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陷阱

　　武二郎低頭看著黑沈沈的甬道，摸著後頸的虎斑悻悻道：“小子，小心別被人坑了。”
　　“妳是放心不下蘇荔吧？”
　　程宗揚道：“蘇荔族長可比妳強多了。”
　　樨夫人告訴他，所有的花苗人都被送到地宮，交給鬼王峒的使者。其他人倒還罷了，凝羽和樂明珠卻讓程宗揚焦急不已。得知她們剛被送去不久，程宗揚決定立刻追下去。
　　易彪和吳戰威都沒有異議，蘇荔卻主動留下來與樨夫人作伴。程宗揚暗贊這位花苗的女族長心細如發，有她控制住樨夫人，不怕白夷人在外面玩花樣，斷了他們的後路。
　　武二郎被強拉過來，壹肚子的不樂意，壹路上沒給程宗揚好臉。程宗揚也不理會，這廝就這德性，整天跟人欠他八百吊似的。不過真打起來，還是這斯靠得住，再不情願也要拉得緊緊的。
　　眼前的甬道與程宗揚在靈飛鏡中見過的相似。整齊而狹窄的石階筆直通往山腹，石壁間隱隱回蕩著皮鞭的呼嘯聲。
　　吳戰威舉著火把，俯身仔細看著階上紛亂的足跡，然後道：“是花苗人，有十幾個。”
　　花苗赤裸的足跡很容易分辨，但能在沒有多少灰塵的巖石上分辨出來，就是他的本事了。
　　易彪壹步跨過十幾道臺階，落葉般悄無聲息地落在下面。吳戰威朝他挑了挑大拇指，也跟了下去。程宗揚系緊自己的運動背包，也跟著走下臺階。
　　甬道極長，不時響起的皮鞭聲似乎就在前方，眾人走了許久，卻始終未看到花苗人的蹤影。
　　就在這時，走在前面的易彪看到了壹只鞋子，壹只小小的繡花鞋。程宗揚認出這是樂明珠的鞋子。這丫頭很羨慕花苗女子的裝束，但花苗人的赤足她卻學不來。
　　“火把！”
　　程宗揚接過火把，探往前方，黑暗中，出現壹個巨大的空間。那是壹道寬闊的懸崖，連綿的石階變成壹條長橋，壹端從懸崖上伸出，另壹端沒入黑暗。
　　武二郎在撟柱上抓了壹把，石屑細粉壹樣脫落下來，“這是什麽石頭？”
　　“水泥。”
　　程宗揚道。
　　山腹裏的壹切：石階、巖壁、橋梁、懸崖，都是水泥建造的。程宗揚現在完全相信，這座山峰是壹座人工建築。但自己永遠不知道建造者是誰。
　　“颼”的壹聲，皮鞭撕開空氣的銳響傳來，接著響起壹聲女子的啼哭。
　　武二郎劈手奪過火把，像吹蠟燭壹樣，壹口吹滅，然後身體壹聳，輕煙般掠上長橋，剩下三個緊緊跟在後面。
　　那聲啼哭壹閃便消失了，四周又陷入寂靜。但這寂靜中，程宗揚卻感到有無數眼睛窺視著自己。那些邪惡的力量遊走著從四處湧來，將他們團團圍住。
　　“停！”
　　程宗揚的斷喝晚了壹步，就在他示警的同時，壹道亮光劃破黑暗。
　　火光在臺階上投下刀切般的陰影，甬道盡頭的平臺上，高聳著壹座圓木堆積的金字塔。包括卡瓦和阿夕在內的花苗人被捆縛在壹根根直立的木柱上。在他們頭頂，那個鬼王峒使者高高站立在塔頂，他雙手攏在袖中，黑色的長袍長長拖在腳下，細小的眼睛閃動著惡毒的寒光。
　　“就妳們幾個嗎？”
　　使者尖細的聲音道：“樨奴果然聽話，把妳們引誘下來……”
　　使者發出夜梟般刺耳的笑聲，然後手壹擺：“統統殺了！”
　　“呼”的壹聲，壹名鬼王峒武士握著粗糙的長刀，從臺上壹躍而下。吳戰威舉起他的厚背砍刀，死命擋住。”叮”的壹聲，雙刀相交，吳戰威雙臂像觸電壹樣抖動起來，踉蹌著後退幾步，險些坐倒。
　　易彪搶過去，擋住那名鬼武士的長刀。接著又有兩名鬼武士躍下來，加入戰團。鬼王峒使者身邊的武士比他們在熊耳鋪外遇到的更精悍，易彪與吳戰威都是千錘百煉的好手，以二敵三，卻沒有占到半點便宜。
　　這些生著鬼角的武士毫不畏死，眼看吳戰威被壹名鬼武士逼得手忙腳亂，易彪掄刀疾攻那鬼武士的左臂，試圖解救，那鬼武士卻絲毫不避，任由他壹刀砍掉自己的左臂，同時右手長刀揮出，在吳戰威背上留下壹道尺許長的傷口。
　　易彪橫刀從失去左臂的鬼武士破綻處攻入，劈碎他的胸骨，壹邊叫道：“吳大哥！對不住了！”
　　吳戰威傷口雖長，卻不深，他狠啐壹口，“該死球朝上！拼了！”
　　程宗揚提刀上前，“啪”的壹聲，壹只大手狠狠打在他腦後。
　　“妳個瓜娃子！”
　　武二郎橫眉豎目地罵道：“想害死二爺啊！”
　　程宗揚也是火大，那艷婦聲淚俱下，說得七情上臉，誰知道她背地裏卻包藏禍心，受了鬼王峒使者的指使，設了個圈套讓自己跳。自己也是二十多歲的人，還這麽天真，竟然就上了當。
　　程宗揚反手壹刀逼開武二郎，接著側身出刀，足如虎踞，身如虎形，將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刀尖寸許。
　　“叮”的壹聲，鬼武士的長刀被程宗揚刀鋒蕩開。程宗揚刀尖壹挑，切入鬼武士堅韌的皮膚中，拖出壹道長長的傷口。
　　武二郎露出壹絲訝異，顯然對程宗揚這壹刀大為意外。旋即他又臭起臉，氣哼哼道：“這是二爺的五虎斷門刀，還是三腳貓喪門刀？”
　　“少廢話！先幹掉他們妳再嘰歪！”
　　武二郎卻是壹臉無所謂：“拼什麽命呢？打不過咱們就退回去。”
　　“退個屁！後面也被圍住了！”
　　武二郎哂道：“妳小子，難道耳目比二爺還靈？”
　　正說著，身後遠遠傳來壹絲亮光。程宗揚沈著臉道：“還用去看？用妳的腳後跟想想就知道。”
　　武二郎立刻變了臉色。蘇荔壹個人在上面，如果被鬼王峒的人馬襲擊，那可是兇多吉少。
　　武二郎身影壹晃，朝後攛去。程宗揚破口罵道：“武壹丁。妳這個重色輕友的家夥！不去抓住使者，對付後面的有個屁用！”
　　武二郎恍若未聞，他旋風般掠到後方，壹陣金鐵交鳴的震響如爆豆響過，接著又掠了回來。他半身浴血，壹手拿著雙刀，壹手握著壹根折斷的鬼角，然後振臂壹揮，鬼角箭矢般朝木塔上飛去，直刺使者面門。
　　使者壹動不動，旁邊壹個佝僂的身影昂起頭，壹把抓住鬼角，兇獰的目光朝臺下盯來。
　　血虎張開牙齒，露出被銳器截斷的舌根，壹口咬住鬼角，將比金屬還硬的鬼角壹點點咬碎，吞了下去。
　　武二郎長臂壹展，翻手揮出鋼刀，砸在壹名鬼武士刀背上，將他長刀砸得彎曲，然後壹足踢出，蹬在鬼武士胸口，將他上身瞪得後仰，接著“篷”的壹聲，將鬼武士粗壯的身體踩在腳下，腳底發出骨骼碎裂的脆響。
　　吳戰威背上中了壹刀，鮮血淋漓。易彪撕開上衣，為他裹傷。躍下的鬼武士只剩下最後壹名，仍面對程宗揚的刀鋒毫不退讓。
　　程宗揚的刀法雖然是武二郎親傳，但那廝的教學內容概括說就四個字：簡單粗暴。
　　簡單是武二郎的教學方法，粗暴是他的教學態度。說是傳授，其實只是把招術演示壹遍，至於程宗揚能領悟多少，二爺就管不著了。不是他不想管，實在是管不到。武二郎只知道這壹刀該這麽使，至於為什麽這麽使，他也說不明白。被程宗揚問急了，他就虎起臉，擡腿走人。
　　而程宗揚得益更多的，來自另壹個人：謝藝。那文士對刀法頗為精研，往往壹兩句，就讓程宗揚豁然開朗，在招術的變化和力量的運用方面得益良多。但他僅僅是出言指點，從來沒有傳授過程宗揚壹招壹式。
　　另壹個是凝羽。在她身上，程宗揚第壹次體會到真氣運轉的精微之處，知道如何將丹田氣輪的力量施放出來。
　　鬼武士的優勢只是力量奇大，悍不畏死，招術直來直去，平平無奇。程宗揚雖然心急如焚，卻謹記著凝羽所說，呼吸壹絲不亂。先漸漸穩住陣腳，然後壹點壹點占據了上風。
　　剛才他已經看過，木塔上被縛的花苗人中並沒有凝羽，也沒有樂明珠那丫頭的身影。
　　鬼王峒使者頭頂的鬼角微微晃動，忽然喝道：“血虎！”
　　那個佝僂的身影聞聲壹震，慢慢昂起頭。他半邊面孔被撕裂，露出白森森的骨骼，僅存的眼珠變得血紅。
　　武二郎雙刀“鐺”的壹撞，吸引了血虎的目光。血虎低沈地吼叫壹聲，凹陷的胸膛脹起，露出折斷的骨骼，他拿出壹根黑黝黝的鐵矛，野獸般撲來。
　　“哥！”
　　易彪瞪大眼睛，望著朝武二郎飛撲而去的血虎，大叫道：“哥！”
　　血虎身影遲滯了壹下，然後加速朝武二郎撲去，把易彪的叫聲拋在腦後。
　　程宗揚和吳戰威都瞪大眼睛，他們也認了出來，那個身體畸形的怪物果真是易虎。他凹陷的胸膛正是當初被巨石擊中的部位，他被山洪卷走，在山澗中撞得遍體麟傷，頭顱和四肢也為之變形。如果不是同胞兄弟易彪，任誰也認不出眼前的怪物就是當日沈默寡言的北府兵軍官易虎。
　　鬼王峒的使者變了下臉色，然後對旁邊披發的巫師說了句什麽。那巫師穿著綴滿羽毛的長袍，臉色蒼白，他拿出壹團黑色的泥膏，放進盛滿蛇彜女子鮮血的瓷盒中，然後投入火中。
　　白色的煙霧從火中飄出。周圍面目猙獰的鬼武士神情微微聳動，眼珠愈發鮮紅，仿佛能滴下血來。
　　血虎的鐵矛在空中發出壹聲沈悶的風聲，狂飆般撲向武二郎。武二郎雙刀交叉，硬生生擋住他壹矛，然後旋身出刀，用上了腰腹的力量。
　　同樣是受鬼王峒使者驅使的武士，血虎的出手卻明顯不同。他鐵矛猶如發怒的蛟龍，不僅力量奇大，而且招術精妙，比起那些鬼武士高出不止壹籌。即使武二郎這樣的猛人，壹時間也被他的鐵矛困住。
　　壹絲異樣的氣息飄入鼻端，程宗揚手指不自覺地痙攣了壹下。對面的鬼武士力量卻徒然加大，他噴出濃重的鼻息，長刀猶如巨斧，重重劈在程宗揚刀鋒上，將他震得手臂發麻。
　　“小心毒煙！”
　　那種黑色的泥膏程宗揚已經不是第壹次見到了，他急忙屏住呼吸，雙手握住刀柄，用盡全身力氣疾風暴雨般朝對手攻去。
　　被鬼王峒使者改造過的易虎仍保留著原來的武技，再配上他惡魔的軀體，雖然無法攻克武二郎，卻將他牢牢牽制住。
　　忽然壹柄鋼刀格住血虎的鐵矛，易彪額頭青筋暴起，嘶聲叫道：“哥！”
　　血虎盯著他，鐵矛緩緩退了半尺，然後驀然加速，刺向他同胞兄弟的喉嚨。
　　易彪虎目迸出淚水，大叫道：“哥！妳醒醒啊！”
　　“傻蛋！”
　　武二郎壹肩膀把易彪撞開，刀鋒準確地劈在血虎矛尖上，破口罵道：“他這會兒又不認識妳，妳鬼叫個屁啊！”
　　說著他也聞到黑膏燃燒的氣息，表情瞬間變得猙獰。
　　使者尖笑道：“看妳們還能撐到幾時！嘻嘻，這虎族漢子倒是好身板，煉制出來比血虎還強上幾分……血虎！殺了他！”
　　血虎手中的鐵矛猛然壹緊，幻化出無數矛影，重重疊疊朝武二郎逼來。緊接著，高臺上又躍下數名鬼王峒武士。
　　吳戰威負傷，易彪失魂落魄，只剩下程宗揚和武二郎還在勉強支撐。程宗揚原以為有武二郎這張王牌在手，幹掉鬼王峒的使者不是什麽難事。誰知道改造過的血虎竟然這麽強，只怕要壹兩個時辰才能與武二郎分出勝負。
　　焦急中，壹抹刀光從暗處襲來，流星般刺向使者胸口。
　　束著腰甲的凝羽從黑暗中現身，壹閃就掠到木塔上空。鬼王峒使者的笑聲僵在喉中，本能地擡起手。”噗”的壹聲，月牙狀的彎刀挑穿使者的手掌，爆出壹片血花。
　　凝羽修長的身體在空中壹折，靈巧地翻了個筋鬥，順勢拔出彎刀，變招朝使者脖頸抹去，動作如行雲流水，沒有半分停滯。
　　使者握住被穿透的手掌，尖叫著滾下木塔，他身邊的巫師陰惻惻擡起手掌，露出掌心壹個血紅的鬼面圖案，然後喉中發出壹聲厲鬼般的尖嘯，掌心的鬼面圖案驀然張開血淋淋的大口，朝凝羽腕上咬去。
　　凝羽回過手腕，彎刀灑下壹片月光般的輝影，繞開巫師的手掌，在他頸中蜻蜓點水般壹抹，帶出漫天血影。
　　巫師的頭顱仿佛失去重量般，從脖頸中飛起，旋轉著飛下木塔，滾在壹名花苗女子腳邊。
　　那花苗女子臉色蒼白，神情卻很鎮定，甚至朝凝羽微微壹笑。
　　凝羽刀勢不停，朝木柱的繩索掠去。程宗揚急道：“別動繩索！毒煙！”
　　微笑的花苗女子忽地變了臉色，露出鬼王峒使者般擰惡的表情，張口朝凝羽的彎刀咬去。
　　凝羽變招極快，程宗揚甫壹開聲，她便翻過手腕，用刀背在那花苗女子頸側壹擊，使她昏迷。
　　“煙有毒！他們在用邪術操控！”
　　程宗揚叫道。說著他頭腦壹陣暈眩，眼前金星直冒。
　　“笨死妳了！”
　　壹張芳香的絲帕飄過來，掩住程宗揚的口鼻，樂明珠道：“知道煙霧不對，妳還說話！”
　　程宗揚剛檔開鬼武士壹擊，壹手用絲帕捂住口鼻，悶聲道：“妳不也在說話嗎？”
　　樂明珠得意地指了指發上的頭冠，“我的朱狐冠百毒不侵！嘻嘻！”
　　“躲開！”
　　程宗揚顧不得問她們兩個為何會在此時出現，上前擋住襲來的鬼王峒武士。
　　“我來幫妳。”
　　樂明珠拔出她的短劍，搶上前去。
　　“篷”的壹聲，程宗揚結結實實摔在地上，全無提防地摔了個五體投地，接著“叮”的壹聲，鬼武士的長刀貼著他的耳朵砍在水泥凝成的地面上，濺起壹道火花。
　　程宗揚臉上被石屑擊中，火辣辣的壹片，他還沒弄明白好端端的，怎麽那丫頭往前靠了壹步，自己就摔了壹跟頭。
　　樂明珠嚇得臉都白了，急忙逼開那名武士，小聲道：“對不起啊。”
　　程宗揚壹臉的莫名其妙：“怎麽回事？”
　　“我……我踩到妳了。”
　　程宗揚怔了壹下，才醒悟過來。那小丫頭搶得太急，壹下踩住他的腳背。程宗揚氣不打壹處來，武二郎那句話立刻到了嘴邊：“妳想害死我啊！”
　　樂明珠吐了吐舌頭，“小心！”
　　壹只白美的裸足擡起，踢住鬼武士的手腕。
　　高臺上“嗤嗤”聲不住響起，那使者失了先機，野狗般手腳並用地在木塔上來回逃竄，他腳爪極其靈活，在圓木上跳躍如飛。凝羽如影隨形，每壹刀劈出，都從他的黑袍帶出壹塊布料。
　　那些兇惡的鬼王峒武士都湧向程宗揚等人，壹時無法趕回。眼看鬼王峒的使者就要被逼上絕路，忽然他尖嘯壹聲，凝羽腳下的木塔驀然粉碎，壹條雪白的蛇尾破塔而出，重重擊在凝羽腰間。
　　塔中的蛇彜少婦胴體上布滿刀痕，頸側的蛇鱗被人殘忍地剝下，留下模糊的傷口。她碩大的腹球鼓脹欲裂，眼中的瞳孔變成豎長的形狀，妖異地盯著凝羽。
　　凝羽腰甲綻開壹條裂痕，她扶著腰，然後猛地噴出壹口鮮血。
　　這邊武二郎與血虎的搏殺形勢突變。易彪剛被武二郎踢開，又不要命地撲過去抱住血虎，嘶聲道：“哥！別打了！”
　　血虎森然轉過眼睛，猛地張口朝他喉嚨咬去。武二郎見勢不妙，擡手把拳頭塞到血虎齒間，大吼壹聲，鐵拳被他尖利的牙齒咬得鮮血淋漓。
　　武二郎虎吼著倒轉鋼刀，刀柄重重磕在血虎腦後。血虎佝僂的身體壹晃，鐵矛鏘然落地。
　　武二郎拔出拳頭，手上多了兩道深深的牙印，他惱火地擡起手掌，準備給易彪這傻瓜壹下狠的，卻看到那鐵錚靜的漢子滿臉淚光，哭得像壹個孩子。
　　武二郎囂張的氣焰突然消失了，整個人變得溫和下來。
　　“他昏過去了。沒死。”
　　武二郎不知被勾起什麽心事，眼角抽搐了幾下。
　　“武二！”
　　程宗揚在旁邊叫道。
　　武二郎騰起身，大鳥般掠上高臺。
　　那使者終於露出恐懼的眼神，也不理會嘔血的凝羽，頭也不回地朝高臺後方的拱門躕去。余下的鬼武士像被繩索扯住壹般，同時撤出戰鬥，跟著使者退去。
　　後面截擊他們的武士被武二郎幹掉兩個，剩下的也隨之退往地宮深處，轉眼走了個幹幹凈凈。
　　破碎的木塔中，臨產的蛇彜少婦腹球上的鬼臉圖案微微滾動，仿佛在詭異的大笑。使者壹走，她渾身的精力仿佛被突然抽幹，雪白的蛇尾扭動片刻，最後無力地低垂下來，腹球的蠕動漸漸停止。
　　木塔粉碎，那團黑膏從火中掉落出來。被捆縛的花苗人紛紛垂下頭，仿佛陷入沈睡。場中除了幾具屍體，就剩下程宗揚壹行人。
　　吳戰威提刀坐在地上，呼呼喘著氣，背後鮮血直淌。易彪半跪著，懷中抱著惡魔般的血虎。凝羽神情委靡，武二郎和程宗揚都在喘氣，只有樂明珠顯得興致勃勃。
　　“我們打贏了！”
　　那丫頭握著拳頭興奮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