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四章 坦白

　　所以，月城和伏城的關系，其實是被祂分別註視的兩座城市嗎？
　　秦滿江沈靜地註視著李西就，問：“那妳呢？”
　　李西就半晌沒有開口，卻聽秦滿江繼續問道：“妳是後來出了變故，還是壹開始……就對我有所隱瞞。”
　　他的問話很直接，直接到李西就根本沒辦法敷衍過去。
　　“我沒有騙過妳，”李西就低聲說道，“但的確有所隱瞞。”
　　秦滿江的眼睛從發現“陽”的欺騙後，就像是蒙上了壹層薄薄的灰塵，直到聽李西就說“沒有騙妳”這句話時才透出壹絲光彩來。
　　“隱瞞了什麽？”秦滿江松了壹口氣，如果李西就真的騙了自己，尤其是在進入【瞳界】那件事上有貓膩的話，那……自己可能會在今天失去人生中最重要的朋友了。
　　李西就苦笑壹聲，重新坐回到椅子上，他忍不住又看了壹眼秦滿江。
　　腦子裏關於秦滿江的印象還停留在學生時期，這短短的幾個月間，秦滿江竟像是換了壹個人。
　　他很難將這個雙眼灰撲撲的年輕人和以前自己認識的那個“擺爛”且“中庸”的秦滿江聯系起來，甚至和【嫁衣】怪談中的狀態都不壹樣。
　　就好像……壹直支撐著他的某口氣突然散掉了。
　　“既然妳都這樣問了，索性我就把知道的壹切都說了吧，”李西就往椅子靠背上壹癱，整個人雖然懶散下去，但氣場卻瞬間變得舒適了許多，“希望妳身上那位能罩得住我們，雖然是殘片……”
　　他念叨著：“妳還記得，我也算是個小富二代，為什麽壹直喜歡來妳們村子裏找妳玩兒那件事嗎？”
　　“嗯。”秦滿江點點頭，的確……李西就的家庭情況很不錯，但從小到大，李西就就喜歡往下江村跑，沒事兒就跑來玩兒。
　　“現在想想，我也是把自己給坑了，”李西就壹臉苦澀，他看著秦滿江，“其實，我要比妳早很多很多，知道關於怪談的事。”
　　李西就的臉上現出剎那回憶的色彩：“那天是壹個傍晚……我來找妳玩，忽然間……我失去了意識……”
　　李西就的臉色很難看，顯然這件事直到現在都給他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陰影。
　　“當時的情況非常詭異，整個世界都像是泡在水裏的壹樣，我看到的壹切都在搖晃，都在扭來扭去……”
　　“等回過神時，我已經站在江水裏了。”
　　李西就的描述讓秦滿江心底壹緊。
　　下江村有人走進江水裏自殺，這是他近年來才關註到的事，如果不是父親也那樣死在了江水裏，只在此山中的秦滿江只怕根本意識不到自己所在村子的詭異。
　　沒想到李西就曾經也遇上過這種事。
　　秦滿江的身子下意識地前傾，註視著李西就，李西就繼續說道：
　　“當時很我害怕，我看到了……江水裏站著壹個白衣服的小女孩兒，她渾身都濕透了，白裙子皺皺巴巴地貼在她身上，她在沖我招手。”
　　“我不受控制地繼續往江裏走，眼看水都快淹沒到脖子了，我哭不出來也喊不出來，馬上就要淹進水裏。”
　　李西就臉上露出壹絲慶幸：“然後，妳妹妹出現了，她大聲地叫了我壹聲。”
　　“被她叫住後，我才能徹底控制自己的身體，趕緊轉身往岸上跑。”
　　“後來，因為害怕這件事被大人知道，我讓妳妹妹誰都別告訴，還給了她壹百塊封口費……”
　　說到這裏，李西就停了片刻，然後壹咬牙，繼續說道：“回家後，我連續做了好幾個月的噩夢，次次都是在妳家門前的江水裏被淹死。”
　　“我實在受不了了，就經常回妳們村，買了壹堆元寶蠟燭，偷偷去妳家附近，想給江裏那只鬼燒點，讓它別纏著我了。”
　　“給它燒香這件事，我做了很久，忽然有壹天，當我又壹次準備燃香燒紙時，祂出現了……”
　　李西就深吸了壹口氣，胸膛開始劇烈地上下起伏，他忽然不說話了。
　　但秦滿江卻沒有生氣，反倒湧出了壹陣恐懼！
　　因為“夏南”的嘴，竟然冒出了壹粒粒惡心的肉芽，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詭異地長攏！
　　李西就顯然也是意識到了這壹點，他的神色飛速變幻，最後下定決心，飛快地說：“我再說下去夏南會死！我不能再呆在他身上，秦哥，壹定要記住……我們不是活在真正的世界裏，妳曾看到過吧？除了伏城和月城，還有很多城市，那些妳見過的，被關在罩子裏的城市，屬於不同的祂，但都是祂們的農場。”
　　“靈瞳……是看到了真實世界的人……只有少部分人擁有這種能力，原因我暫時還不知道……”
　　“城市是農場，靈瞳是祂的食糧……我們這些能夠產出靈瞳的【人】，就是祂圈養的對象。”
　　“噗……”李西就猛地噴出壹口鮮血，“夏南”的嘴唇在快速畸變，時間不多了！
　　“只有祂才能吞食祂，伏城和月城，有人早就做了局，月城的人，在下江村孕育了壹個祂。”
　　“伏城的人，孕育之處在觀音平湖！”
　　“下江村的祂，有壹部分在我手裏，這也是我能以這種姿態出現的緣由。秦哥，妳擁有靈瞳，卻看不見真實世界，這是劣勢，也是極大的優勢！”
　　“妳壹定要得到觀音平湖下的祂！得到完整的祂！”
　　“壹定要……”
　　“噗通——”
　　這時，“夏南”渾身壹軟，倒在了咖啡桌上。
　　秦滿江立刻意識到，是李西就的靈魂離開了夏南的身體，到極限了！
　　他立刻上前扶起了夏南，檢查了壹下。
　　夏南的嘴觸目驚心，他的嘴唇像是被割開的傷口，竟然在詭異地“愈合”，嘴角已經完全長在了壹起。
　　但李西就離開夏南的身體後，那些肉芽也在快速消失。
　　秦滿江按了按夏南的鼻息，還活著……他立刻背起夏南，往外跑去，他要去找嚴瀟，嚴瀟說不定有辦法。
　　難怪李西就總是藏著掖著，只是被他附身的夏南就遭到了這麽恐怖的反噬，李西就本人現在狀況如何？秦滿江不得而知。
　　但，李西就說出的那些，已經足夠驚人了！
　　秦滿江想到了自己第壹次看到的，那些裝在“透明圓球”中的城市，原來所有被裝在其中的“城市和人”，都只是被某種存在圈養的食糧嗎……
　　還有，下江村和觀音平湖，這兩個【瞳界】無法收錄的怪談，緣由竟然在這裏。
　　這竟然是兩處“人造”怪談！
　　而且造的還不止是怪談，而是和【瞳界】平級的——
　　祂。
　　有人早就意識到了世界的真實，但供養孕育出“祂”後，使用的方式似乎是……
　　把自己當做容器，盛放……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