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俠之大小，仁之小大

　　除暴聯盟。
　　這是壹共兩百四十多名內力境界，全部九十六個世家，門派，組織的成員，其中內力境並不全部都是由這些世家，門派，組織而來，也有數個武團加入到聯盟中，更有壹些依靠關系，依靠利益，依靠親緣等等加入進來的。當然了，也有類似譚同這樣完全憑借正義感而加入的人，只是數目只有少少幾個罷了。
　　譚同手握毛筆，壹揮而就，寫出了壹個大大的靜字，這字蒼勁有力，筆老墨透，從字而看，給人壹種觀遍了人生百態的感覺，圓潤而不圓滑，譚同寫完這字後就放下了毛筆，靜靜的看著這字，良久後才嘆了口氣。
　　在譚同身旁坐著壹個老者，這老者恭敬的說道：“父親，這字寫得好，那怕是我看了也覺得心中靜了下來，為什麽父親還要嘆息呢？”
　　譚同和他兒子正在壹間不大的靜室之中，這靜室是這處古樸建築群的其中核心，而在這靜室外則是大廳大堂，以及別的廣場房間之類，所有的房間以及周邊土地，構成了這個古樸建築群，是只有那些千年世家的大富大貴者才能夠擁有的土地。
　　譚同默默站了起來，他走到窗戶旁看向了外面，在那裏大堂明亮，隱約有喧嘩聲傳來，那裏正在進行著宴會，壹共近百名內力境強者正在那裏吃喝交談，交流武學，同時商量如何圍殺魔頭郝啟。
　　譚同回頭看向了他兒子譚毅，慢慢的說道：“滿屋的豺狼，滿屋的虎豹，其實內力誰不知道啊，他們與藍海之影海盜團勾結就是事實，自身就是不義，卻滿口的仁義道德，真真是讓人惡心。”
　　譚毅楞了壹下，恭敬的說道：“父親，若是如此，那父親為什麽要出關呢？您在三年前領悟到了三神境，離那內氣已經只有半步之遙，而且父親的年齡也大了，為什麽不繼續閉關沖刺內氣境呢？”
　　“因為放心不下。”
　　譚同搖了搖頭道：“這次的事情我是不得不出手，因為牽連實在太大，繼續這樣鬧下去，我擔心整個藍海東部的秩序都會崩壞啊……誠然，這些人都是該死，但是他們卻不能夠死，那郝啟雖然是依著真心，依著俠義而來殺他們為無辜者報仇，但是那郝啟卻是不得不死……想來真是讓人唏噓啊。”
　　譚毅有些沒明白的問道：“父親，我不懂，為什麽這些人都該死，父親卻要保他們？而從父親口裏所說，那郝啟似乎與父親壹般都是俠義為先，那為什麽父親反倒壹定要殺那郝啟呢？”
　　“因為殺了他們，這藍海東部的秩序就沒了，而不殺郝啟，這藍海東部的秩序也會壹直動蕩啊。”
　　譚同又是嘆了口氣，但還是說道：“俠者有大有小，大者為國為民，為之以秩序，可以惠及千百萬人，可以仁義於天下。所以我推崇法律，推崇秩序，推崇和平。因為或許這對少部分人不公平，但是至少大部分人可以得到保護。所以我每每遊歷時，總是對那些抱有野心的少部分人斬盡殺絕，那怕他們是懷著崇高理想的野心。”
　　“而俠之小者，行俠仗義，但是行俠仗義能夠救得幾個人？救得了身邊的人，卻救不了更多的人。反倒因為行俠仗義而傷害更多的人，而讓更多的人陷入到動蕩之中，救得壹人，卻死了十人，報仇壹次，卻引得更多仇恨，這樣的俠者也未免太過自私，所以我認為這就是俠之小者。”
　　“呵呵……”
　　這個時候，壹個笑聲從屋頂上傳來，譚毅臉色大變，立刻就要呼聲喝起，而譚同卻是壹揮手阻止了他，只是說道：“小友既來，何不下來壹敘，我保證這屋中絕無陷阱，若有，不等小友出手，我先把埋伏的人給全殺了。”
　　“不必，我信得過妳，而且也不必妳出手，若有陷阱，盡管向我來就好。”
　　聲音落時，壹個人影就從屋外閃了進來，譚毅只覺得眼前壹花，再看時，壹個容貌普通的青年就站在了他父親的面前。
　　“今天早上時就感覺到心神激蕩，欲起緣心辨生死，小友可知道三神境的特殊？人在三神境，已經不是簡簡單單的感覺到禍福，更是可以感覺到壹些玄之又玄的東西。比如我就有預感，今天晚上我必與小友有壹見。所以我就特意在這靜室內等待小友了。”譚同說話間，已經坐在了壹個蒲團上，同時向旁邊的譚毅招了招手。
　　譚毅幾次欲要說話，但都沒說得出口，見父親招收，他只能夠嘆了口氣，為二人準備了茶具，又泡了壺茶，之後再為二人倒滿，這時郝啟也是不客氣，直接坐在了譚同的對面，舉杯致意，然後壹飲而盡，這才說道：“為妳的大俠仁義而敬，聽得出來，感覺得到，妳是真心的行大俠之義，絕非虛言相欺。”
　　譚同沒說話，也是滿飲壹杯，這才說道：“我出生於沒落世家譚氏門中，當時百國戰亂，譚家從上到下戰死無數，我父親留給我的最後壹句話是，寧當盛世犬，不為亂世人，我銘記於心。所以自我有能力之後，就光行這大仁大義，只為了秩序，和平，也望妳能懂我這念。”
　　“我懂，所以才贊嘆。”郝啟也不遲疑，也不虛言，直接說道：“但是我不取妳這念。”
　　“我知道。”譚同嘆了口氣，這才說道：“所以妳要對這些勾結了海盜的人斬盡殺絕，妳偏激了，小友，妳雖然行的也是俠義，雖然也是在行俠仗義，但是妳偏激了，妳這是小仁小義，那些海盜所殺的人已經去了。但是活著的世人卻是更多，妳可知道，妳這壹念而起，整個藍海東部。甚至妳要牽連更廣，整個藍海都會生靈塗炭，死的就不是幾萬幾十萬了，甚至可能幾百萬，幾千萬人，妳心中可忍？妳心中的俠者之道可容？”
　　郝啟卻是站了起來，他來回走動了幾步，這才認真肅穆的抱拳對譚同道：“本來是不想爭辯，因為我對妳殺心已定。可以說，我是必要殺妳，殺妳之心遠超所有。但是這個問題還真得和妳說個清楚，否則也不是我的俠道。”
　　譚同還沒說話，譚毅已經是大怒而起，他直接瞪著郝啟道：“妳難道真如外面那些人所說的良心都壞了嗎？我父親好言相勸，妳自己也認同了我父親的大俠仁義，怎麽還要說出這種沒有良心的話來？”
　　譚同又揮了揮手，也是肅穆抱拳道：“小友可盡數言明，說實話，觀小友從領悟內力到如今的言行舉止，我也是很奇怪小友如今的偏激，也想不通小友為什麽就非要如此？”
　　“那妳可聽好了，確實，妳是俠之大者，也可以認為我是俠之小者。但是俠之大者不壹定就是大仁大義，而俠之小者也不壹定是偏激的行俠仗義！”
　　郝啟依然抱拳，依然肅穆，他說道：“我始終堅信壹點，那就是天救自救者，天行健，君子以自強而不息，試問壹個人，只是麻木的承受著任何苦難，只是怨天尤人，只是期待著救世主的出現，只是等待著別人來解救，那這樣的人可還有值得拯救的希望嗎？不，沒了，這樣的人活著和死了沒什麽區別！”
　　“妳的大俠之道，誠然是動人心扉，就和我知道的壹個大俠壹樣，明明是腐朽不堪的偏安王朝，這人明明有幾乎天下第壹的本事，明明可以夜取皇帝頭，以震懾那腐朽朝廷，又或者是痛下決心，痛下殺手，從那腐朽朝廷屍體上誕生出新生。但是他沒有，固執於所謂的大俠之道，迂腐的為這偏安王朝守衛了數十年疆土，誠然壹時可以偏安，但那有什麽用？不自救的依然是不自救，沈睡愚昧的依然是沈睡愚昧，到最後終究是化為了焦土，而偏安朝廷以及民眾更是死了千萬計，這樣的大俠之道和妳所堅守的秩序，與牢籠合宜！？與禁錮人思想的監獄合宜！？”
　　“想我人類，從蠻荒走來，初時弱小，豺狼虎豹都可以欺辱我人類。但是我們人類自強而不息，從痛苦與失敗中找到答案，找到真理。壹代壹代的犧牲，壹代壹代的錯誤中慢慢走向強大，最終成為了萬物之靈，難道這是秩序和和平可以鑄就的？誠然，失去了秩序與和平，就意味著亂世的民不聊生。但是在錯誤的秩序之下，壹代代愚昧的被欺壓，被奴役，永無解脫，永無進步，這樣的秩序與和平與死了有什麽區別！？”
　　“是，我行俠之小者之道，但是這偏激，這惡即斬，這善即還，卻可以驚醒這世上更多的人。沒錯，這惡是殺不絕的，我殺了壹個還有兩個，殺了兩個還有四個，壹代代都有惡的誕生。但是我做了這事，那怕只是驚醒了壹個兩個與我同樣思想的人，他們懂得了天行健，君子以自強而不息的精神。那麽他們就壹定有救，他們可以慢慢的多起來，慢慢的進步，到最後，這世間必然會在這痛苦，失敗，亂世之中得到更多的進步。到那時，惡人作惡，就會有人去懲罰去制止，人類社會也會有更大的未來與希望！”
　　“這……億萬倍強於妳的秩序，強於妳的大俠之道！”
　　郝啟說到這裏，放下了抱拳，而是擺出了拳架子，他冷冷的說道：“我的心意不會改變，我必殺妳！因為……”
　　“我想要的是來自心底革命的吶喊，那怕只是驚醒那少數人！這……”
　　“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