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四章 善與惡，生與死

　　當然現在他已經不是導演了。
　　被孫家介入舉報之後，老姜已經失去了在演藝圈混飯吃的資格，導演當然也做不成了。
　　不過看他的穿著，似乎生活並沒有受到什麽影響，還是那種西裝革履的做派。
　　正想著，壹陣喧嘩聲打斷了少年的思路。壹群同樣穿著黑西裝的大漢氣勢洶洶地追上了老姜。
　　為首的壹個大塊頭壹腳就把他踹翻在地，後面的人圍上來，壹邊罵罵咧咧，壹邊開始拳打腳踢。
　　雨下得很大，車隔音很好。
　　易浩彥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只看見老姜被人拎起來，肚子上挨了壹拳。
　　這壹拳下手很重。
　　原本瘦瘦高高的人像蝦米壹樣猛地躬起來，縮成壹團，隨即抱著肚子跪倒在地上。男人的頭抵著地面，整個身體顫抖著，無法自控的開始嘔吐。
　　壹只腳踩在他頭上，把整張臉踩進了剛吐出來的東西裏，那只腳用力的碾著，汙穢沾滿了男人的臉和脖子。
　　雨壹點也沒有變小，雨刮器有節奏地清理著車窗，外面的畫面像幻燈片壹樣，壹幀壹幀的在模糊與清晰之間切換，仿佛電影裏蒙太奇的慢動作特寫，整個過程充斥著暴力和踐踏，連綿不斷的雨聲從車頂傳來，如同背景噪聲壹樣，隔絕了路燈下的慘叫和哀嚎。
　　“他借了高利貸，那些人是催債的。”
　　瀑布壹般的雨滴聲中，大叔的聲音傳過來，平和而沈穩。
　　“小姐說這個人欺負了少爺，要好好照顧壹下。我就仔細調查了這個姓姜的。
　　“……嗯……的確不是什麽好人。被他禍害的女孩子不低於10個，這還是當上副導演之前，之後更多。只是因為沒人敢告，所以壹直逍遙法外。
　　“這樣的人身上汙點很多，到處都是漏洞，處理起來很容易——”
　　“高利貸是怎麽回事？”
　　易浩彥看著雨中被踩在泥水裏的身影，打斷了大叔的話。
　　“這個不是我們安排的。”
　　大叔的聲音裏無悲無喜。
　　“姓姜的有房貸，還有個沒工作的老婆和在國外上私立中學的兒子，沒了電視臺的工作，他不敢跟家裏人說，為了維持生活水平就借了高利貸，可是他沒跟放高利貸的人說實話，隱瞞了自己丟工作的事，所以被找上門了。”
　　路燈下，雨依然很大，男人臉上的穢物似乎被沖掉了不少，但是鼻子流出的血跡依舊淡淡的掛在嘴邊，沖不掉，他雙手抱頭埋在地上，任人踢打，似乎已經沒有了反抗的力氣。
　　“聽說之前少爺想要他的命？那可簡單了，現在都不用我們親自動手。”
　　“怎麽說？”
　　“他從放高利貸的那裏騙了不少錢，現在沒工作肯定還不上，車已經被收走了，他老婆太醜，估計賣不了幾個錢，兒子在國外讀書找不到人，所以估計最後他會被摸清楚底細的放貸人弄去賣器官，能不能保住命很難說。”
　　“那他們還打？打壞了怎麽賣錢？”
　　“那些都是老手，看起來打得厲害，都是皮肉之苦，只會痛，傷不了身，養幾天就好了。這已經不是他第壹次挨打了。”
　　易浩彥看著不成人形的老姜，想著他現在的感受，估計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會突然落到這種地步，吃這種苦吧？當初他在淩辱那些連自保能力都沒有的女孩時，有沒有想過別人的感受呢？有沒有想過自己會有今天？
　　還是只顧著享受權利帶來的快感，肆無忌憚的踐踏他人？
　　自己不過是按照正常的規矩揭露了他的所做所為，還沒動用什麽非常手段，他就已經自取滅亡了。
　　這樣的垃圾，憑什麽可以踐踏他人？就靠那張電視臺導演的皮嗎？
　　還真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啊，除了那個電視臺的身份，簡直壹無是處！
　　看著沒了人形的老姜，易浩彥突然沒有了復仇的樂趣。
　　這樣的人太垃圾了，用腳踩都覺得無趣。
　　“把他的房子賣了用來抵債和賠償，讓他坐牢去。”
　　“好的，少爺。”
　　“洪胖子呢？”
　　“回老家了，他不是首爾人，沒了工作留不下來。”
　　“斷他壹條腿，然後，到此為止。”
　　大叔頓了壹下，似乎有些驚訝於少年的決定。
　　這個年紀的財閥少爺都是容易被荷爾蒙和腎上腺素支配的，激動起來更像是無法無天的野獸，雖然易浩彥壹直很溫和，但是這次他的小女友受了委屈，原以為會弄出人命來，沒想到會就這樣收手。
　　“怎麽？覺得我太心軟？”
　　“不是，少爺心性善良，這對上位者來說不是壞事。”
　　“不要拍我馬屁。”
　　“不是奉承，擁有巨大權力和力量的人，如果心性壞了，對普通人的傷害才是巨大的，像老姜這樣的，還只是副導演，如果站到更高的位置，才是其他人的噩夢。少爺有力量，也懂得克制自己，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只是覺得沒意思而已，談不上克制，也不需要。算了，不說這個，今天帶我來看這壹幕是為了讓我出氣？恩熙姐安排的？”
　　易浩彥有些意興闌珊。
　　“有這個意思，主要是為了讓少爺舒心。倒也談不上安排，這種事情我比較熟，小姐也同意了。”
　　“大叔妳是做什麽的？不是簡單的司機吧？”
　　“我是孫家的老人，以前跟著家主，現在跟著小姐，都是些打雜的事情，做的多了就順手，所以什麽都做壹點。”
　　“算了，說點別的，我們回家吧。”
　　沒有了憤怒，少年突然有點無聊，心裏空空的。
　　不理會依然在宣泄暴力的那群人，大叔發動了汽車，黑色的車身在暴雨中宛如壹條遊動的鯊魚，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今天的安排，少爺還滿意嗎？如果想親自動手，也可以再安排。”
　　大叔沈穩地駕駛著汽車，態度恭敬地詢問著。
　　“還行吧，為什麽這麽問？”
　　易浩彥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麽。
　　“聽說少爺當時和這兩個家夥動手了？”
　　司機大叔似乎對易浩彥很有興趣。
　　“嗯，壹對二，少爺我占上風，很厲害吧？”
　　說起這個，男孩心情好了很多，畢竟武力也是壹種魅力，特別對於年輕的男性來說，能打是值得驕傲的事情。
　　“嗯，的確是很有勇氣的事情，少爺沒有專門鍛煉過身體，也沒有練習過格鬥，能夠壹對二，的確很有天賦。”
　　“是吧，雖然我瘦，但是力氣不小的。”
　　“可是少爺——”
　　“什麽？”
　　“那次打架，兩個家夥似乎沒什麽事，洪胖子事後臉上連傷都沒有……”
　　“不可能！我揍了他那麽多拳！怎麽可能連傷都沒有！”
　　“真的沒有，我們仔細調查了，最嚴重的傷害就是那個姓姜的被瓶子砸的那壹下，其他都是被嚇到了，沒什麽事。
　　還好少爺洪福齊天，如果當天他們沒喝多，估計少爺妳下場不妙……還有，那個被扔掉的瓶子我也找到了，質量壹般般，怎麽打了那麽多下都沒碎？少爺妳當時是不是沒使勁？不討厭他們嗎？”
　　“……”
　　“……”
　　“大叔妳貴姓？”
　　“少爺，為什麽突然問這個，我只是個下人，叫什麽其實不重要——”
　　“我～就～問～妳～叫～什～麽！”
　　“內，少爺，我姓高，可以叫我老高。”
　　“老高！”
　　“內，少爺。”
　　“我剛才很尷尬，所以要和姐姐投訴妳。”
　　“啊，內，確索米噠，阿嘎思密達。”
　　“這次是真的。”
　　“內，少爺，確索米噠，阿嘎思密達。”
　　“閉嘴！”
　　“內，少爺，確索米噠，阿嘎思密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