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斬殺值神

　　時間剩余，十壹秒。
　　森羅迷宮的終點，九十九級臺階之下。
　　司馬懿只感覺到自己好像處在壹個絕對靜止的世界裏。
　　只有思想，沒有被時間停止住。
　　而周圍的壹切，都被暗藍色的能量包裹著。
　　哲學家。
　　司馬懿想到了這個神秘的舊歷職業。
　　但似乎又不壹樣。
　　“我或許是被特殊照顧了，否則，時間停止我是無法感受到的。”
　　因為思考也需要時間，感受也需要時間。
　　“可惡，秦澤那小子……現在到底在幹什麽？”
　　“這潑天的機緣，為什麽就落到了他頭上？”
　　“是女媧的緣故麽？”
　　雖然身處森羅迷宮，不遠處就是第七值神，但司馬懿此刻竟然絲毫不慌張。
　　那種恐懼感已經徹底沒有。
　　他現在只想壹件事——秦澤到底在做什麽？
　　顯然，在他的意識裏，時間早已經過去了不止壹分鐘。
　　這意味著，面具召喚出來的家夥，動用了某種時間系的能力。
　　而他們沒有用這種能力殺值神……
　　司馬懿很自然就想到了——對方殺死值神，很可能不需要耗費時間。
　　這得是什麽級別的存在？
　　嫉妒讓司馬懿內心如同十萬只螞蟻在爬。
　　……
　　……
　　現實世界，未知海域。
　　當秦澤的身影，出現在了巨大海輪的甲板上時，他微微皺起眉頭。
　　【這裏是……現實世界？】
　　“是的，這裏有壹個很重要的人，但看起來，他躲起來了。”
　　自言自語的秦澤說道。
　　這讓提著燈的愛德華肯威，有些疑惑。
　　“妳是誰？”
　　舊歷始祖只是看了壹眼愛德華肯威的燈。
　　那聚魂燈瞬間熄滅。
　　愛德華肯威大驚，想要做點什麽，但卻意外的發現……
　　這個念頭似乎是某種巨大的冒犯。
　　“嗅覺敏銳的家夥。躲起來了。秦澤，我能為妳做的事情，確實不多，很多機緣，妳已經靠自己的能力，或者靠妳的朋友和愛人，將它們觸發。”
　　“妳有值得讓人羨慕的朋友，也有很好的伴侶。但對應的，妳要面對的劫數也很強。”
　　愛德華肯威還是聽到了，秦澤兩個字。
　　但下壹秒，舊歷始祖的手便落在了愛德華肯威的額頭上。
　　頗有壹種仙人撫我頂的感覺。
　　“提燈人，會在關鍵時刻，幫助妳的。”
　　聚魂燈重新亮起。
　　愛德華肯威的雙眼裏，也沒有了戒備。
　　秦澤完全不懂，舊歷始祖到底在做什麽。
　　他也不知道，這艘船上有什麽，那個躲起來的存在又是什麽。
　　秦澤覺得，自己應該和舊歷始祖談壹談。
　　【我們這算是……回到了現實世界？】
　　“是的。我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我能做的最後的事情，其實就是斬神。”
　　舊歷始祖負手而立，走在甲板上，感受著海風。
　　愛德華肯威像是壹個仆人壹樣，恭恭敬敬的等著。
　　秦澤感覺得到，當下自己這具身體，大概是什麽都辦得到。
　　可惜，男人的遺憾總是不持久。
　　此時的二人，已經有了些許分別的意味。
　　“舊歷時代的寶藏，很多，其中有壹些，的確是可以在棋盤上改變局勢的。”
　　“但不是關鍵。”
　　“秦澤，妳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屬於先遣的時代已然過去，舊歷高於壹切，記住這句話……”
　　“趨宜，犯忌，這是我與舊歷始祖定下的守則。”
　　【為什麽要制定這樣的守則？每天刷新出的宜忌，是否存在被操控的可能性？】
　　秦澤壹直很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沒有，不同的職業，以及不同的選擇，會導致不同的走向。我與腐敗之神，皆不得幹預。”
　　“舊歷的趨宜犯忌，最終會篩選出很多舊歷戰爭的參戰者。”
　　“影響伱得到諸事皆宜，或者諸事不宜的，或者任何壹個具體行為的，其實是妳自己。”
　　“當然，這個世界存在意誌，但那不是我的意誌……我是弱勢的壹方。”
　　“而最終日歷篩選出來的參戰者們……有願意幫助腐敗之神的，也或許會有願意幫助我的。”
　　【也就是說，現在的您……正在與那位神較量？】
　　“我與它相互制衡。值神與墮落值神，都是它的勢力。其中壹部分，是上個時代，萬神殿裏的諸神。只不過改朝換代，換了個叫法。”
　　“比如妳即將殺死的，迷惘與困惑之神。現在，它的名字叫第七值神迷宮王爵。”
　　秦澤有些明白了，的確，壹切如同舊歷始祖所言，現在去糾結歷史，確實沒有意義了。
　　舊歷始祖之間的戰爭，第二次舊歷之戰的勝負，才是關鍵。
　　第壹位舊歷始祖，作為腐敗之神的容器，現在已經淪為了腐敗之神。
　　它的棋子包含有被腐壞的舊歷世界，墮落值神，值神。
　　它們會不斷壓縮屬於舊歷者的生存空間。
　　利用詭異的規則，值神囈語，將舊歷者變作舊歷生物。
　　而第二位舊歷始祖，也就是自己召喚的這位——
　　則與其他舊歷主宰，建立了棋盤之上相對弱勢的壹方。
　　舊歷主宰們，將自己的意誌化為舊歷寶藏，留在了其他地方。
　　現在看來，這些寶藏並不是最為關鍵的。
　　它們只是在起步階段，會帶來壹定助力。
　　要進入真正的棋局中盤，可能還得和組長那樣，踏踏實實的趨宜犯忌才行。
　　舊歷始祖二號所做的，就是創造個世界，也就是是所謂的現實世界，復刻了浩劫到來前的人類世界。
　　他賭的就是人類後輩們，會有從棋盤裏殺出來，進入到博弈棋手階段的存在。
　　也就是第二次舊歷戰爭裏，新的夥伴。
　　事實的確如此，舊歷始祖的心情明顯很好。
　　當他發現，他想要做的事情，都其實不怎麽需要自己去做的時候——
　　他明顯能夠感覺到，這個世界不是壹代不如壹代的。
　　於是，他做的倒數第三件事情，是來到了這巨大遊輪的甲板上，為將來的浩劫，留壹個“逃生出口”。
　　如今，他已經做好了這件事。
　　“值神裏，最弱的就是第七值神，壹旦迷宮被突破，它就什麽也不是。”
　　“突破迷宮，妳們借助了很多外力，比如機械族。”
　　“但能借來外力也是本事。”
　　“我會殺了第七值神，但我也只能做到這麽多。”
　　“第六值神到第二值神，都是極為麻煩的角色。接下來妳們得壹壹驅逐。”
　　秦澤有註意到，舊歷始祖刻意沒有提及第壹值神。
　　【第壹值神呢？】
　　“永生王爵是明顯高於其他值神的存在。永生王爵不死，就還會有新的第二值神到第七值神。”
　　“只不過是時間問題。當妳們夠資格挑戰永生王爵的時候……或許舊歷戰爭，便已經開始了。”
　　說到這裏，舊歷始祖略作停頓，帶著笑容說道：
　　“我期待那壹天的到來，同行者，不要讓我等太久。”
　　雖然很多夥伴都死去，雖然很多羈絆已經徹底淪為歷史……
　　雖然他似乎已經失去了壹切，但他還是決定前行，在面對腐敗之神時，選擇了分出極大壹部分力量，去創造壹個人類可以生存的世界。
　　秦澤忽然覺得，這個家夥其實是很孤獨的。
　　他是真正的先遣者，走到了最前面的位置，壹路上失去了幾乎能失去的壹切。
　　最終，他選擇在最前方，等待後來者。
　　但後來者真的會有麽？就連他自己也在說，舊歷會篩選出下壹次參加舊歷戰爭的人，但那些人裏，有願意幫助腐敗之神的，而願意幫助舊歷始祖的，卻只是可能會出現。
　　這位舊歷始祖，其實是持著悲觀的態度吧？
　　當那場大戰真的開始，他發現自己身邊並無壹人時……那該是何等的孤獨。
　　或許正是因為絕對的孤獨，才會在見到了秦澤，發現秦澤已經完成了某些事情後……感到這般喜悅。
　　“我還有兩件事要做，但接下來這件事，和妳沒有關系了。請允許我……任性壹次。”
　　【我已經準備好旅行了。】
　　戴著面具的男人再次打了壹個響指，身影從甲板上消失。
　　提燈人仿佛做了壹場夢，大夢初醒，臉上滿是茫然。
　　不久後，他提著燈，朝著船內走去。像是深入地獄，去見地獄裏的魔王。
　　……
　　……
　　臨襄市。
　　旅途的倒數第二站，是秦澤熟悉的地方。
　　友科新城小區裏，戴著面具的秦澤，忽然出現在了自己家的樓下。
　　他不清楚這是哪個時間點，王阿姨和周叔，已經從舊歷監獄回來了。
　　而且從王阿姨玩的遊戲內容來看，應該是艾爾登法環dlc黃金樹幽影，顯然，這不是當下的時間節點。
　　屋子裏忽然多出壹個人，讓二老嚇了壹跳。
　　“小秦，是妳嗎？幹嘛戴著個面具，哦，也對也對……”
　　讓秦澤意外的是，二老雖然嚇了壹跳，卻也光速的接受了秦澤到來的現實。
　　並且似乎理解秦澤戴面具的原因。
　　這反倒讓秦澤不解。
　　“哎，可憐的孩子，妳放心，外面說的那些，我都不信的！”
　　“公司的人三天兩頭來我這裏，我都是把他們趕走了！”
　　“妳吃過東西了嗎？我讓老周給妳下碗面條？”
　　王阿姨不停嘮叨，不知為何，她陡然見到秦澤，覺得有壹種親近感。
　　之前就有，但現在更為濃烈。
　　這種感覺她說不上來，但就是很想擁抱壹下秦澤。
　　這陣子，小秦的名聲不太好，她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秦澤更是懵了。
　　【怎麽王姨的話……聽著不大對？我未來發生了什麽嗎？】
　　“都是必要的環節罷了，小問題。不需要在意。”
　　舊歷始祖忽然開口，既是給秦澤解釋，也是給王姨解釋。
　　這個世界，雖然存在很多人……是自己創造出來的。
　　但舊歷始祖從不覺得，這些人就是“npc”。
　　他說過，這個世界沒有npc。
　　最後的十秒，他將時間留給了他自己。
　　為的，就是見壹見父母。
　　“我想抱壹下您。”
　　“那當然好呀，孩子！這些天妳肯定受了很多委屈。”
　　“是，我走了很遠的路，有些累，但還是很想來看看您。”
　　秦澤的身體，與王阿姨擁抱。這壹刻，秦澤忽然想到了壹些事情。
　　原來，這就是舊歷始祖的錨點啊……
　　在端午的時候，秦澤經歷過於縫合之神的對決。
　　而縫合之神，縫了舊歷始祖的父母。
　　也就是說，在真正的歷史裏……舊歷始祖的父母已經不存在了。
　　但他還是創造了這樣的兩個人。
　　“我也想抱抱您。”舊歷始祖看向了在壹旁沒怎麽說話，但有些手足無措的周澤水。
　　因為在周澤水眼裏，此時的“秦澤”很危險。
　　雖然他也不相信壹些事情，但萬壹呢？
　　可當“秦澤”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周澤水還是欣然同意。
　　他也在擁抱時，拍了拍秦澤的肩膀：
　　“累了就歇歇，路總是會走完的。”
　　“謝謝，我會記住的。”
　　最後，舊歷始祖要離開了。
　　秦澤能夠感覺到，那種從心底生出的幸福感與滿足感，甚至影響到了他自己。
　　“愛妳老媽，老爹，有緣再見。我要開始新的旅途了。”
　　響指壹打，身影消失。
　　這壹切仿佛壹場夢。
　　王阿姨呆在原地，眼裏不知何時有了眼淚：
　　“他剛才……叫我什麽？”
　　周澤水也懷疑自己聽錯了，沒有回答。
　　許久之後，周澤水嘆道：
　　“小秦，真是個好孩子啊。”
　　……
　　……
　　旅途的最後壹站，結束了。
　　時間剩余——壹秒。
　　秦澤忽然在想，如果司馬懿能堅持久壹點就好了。
　　但隨即又覺得……司馬懿已經做得很好了。
　　這件事換任何人來做，都不見得能撐過壹分鐘。
　　此時的場景變換，已然回到了森羅迷宮的終點。
　　最後的壹秒，秦澤看見自己的手，按在了第七值神的漩渦臉上。
　　【我要到什麽級別，才能靠自己的能力，正面殺死它？】
　　秦澤問出了這個問題。
　　“翻越天人境之上，妳或許會有這樣的力量，不過有些事情也很難說，妳的軌跡已經無法被預料……”
　　“就好像，誰也不相信，鬼神都不是的人，可以殺死值神。”
　　“我說過，舊歷高於壹切，我和第壹位舊歷始祖共同創造的世界裏，有很多的機緣，這些機緣，也許會塑造出比我們更強的存在。”
　　“所以，不要糾結過去，先遣時代已經結束了，現在妳要做的，就是成為舊歷時代的救世主。”
　　“時間到了。”
　　零秒。
　　秦澤還想說些什麽，但面具……已經徹底碎裂。
　　他最大最大的底牌，召喚救世主，就這麽用掉了。
　　而那只按住第七值神的手，終於傳來了觸感。
　　那不是血肉的觸感。而是壹種被曬幹的泥土的觸感，輕輕壹捏，就化為了齏粉。
　　秒殺。
　　第七值神，在舊歷始祖降臨的六十壹秒裏，只用了不到壹秒的時間……死了。
　　那張漩渦臉被具象化，形狀也變了，壹切真如那位偉大存在所言——被改動了。
　　迷宮開始崩碎。
　　司馬懿忽然開始劇烈的喘息，他的雙手按著秦澤：
　　“妳殺了神！”
　　這壹刻，秦澤才意識到，身體的掌控權，重新回到了自己身上。
　　司馬懿那壹臉不可置信的表情，讓秦澤覺得……壹切有些恍惚。
　　這就是舊歷始祖啊……
　　那些需要自己跨越天人境後才有資格戰鬥的存在，在對方看來，只是碰壹下就能擊殺的蜉蝣。
　　司馬懿忽然間雙手抱頭，有些痛苦的在地上蜷縮。
　　那失去的壹半靈魂回來了。
　　但這個過程，顯然很痛苦。
　　秦澤也感覺到，自己腦海裏，呂不韋的哀嚎。
　　這個時候，殺死司馬懿，或許不是壹件難事。
　　迷宮開始崩塌，所有的迷宮場景，都出現了裂縫。
　　秦澤知道，如果不趕緊離開這裏，壹定會被坍塌的迷宮永遠留在這裏。
　　秦澤很想殺死司馬懿，可最終，他還是選擇將痛苦不已，正在融合另壹半靈魂的司馬懿扶了起來。
　　“妳沒有聽過壹句話麽……亂世之中……先殺聖母！妳這樣的仁慈，只會害了妳。”
　　司馬懿痛苦不已，卻還是難得的保持著壹點清醒。
　　他被秦澤慘扶著，說出這麽壹句話。
　　秦澤冷笑道：
　　“得了吧，我在糾結的不是道德上要不要殺妳，而是利益上妳有沒有活下來的價值。”
　　“擊殺值神，這是壹件天大的事，如今這件事，咱倆辦成了。”
　　“妳是參與者，想必獎勵也不少，殺了妳有些可惜。”
　　司馬懿聽到這句話，硬生生頂著撕裂靈魂的痛苦，擠出壹個笑容：
　　“妳真是太有趣了……秦澤。但妳不會覺得……這樣就能讓我與妳聯手吧？”
　　秦澤笑道：
　　“我說過，妳是參與者，而我才是那個擊殺者。當妳看到妳的舊歷裏那些豐厚的獎勵後，妳就該明白，我擁有的東西，比妳更多……”
　　“司馬懿，我們這樣的人，不都是在賭未來麽？”
　　這句話，明顯戳中了司馬懿。他還真的很好奇，秦澤的獎勵會是什麽。
　　同時，秦澤這句話很對他胃口。
　　是的，他是壹個賭未來的人，他相信，現在的自己，不是五神的對手，不是董事會壹流高手的對手，也不是殺手界那些頂尖殺手的對手……
　　但未來，誰能走到棋盤的頂端，誰又知道呢？
　　殺死值神，不過是這個故事的剛剛開始罷了。
　　如果不是他實在是太疼了，大概會狂放的笑出來。
　　二人慘扶著，用最快的速度，逃離坍塌的迷宮。
　　九十九級臺階，開始崩壞，如同被焚毀的高臺。
　　那腐敗的王座，化為黑色的壹攤汙水，沿著破碎的高臺流下。
　　這壹切都宣告著——舊歷戰爭的序幕，已然緩緩拉開。
　　第七值神·迷宮王爵，於這壹日，死於人類之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