大給我的有很多，叔叔留著吧……對了，我還帶回了壹座遺刻，是在天狐洞中得到的。”
　　說著，金牛取出了壹塊古老石碑，上面刻滿了妖族道紋和圖案，每壹個字體，每壹條紋路，都像是在闡述大道真義，甚至，只是盯著看，就讓人忍不住想要迷失在那些圖案中。
　　“教主遺刻……這可是無價之寶！”獸皮衣大漢震動，雙眼直放金光，璀璨的刺目。
　　金牛只是笑笑，擡手甩下壹片陣旗，任何教主遺刻，都是無價之寶，壹般都是教主級大人物在感悟時隨手刻下，也有的是推演神通時留下的草創。
　　但，天狐老人最近幾年的感悟有點多，在天狐洞留了不少，他經過同意後，扛出了壹座。
　　沒理會看癡了的叔叔，金牛看向壹群鐵憨憨般的牛魔，在不遠處選了壹處山頭，開口道，“水鏡城的冰雪釀哥哥我帶了很多，除此之外，還有魔女大姐頭最喜歡的百花釀，以及八珍雞，兒郎們，升火、起鍋！”
　　“哞！”
　　壹群牛頭人狂吼，他們的情緒很簡單，看上去也很淳樸，壹個個憨模憨樣的，但這只是常態。
　　“牛牛，看來妳在截天教過的不錯。”有人來到了金牛的身邊，是個體格嬌小，但卻不失力量的女子，她沒有人族的古典美，也沒有妖族的妖嬈嫵媚，更沒有莽牛族的粗糙，只是有點柔弱和白皙，和壹群大漢般的牛頭人格格不入。
　　“麗姐……”金牛憨笑，默然點頭，“老大嘴上說讓我回去拿資源，實際上是想讓我回族中看看，大姐頭知道後，硬是給我塞了壹堆東西。”
　　“那不是挺好的嗎。”麗姐開口，看著金牛給自己倒酒，臉上有溫和劃過。
　　“是挺好的，他們對我壹直都很好，不管是聖藥，還是神藥，都沒少過我的，就連常人壹生難得壹遇的仙法，說給就給了。”金牛目露感慨，福貨相依，命運線到底會有怎樣的延伸，沒人能看的明白。
　　遙想當年，他剛出生時，雖然是族長的兒子，但相比其他牛魔，並不算強大，就連天賦神通，都不像其他初代那麽強，反而因為年幼，符文還在成長中，竟然吼不過其他同齡牛，再加上，他還是唯壹的壹例金膚，沒少遭受同族人嘲笑。
　　十萬聖山多大荒，每座聖山幾乎都盤居著壹族，在那樣壹種環境下，競爭激烈程度，遠比其他州更甚，族人崇拜的也只會是強者，哪怕他父親是族長，也勉不了被人指指點點，風言風語，甚至是經常被人揍，這也導致了他的性格比較沈默寡言。
　　但，他不能去找父親告狀，哪怕經常被揍的鼻青臉腫，也不會去告，這樣只會顯得自己懦弱無能，在這樣的大族中，所有的小孩子都不會哭著鼻子找長輩，誰打了妳，妳只能自己想辦法打回來。
　　因此，小的時候，他是被揍著長大的，每次被揍完，他也不敢回家，因為莽牛族自他父親那代前，足足有十萬年的教主空缺期，他們壹族的族人，在外界幾乎淪為笑柄，甚至有的族人動不動就被抓走，淪為坐騎，這個過程，直到他父親成為虛道，登上族長之位，這才得到緩解。
　　不過，正是因為成了族長，他父親整日忙著振興，恢復太古莽牛族的榮光，很少管他，相比其他早已成年的哥哥姐姐，他得到的關心並不多。
　　但也有例外，再不好的人，也可能會有人關心，他每次被人揍完，總會有壹個小女孩出現，她不參與欺負，但也不制止，而是等他被揍個半死後，人都散了，她才會將自己背走。
　　想著，他的目光中就忍不住閃過壹縷溫暖。
　　“牛牛，又想起以前的往事了？”麗姐看似柔弱，但卻很豪爽，主動拎過壹壇冰雪釀，拍開封口，就往嘴裏倒。
　　片刻後，她猛然打了個激靈，哈出了壹大口冰霧，整個人寒氣四溢，“沒辦法，全族就那麽壹頭金牛，妳的壹群哥哥姐姐都揍妳，其他人肯定也揍，我當時也想揍來著，看妳那麽慘，想著，若不治好，下次就沒機會看戲了呢。”
　　金牛瞪眼，嘴角都在硬生生扯動，感情妳是這樣的麗姐！
　　但，他又忍不住想起自己五歲那年，五歲是壹個分山嶺，也是莽牛族族人最神聖的時刻，未來是好是壞，全看在族中的太古試練中能堅持多久。
　　他至今還記得當時麗姐當時對他說的話，“妳雖然叫金牛，但是妳還不夠牛，妳先天比不上其他孩子，但妳不要放棄，壹個牛不夠，那就兩個牛，從今天起，妳就是牛牛，姐姐相信妳，妳壹定可以從中活著出來，且大放光彩，閃瞎他們的眼。”
　　或許是牛族的天生基因，他的脾氣不止是倔，而是非常的倔，且還要強，也或許是他知道有個人壹直在等著他出來。
　　就算是老祖留下的太古試練，他也毅然決然的去了。
　　太古試練，壹共分為三大階段，五歲對應著壹到三十六關、十歲對應著三十七到七十二關、十五歲對應著最後的七十三到壹百零八關。
　　壹般的族人闖過前十關，就算過關了，闖過二十關的，就算是天才，將得到重點培養，闖過三十關的，已經十多萬年沒出現了，可以說，壹重關就相當於壹重天，越往後，死亡的幾率越高。
　　但，他成功了，縱然出來時頭破血流，身體千瘡百孔，他堅持到了三十六關，爬著出來了，開莽牛族近五十萬年的先河。
　　那壹日，他開口壹嘯，聲若真龍，響若開天，震動全族，包括他的父親。
　　他不止是為了信念，更是為了壹個在外始終等待著他的女孩，他咬牙闖了壹關又壹關，得到過先祖留下的造化，也曾多次險些死去，但他都挺了下來，走到了最後。
　　他那壹日，從未見過父親的笑容是那麽溫暖，也終於體會到了什麽是尊重，雖然那個小女孩早已被震動的人群阻隔，他沒有找到，也沒有力氣再擡起眼皮，但他的承諾，他做到了。
　　金牛是驕傲的，他經歷過坎坷，也經歷過收獲，壹路走來，他是不屈的，哪怕面對小魔頭，也壹度不曾屈服。
　　甚至，最初的階段，他是恨小魔頭的，始終在等著小魔頭戰敗的壹天，順便偷學仙法。
　　但，族人百廢待興，父親雄心勃勃，結果卻因為他，被捶了壹頓，被截天教教主親自登門，面對那種龐然大物，整個莽牛族都是無法反抗的。
　　他敗了，也因為他，族中受到了牽連，甚至，他自身也因此被迫遠走，前往了自古多魔的魔州，剛開始對小魔頭說不恨那是不可能的。
　　只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那種恨卻轉化為了欽佩，世人都說小魔頭如何如何壞，但小魔頭對自己人卻是從來不吝嗇的，對長輩的孝敬，也從來沒少過，哪怕知道他心中有恨，也從來沒點明過，而是當做沒看到，聖藥任他吃，天狐洞任他住，從來沒把他當成下人，或真的坐騎。
　　就算這樣的人是真的壞，他金牛也願意跟著，妳真心待我，我不離不棄，牛脾氣，認死理，他的人生格言很簡單，也很純粹。
　　“也別怪妳父親，他是族長，身上擔著全族的命運，如今，妳遠嫁截天教，我族也算是與截天教聯姻了，不管怎麽樣，莽牛族永遠是妳的娘家，該回去就回去，沒人會說妳什麽。”
　　或許是自小的經歷，金牛是沈默的，但此時依然被麗姐驚的體無完膚，壹想到回去，他又猶豫了，哪怕早些年，他就傳出消息，讓叔叔囤積血魂草，順便大賺壹筆，尤其是現在，十株血魂草堪比壹株聖藥，簡直比搶錢還瘋狂。
　　“血魂草賣的怎麽樣了？”金牛問道。
　　“聖藥換了幾十株……”麗姐開口，但話還沒說完，整個人都猛然看向魔州的中心區域。
　　不止是她，就連金牛以及其他在忙著煮大鍋燉雞的牛頭人，都紛紛看向了遠方。
　　“發生了什麽……那個方向是魔葵園的山門吧？”
　　“好像是……”
　　巨大的黑光像是壹顆大日爆炸，神能太劇烈了，也太熾盛了，烏黑的幽光吞噬壹切，崩塌壹切，天上天下，有形的也好，無形的也罷，黑光所過之處，壹切皆成齏粉。
　　“這是要變天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