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秦澤設想過幾種可能。
　　賭博的扭曲，要麽就是賭註，要麽就是賭的內容，要麽就是賭客的狀態。
　　考慮到賭博必然是二人乃至更多人的行為，秦澤擔心扭曲後的賭博，會波及到與自己對賭的人。
　　涉及到多人行為，犯忌的原則就是——不波及無辜之人。
　　“找個死有余辜的賭鬼？不……死有余辜不由我來決定，既然是普通人，那就該是由正常的法律來制裁。”
　　“算了，先問問霍橋怎麽看。”
　　大方向問霍橋，小細節問洛書。
　　秦澤很快聯系了霍橋。
　　霍橋看完秦澤的問題後，倒是沒有推辭，他的工作就是負責占蔔預測。
　　“這可是壹個很容易引起囈語的行為，小秦啊，妳真就每個忌都要犯？”
　　“我勸妳還是選擇性犯忌的好，不要做逢忌必犯的短命鬼。”
　　秦澤回復道：
　　“謝謝，我會認真思考妳的建議，不過今日的忌諱，我畢竟有準備。”
　　霍橋心說，面對扭曲，還是賭博這種容易引起發囈語的行為，能有什麽準備。
　　白色舊歷者，不能破壞的規則有很多，賭博不算其中。
　　但賭博，確實又是大眾意義上不能做的事情。
　　當然，這裏的賭博是指狹義的賭博。
　　總之，幾個人聚在壹起，是打麻將被說為消遣，還是被說為聚眾賭博，完全看阿sir怎麽說。
　　可輕可重。
　　但對於白色舊歷者而言，這就是壹種“灰色行為”。
　　所以霍橋不是很看好這次犯忌。
　　可很快，霍橋改變了看法，他占蔔完後，看到卦象結果，咦了壹聲。
　　好壹陣後，霍橋才對秦澤做出回復：
　　“小秦，伱今天命中有壹劫數，避無可避，但若能觸發日歷行為，或許可以否極泰來。”
　　“這日歷行為，或許是趨宜，或許是犯忌，我老了，能力不足，不敢深入占蔔。”
　　“但妳今天有壹劫，我也不知道是什麽劫。這個劫數似乎會影響很大，但又好像沒有任何影響。”
　　“我只能解讀為，對妳的當下無太大影響。”
　　“要不，妳還是聯系壹下藍彧和組長？”
　　秦澤沒想到，這次霍橋占蔔如此詳細。
　　大概是霍橋確實擔心賭博這個行為會招來囈語。
　　所以也很用心，希望用更精確的卦象來勸退自己。
　　但最後的結果，讓霍橋也大感意外。
　　日歷行為會讓自己逢兇化吉，避無可避的劫難會到來。
　　秦澤略作思考後，確定賭博才是逢兇化吉的行為。
　　“趨宜我已經做過了，且得到了相應的獎勵，保不齊，還會有更大的獎勵，但應該不會在今天實現。”
　　“那麽還剩下的日歷行為，就只有犯忌了。”
　　“且假設趨宜能讓我逢兇化吉，那麽我也已經做了。”
　　秦澤有壹種預感，為自己帶來劫數的人，或許就是壹個完美的賭博對象。
　　但出於萬全準備，秦澤還是聯系了藍彧，組長，程晚，杜克。
　　所有戰鬥型的舊歷者，他都聯系了。
　　可讓秦澤大為意外的是，今天組裏每壹個人都有任務。
　　且任務還頗為艱巨。
　　“抱歉哦小澤，我們得到的情報，是英靈殿很可能會在密集人群的地方，來壹次超大規模的殺戮，甚至可能會涉及到來自舊歷世界的大汙染。”
　　“我與小玉今天恐怕無法幫助妳。如果霍橋告訴妳的是，妳可以逢兇化吉，那這壹次，只能靠妳自己了。”
　　成為官方舊歷者，就壹定會有獨自面對危險的時刻。
　　簡壹壹幫助過秦澤度過絕望，度過扭曲，度過征召。
　　但像今天這樣的情況，總歸會到來，總歸會有孤立無援，壹切只能靠自己的時候。
　　秦澤倒是不慌。
　　既然存在逢兇化吉的可能性，不是必死的局面，自己就壹定可以找到生機所在。
　　……
　　……
　　臨襄市，北濱路。
　　馮恩曼的心理診所裏，出現了壹個身穿西裝高禮帽，戴著金絲框眼鏡的男人。
　　男人留著兩撇小胡須，讓面容平添了幾分奸詐感。
　　“其實我要找的並不是妳，呂不韋先生。雖然我確實需要壹個銀行家的能力，但我很清楚，妳比起沈萬三先生，利息收的太高了些。”
　　呂不韋聽著馮恩曼的話，審視著馮恩曼。
　　馮恩曼無視了這樣的目光，作為雙職業者，其中壹個職業是心理醫生的他，心理素質自然是過硬的。
　　哪怕對位的是銀行家·呂不韋。
　　馮恩曼說道：
　　“不久前女媧失蹤，大量高層聚集到了臨襄市，您應該知道，現在的臨襄市很亂。”
　　“臨襄市藏著巨大的秘密，我們都希望能夠挖掘出這個秘密。也許，我們應該合作？”
　　“假如您要貸款給我，我希望利息可以低壹點，畢竟，作為客戶，我可以選擇另壹家銀行。”
　　呂不韋說道：
　　“我不喜歡妳這樣的人，賈詡。如果我要選擇合作對象，不會找妳。”
　　“妳壹句真話都沒有，妳已經聯系上了沈萬三，不是麽？”
　　馮恩曼面不改色，依舊微笑著說道：
　　“那麽您是出於什麽目的來找我？”
　　呂不韋推了推自己的金絲框眼鏡：
　　“我出現了壹筆壞賬，壹個人從我這裏，貸走了‘質’，但他死了，消失了。‘質’也就消失了。”
　　馮恩曼試探著問道：
　　“我需要知道這個人的名字。”
　　“楊沐林。壹個精算師，現實從事的是新聞行業。”呂不韋沒有隱瞞。
　　呂不韋繼續說道：
　　“我之所以找到妳，是因為我認為這件事不太可能是英靈殿的人做的。”
　　“極有可能，是舊歷者相互吸引原則，吸引來了官方舊歷者。”
　　“楊沐林不是壹個聰明的人。他過於貪婪了。結合我之前了解到的，新聞大樓附近出現的事故，我猜楊沐林死前，引發了壹場大意外。”
　　“但最終還是沒有借助意外逃脫，死在了官方組織手裏。”
　　“而妳，是我們當中最了解官方組織的人。”
　　馮恩曼皺起眉頭：
　　“呂不韋先生，在回答您的問題之前，請容我先問壹個問題可否？”
　　呂不韋說道：
　　“妳是想問，我為什麽會給楊沐林這樣的蠢貨，借出‘質’這樣寶貴的東西。”
　　馮恩曼點頭，等待著呂不韋的回答。
　　呂不韋沒有細說，只是說道：
　　“我看走了眼了而已，即便是我和沈萬三，也不敢保證找到的每個客戶，都是優質客戶。”
　　馮恩曼笑著點頭，心裏當然不認可這番話。
　　呂不韋和沈萬三，作為銀行家，都有壹個特點，那就是看人很準。
　　他們選擇客戶，都會精挑細選，盡可能選擇潛力很高的，不會“壞賬”的。
　　在馮恩曼看來，這裏頭要麽存在人情世故，要麽存在著某種隱秘。
　　硬要說的話，楊沐林是值得投資的。
　　但不值得用“質”來投資。
　　馮恩曼的推測沒有錯。
　　這裏頭的確藏著秘密。作為銀行家，其實也是有業績壓力的。
　　無論是呂不韋，還是沈萬三，都需要選擇足夠多的“客戶”來完成指標，否則將會出現反噬。
　　銀行家的反噬，極為兇狠。
　　是以銀行家有時候也會饑不擇食，選擇壹些表面上看得過去的客戶。
　　當然，這樣的秘密，呂不韋也好，沈萬三也罷，都是不可能告訴其他人的。
　　任何弱點，都存在被算計的可能性。
　　“好吧，雖然您並不坦誠，但我還是願意告訴您壹些秘密的。”
　　馮恩曼微笑著，像壹個滿足壹切吩咐的老管家。
　　“最近不怎麽太平，血腥瑪麗已經死了。算上您手裏的楊沐林，這只是開胃菜。”
　　“我們英靈殿，如今可不好過。”
　　“算命先生·李清照在幾周前算過壹次，英靈殿最好不要在臨襄市發展成員，否則會持續損兵折將。”
　　“我們現在只是損兵，但尚未折將，簡壹壹的強大，超乎想象，我的建議是，您最好離開，坦然接受這次損失。”
　　馮恩曼這番話，另有含義。
　　呂不韋卻不領情：
　　“銀行家的威嚴不容挑釁。”
　　“我已經做了勸說，當然，您要是執意繼續調查，我也會幫您。”
　　馮恩曼略作停頓後說道：
　　“簡壹壹過於強大，除非調動擁有神級代號的人，否則不可能正面戰勝他。”
　　“哪怕您是銀行家，我建議最好也得繞開開簡壹壹。簡壹壹那邊，我會出手。”
　　“他會有壹天，來咨詢我的。”
　　“至於其他的，我能告訴妳的是，簡壹壹目前有壹個心腹，叫秦澤。”
　　“這個情報可得來不易。希望對您有幫助。”
　　馮恩曼沒有撒謊。
　　不久前，代號·李儒為首的英靈殿成員，造成了壹次“汙染”。
　　精神力強大的簡壹壹，壹己之力解決了汙染，李儒為首的幾十人，全部被簡壹壹擊殺。
　　只不過這件事情，秦澤藍彧等人都不知道。
　　當然，出於防止汙染殘留在自己身上，而臨襄市至今沒有自己的心理醫生，簡壹壹來到了馮恩曼的診所。
　　強大到幾乎沒有死角的簡壹壹，哪怕在精神防禦上，也無比強大。
　　馮恩曼根本不敢做出多余的窺視。他只能匆匆壹瞥，得到了壹個不知道算不算有用的情報——
　　新人秦澤，資質極高，栽培價值或許在藍彧之上。
　　哪怕只是窺見內心這麽壹條訊息，也讓馮恩曼後背出汗。
　　害怕被簡壹壹察覺到。
　　如履薄冰的馮恩曼，最終還是竊取到了這條信息，沒有被簡壹壹察覺。
　　但簡壹壹走後，他也不得不承認，要打敗簡壹壹，目前的準備還不夠。
　　要盡快找到銀行家沈萬三，完成借貸。
　　“新人秦澤，是‘公司’最近招募的人，價值很高，資質或許是簡壹壹之下最高的。”
　　“這樣的人，絕對是壹個經常犯忌的人，簡壹壹為了栽培他，也許很多行動都會帶著他。”
　　“我也見過這個叫秦澤的，是壹個能夠為我帶來靈感的人，也是壹個極度理智的人，這人是壹個直覺系選手。”
　　“對我的第壹印象就不好，並不肯接受我的治療，但這也意味著，他藏著不願意被人知道的秘密。”
　　“沒準，楊沐林之死，就和他有關。無論如何，在不能挑戰簡壹壹的情況下，妳可以嘗試從秦澤這裏入手。”
　　“又或者，是更為有價值的秘密。”
　　馮恩曼明顯有幾分蠱惑的意味：
　　“沒準，他還會成為妳的客戶。官方組織對他保護很好，要調查他不容易。”
　　“藏著大量的偽造信息，好在，我倒是知道秦澤的地址。”
　　“不過我也只會透露給妳壹個人，僅此壹次。”
　　“這並非我是博取好感度的話術。後面我不會再透露給任何人。”
　　“因為秦澤如果接二連三遭到麻煩，那麽對應的，我被懷疑的可能性也會提高。且會導致秦澤後續更改住址。”
　　“雖然您是銀行家，但我做的事情，同樣偉大，要打敗簡壹壹，我就不能引起官方組織的懷疑。”
　　呂不韋沒想到，那個簡壹壹居然會對壹個新人如此在意。
　　也沒想到，馮恩曼對名為秦澤的人，評價也這麽高。
　　他確實來了興趣。
　　解決壹個楊沐林，不是什麽費勁的事情，很可能官方組織不會出動簡壹壹這樣的王牌。
　　那麽交給秦澤這樣的新人練手，倒是極有可能。
　　呂不韋需要知道，楊沐林最後到底被怎麽處理的。
　　如果有人殺死了自己的客戶，那麽他需要那個人付出代價。
　　呂不韋站起身，接過了馮恩曼遞來的地址卡片：
　　“我該走了，我不喜歡妳，賈詡，因為妳總是覬覦著什麽。”
　　馮恩曼笑了笑，不反駁。
　　“但我不接受欠人情，我可以告訴妳壹件事。”
　　馮恩曼依舊是那個溫和表情：
　　“洗耳恭聽。”
　　“女媧，被分裂了。”
　　馮恩曼登時楞住。
　　呂不韋也沒有細細解釋，什麽叫女媧被分裂了。
　　是女媧手底下的勢力被分裂了……還是更為直觀，更為驚悚的“分裂”。
　　又或者是，是精神層面？
　　呂不韋最後說了壹句：
　　“英靈殿會清理最近不活躍的人，因為這些人，很可能都是女媧的分身。”
　　這壹瞬間，呂不韋想到了女媧捏人。
　　同時，他也註意到，隨著女媧消失，的確有很多代號的人，都陷入了沈寂。
　　包括他前面提到的李清照。
　　當然，最近李清照又活躍了，這似乎可以排除，李清照是女媧的可能性。
　　“妳說的分裂，應該不是指女媧擁有很多分身吧？”
　　“當然不是，我該走了。”
　　呂不韋朝著門外走去，不再有任何言語，馮恩曼也不做挽留。
　　……
　　……
　　四月十八日，黃昏時分。
　　穿著黑色西裝，戴著金絲框眼鏡的男人，出現在了友科新城小區。
　　同壹時間，秦澤肩膀上的小喬擡起了頭。
　　秦澤身後，陽臺上的銅錢草，也睜開了葉子上的眼眸。
　　“親愛的，對賭的人出現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