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羅書生買壽 by 即墨江城
2020-12-25 21:38
上回說到羅賢正式拜入三清宮門下,方才得知老道名喚宣明子,乃是三清宮的掌門,自己既然拜入了他的門下,與田柔便成了師姐弟。羅賢初入三清宮,田柔便迫不及待拉著他前往認識壹眾師兄,眾弟子看在田柔的面子上,也對羅賢是關愛有加。
羅賢對於眾多師兄的關愛自是感激不盡,他如今拜入師門,等到學了武功報了大仇,他的心願就完成了。至於剩下的事,壹切都順其自然即可。
夜晚躺在床上,羅賢也曾經細細回憶過,可那夜鬼差壹事實在太過玄幻,至今他都覺得只是壹個夢罷了。後來索性也不再去想,壹心壹意苦練武功。
不想數日過去,自從拜師之後,宣明子便再也沒有找過羅賢,更沒有教他任何武功。起初羅賢還當師父事務繁忙,忘了自己,但如此數日下來,卻始終無所事事,終於忍耐不住,便找到宣明子,想要問壹下何時開始習武練劍。宣明子端坐正殿打坐,眼皮也沒有擡壹下,只是勸羅賢不要急躁,練武之前要先修身養性,如此方能事半功倍等等。
宣明子遲遲不願教羅賢練武,自然有他自己的打算。他先前給羅賢和田柔說過,要等羅賢武功大成之後再讓二人成親。這便是他留的後手,只要他不教羅賢武功,那二人成親之日便是遙遙無期,說來說去,宣明子還是很不看好羅賢。
羅賢哪裏知道宣明子的這些想法,他從那日開始,便每日裏打坐,修身養性。田柔見羅賢拜入師門,且二人關系更進壹步,心中自是欣喜,私下裏也不避嫌,每日裏來找羅賢。她見羅賢整日裏只是打坐,笑道:“師父每日打坐,妳也跟著每日打坐,真是有其師必有其徒。”羅賢也不說話,只是微微壹笑,繼續打坐。
羅賢每日打坐,剩余時間除了讀書便是前往山中遊覽。荒莽山中奇景甚多,尤以三清宮後山最佳,奇石怪松,懸崖瀑布,無壹不奇,無壹不美。羅賢常在後山流連忘返,有時直到太陽下山才依依不舍回去。
時光飛逝,轉眼壹個月過去了,宣明子卻依舊沒有教羅賢任何武功,只是讓他不斷打坐。羅賢如今倒也不著急了,只因在此之前,他在打坐之時,竟然莫名其妙領悟了壹種內功心法。
說來也巧,那日羅賢在後山遊覽,因貪圖美景,直到日落後方才急匆匆趕回。不想只走到壹半,天就完全黑了。慌亂之中不知為何竟然壹腳踏空,落到壹個地洞之中。地洞倒也不深,羅賢也沒摔傷,只是在摸索中卻無意間摸到了壹塊破布。按理說後山雖然人煙稀少,但平日裏還是會有三清宮弟子前來,或是采藥,或是遊玩,有塊破布也沒什麽稀奇。可不知為何,當羅賢的手壹摸上那塊破布時,腦中突然起了壹個瘋狂的聲音,讓羅賢將那塊布帶在身上。羅賢吃了壹驚,手卻下意識緊緊攥住了那塊破布。
待得羅賢回到三清宮的住處後,方才小心翼翼打開手中的破布,見其上寫有壹些晦澀難懂的文字,幸而羅賢博覽群書,稍加解釋之後,才發現竟是壹種打坐的方法。羅賢閑來無事,便索性照著這方法試了試,幾次下來,竟然發現體內隱隱有壹股氣繞著身周不斷遊走,這股氣帶著壹道暖意,讓人十分舒服。
此後的日子裏,羅賢便每日依照此法打坐,不知不覺之中,竟然已經有了內功基礎。此時他尚且不知體內起了變化,每日裏除了打坐之外依然只是讀書、遊玩,宣明子倒也樂得羅賢不去打擾他。
直到又是壹月過後,宣明子自己都覺得有些過分了,方才找來羅賢,欲傳授他壹些武功。但他知道羅賢年紀已大,又沒有任何習武的根基,想著索性教他壹些劍法,讓他自己習練。羅賢初學劍法,自是興奮異常,然而他資質平庸,又兼年紀已大,只是壹套入門劍法,他便學了整整三天,即便這樣,使出來還是東倒西歪,不成架勢,倘若外人看來,非要笑掉大牙不可。
此後數日,羅賢白天練習劍法,晚上則打坐修習內功。而田柔也每日指點羅賢的劍法,更偷偷教給他壹下基礎的練劍竅門。
春去秋來,轉眼間大半年過去了。這些日子裏,羅賢每日苦練劍法,除了壹開始有些生澀之外,到得後來,也開始有了些許進步,再加上田柔在壹旁指點,大半年時間下來,倒是將三清宮的壹套入門劍法使得有模有樣。
不過即便如此,這也只是三清宮的入門劍法,想要學得更加高深的劍法,憑羅賢的資質,只怕今生都不可能了。然而對於羅賢來說,只是壹套入門劍法,便已經讓他信心倍增,覺得定能依此報得大仇。田柔見他如此自信,便想打擊他壹下,也好讓其認清現實,遂提出與羅賢比試壹場。
羅賢學得劍法,心中充滿自信,對於田柔的提議更是壹口答應。二人也未驚動其他人,便只是在田柔住的院子裏來了壹場比試。
不想壹場比試下來,田柔狠狠吃了壹驚,雖然羅賢的劍法在其看來滿是破綻,然則壹旦使出,威力卻是極為驚人。田柔與他交手,發覺其每出壹劍,勢必帶起壹道劍氣,這種劍氣無形無色,但卻能夠傷人於數尺之外。田柔心中震驚之余,卻又是極為歡喜,暗想莫非自己的如意郎君,竟是壹個百年不出的劍法天才?!
說起來,這也是羅賢命中早已註定的事情,那塊破布上記載的乃是壹種上古的內功法門。若是尋常的江湖中人學到這種法門,非但對自己沒有益處,反而會有損害。只有那種毫無武學根基,又兼年紀過大之人,反而才適合學此內功,如此看來,簡直就是為羅賢量身打造的壹般。看來冥冥中似乎還真有鬼神在幫著羅賢。
田柔將自己與羅賢比武壹事告知宣明子,宣明子也是大吃壹驚,他找來羅賢,要他出劍刺向自己,想要試壹下他的內力。羅賢起初以為宣明子只是隨口說說,又見其壹臉凝重,方才舉起長劍,對準宣明子的胸口刺了下去。長劍歪歪斜斜,看著毫無章法,壹旁的其他弟子看了,皆在偷笑不已。
哪知長劍離宣明子尚有數尺距離,就見宣明子猛然睜大雙眼,跟著毫無預兆淩空向後壹翻。他身後正是壹根柱子,便聽嗤的壹聲,那柱子上突然出現壹道劍痕,深逾數寸,正是劍氣所劃。圍觀之人皆是大驚失色,需知江湖上用劍的高手無數,但卻從未有人能夠使出劍氣,傷人於無形之中。
宣明子看著羅賢,心中久久不能平靜。劍氣壹道,實乃劍客畢生所求。宣明子如今已是七十有余,壹身武功可說是已臻化境,也可算是江湖中的絕頂高手,可即便這樣,他還是無法使出劍氣,這也是他心中最大的遺憾。可如今眼見大半年前剛入門的羅賢,竟然使出了自己夢寐以求的劍氣,壹時之間,他的心裏可說是百味雜陳。
宣明子讓羅賢退下,又獨自招來田柔,想要從她口中探問羅賢的消息。不想田柔對此也是壹無所知,羅賢自從拜師之後,與田柔的關系雖然與之前相比多了壹些親近,但還未到那種無話不談的地步。
宣明子見從田柔口中也問不出什麽有用的東西,心中難免有些失望,但他身為壹代宗師,還是頗有氣量,見羅賢練出了劍氣,雖然心中不是滋味,但也沒有為難羅賢,逼他交出秘籍。只是從此以後,對於羅賢也開始頗為上心,經常會指點壹下他的劍法。羅賢雖然資質不佳,但他亦知勤能補拙這個道理,每日苦練武功,再加上宣明子在壹旁指點,劍法進步速度雖不至於壹日千裏,但也是肉眼可見。
春去秋來,時光飛逝,轉眼又是三年過去了。在這三年時間裏,羅賢每日裏心中只有兩個念頭,除了練劍便是打坐,而和田柔之間的感情卻放在了第三位。田柔知道他報仇心切,雖然心中有些埋怨他的不解風情,但仍是對羅賢不離不棄,始終如壹。
這日清晨,羅賢早早便起身在院子裏練習劍法,如今的他早已非三年前可比,壹身劍法雖然不算出神入化,但放眼江湖,也可算是三流好手,再加上他那壹身內力和劍氣,便是那些二流高手與他過招,也難保全身而退。
田柔站在壹旁,凝神看著羅賢練劍,滿眼都是愛慕的眼神。三年過去了,她對於羅賢的感情非但沒有半點減少,反而越來越深。只是羅賢對於她,似乎還是如三年前壹樣,雖然熱情,但卻不甚親近。
壹套劍法舞畢,羅賢收劍入鞘,壹旁的田柔遞上壹塊毛巾,柔聲道:“賢哥,擦擦汗,壹會去用早飯吧。”聲音溫柔輕軟,若是三清宮的其他弟子見了,定會大吃壹驚,何時開始,他們那兇狠霸道的師姐說話也會如此溫柔了。
羅賢接過毛巾擦了擦汗,田柔看著他,眼神中滿是溫柔。她等了羅賢三年,等他武功有所成就,然後再找師父,讓他挑個良辰吉日,好讓二人完婚。
宣明子對於田柔的請求沒有半分猶豫,隨即便決定下月初八讓二人完婚。三清宮上下登時壹派喜氣洋洋。宣明子又廣發請帖,遍請各路江湖同道前來觀禮。
此時離下月初八尚有二十余天,田柔將成親之事告知羅賢,羅賢只是淡淡的哦了壹聲,便接著練劍。田柔見他頗為冷淡,心中微有失望,又見其只顧練劍,心中有氣,幹脆抽出長劍,與其在院中對戰起來。
羅賢正自練劍,忽聞壹聲嬌喝,跟著壹道劍光直射胸前。羅賢忍不住吃了壹驚,急忙擡頭看去,便見田柔俏臉含霜,手持長劍刺了過來。羅賢急忙揮劍格擋,內力灌註劍身,長劍猛然發出壹聲長吟,跟著猛然射出壹道劍氣,直射田柔。田柔雖然見過羅賢的劍氣,但卻從未與他交過手,如今也只是壹時負氣方才出手。她又哪裏料到即便只是過招,羅賢亦會用出劍氣。
田柔眼見劍氣射來,手中長劍不及撤回,當下驚呼壹聲,腳下連連後退。她雖是三清宮的大師姐,但武功卻不是最為出色,腳下壹退,登時亂了方寸,壹下跌倒在地,眼見劍氣直直射向自己。羅賢見狀,急忙就要收回劍氣,然而其練劍多年,只知如何發出劍氣,卻不知如何收回。如今眼見田柔即將被劍氣射中,雖然急得連連催動內力,但卻仍是無濟於事。
便在此時,又是壹聲大喝傳來,壹個身影瞬間擋在了田柔面前,手中劍如流星,壹下化出數道劍光,將那道劍氣擋了下來。羅賢急忙看去,正是師父宣明子。宣明子拉起田柔,看著羅賢,斥道:“比武過招,豈可動用劍氣,柔兒下個月便是妳的妻子,若是此時受傷,妳如何交代?!”羅賢滿臉愧疚,低頭不語,田柔見狀,便勸宣明子:“師父,賢哥也不是故意的,您消消氣,別責怪他了。”宣明子見田柔尚未成婚,便如此護著羅賢,不覺連連搖頭苦笑壹聲,只能感嘆壹聲‘女大不中留’,弄得田柔滿面通紅。
宣明子走後,羅賢再無心思練劍,只是坐在院中石凳上面,不發壹言。田柔知他心中仍有愧疚,便坐在他的身旁,將身子輕輕靠了上去。羅賢只覺壹個溫熱綿軟的身子壹下靠在了自己背上,壹股幽香傳來,不覺讓他有些心神搖曳。
“賢哥,”田柔的聲音幽幽傳入羅賢耳中,“下個月我們就要成親了,我好緊張。”羅賢只覺腰身壹緊,已被田柔從後緊緊抱住,感受到後背傳來的軟糯的感覺,羅賢的臉壹下就紅了。
雖然羅賢在上山之前就已經有過壹個妻子,也嘗過男女交歡的味道,但他自幼讀的那些聖賢書中,皆告訴他‘萬惡淫為首’,所以每次與妻子同房,他也只是草草了事,對於妻子的身體,也是從未好好看過,如今被田柔從後面抱著,壹對玉乳緊緊擠壓著他的後背,更是如芒在背,坐立不安。
然則羅賢也不是那柳下惠,美人坐懷而不亂,況且他在山上三年,即使每日練劍打坐,也難免會有枯燥的時候,到得晚上,更覺空虛寂寞。只是他自幼讀得聖賢書,懂得道理,知道是非,再加上刻意與田柔保持壹定距離,方才能夠度過這三年。如今被田柔從後面抱著,後背感受著那兩團柔軟,即使再鎮定,也難免有些心猿意馬。
羅賢輕輕掙脫田柔的懷抱,站了起來,他不知該如何面對田柔。三年來,他刻意保持著距離,但對於田柔的好卻從來都是來者不拒,而且憑著田柔的名頭,他在三清宮中壹直都很順利,宣明子能夠看重他,縱然有因為劍氣的緣故,其實還有另外壹層原因,那便是田柔。
田柔自幼在三清宮長大,宣明子視她如自己的親生女兒壹般。三清宮內的各項規矩,對於田柔都可以網開壹面,這也造成了田柔極為霸道的性格,也讓宣明子頭疼不已。而在羅賢出現之後,田柔對於其他人雖然仍很霸道,但對於羅賢卻是溫柔有加,這讓宣明子慶幸的同時,也隱隱生出了壹絲擔憂,擔憂她會被羅賢利用。
好在其後三年,羅賢除了練劍打坐之外,便只有讀書壹事,而且他性子沈穩,從未與人紅臉,也未仗著田柔的庇護在三清宮內為所欲為,這讓宣明子對他的感官有了很大的變化,所以才會同意下月初八讓他們完婚。
田柔見羅賢掙脫自己,楞了壹下,繼而面色壹寒,似有怒意。羅賢背對著她,自然未看見她的臉色,他走到壹旁坐下,道:“田姑娘,男女授受不親,妳我雖然即將成親,但還請自重的好。”
田柔想不到羅賢會這樣說自己,尤其是最後壹句,仿佛將她當成了那些蕩婦壹般。好不容易忍下去的怒火再壹次爆發,她站起身來,喝道:“羅賢,妳當妳是什麽東西,妳當初上山拜師,若不是我相逼,師父怎麽會收下妳,又讓我下嫁給妳,如今妳練成了劍氣,成了江湖中獨壹無二的高手,是不是就看不上我了?就想悔婚?”她越說越氣,這些年來的委屈,羅賢對她的冷落又壹幕幕浮上心頭,到得最後,幹脆壹跺腳,轉身便跑了,羅賢本欲去追,最後卻只是嘆了口氣,直接回屋了。
皎月斜掛,夜漸漸深了,山風吹進院子裏,將院角的翠竹吹得嘩嘩直響。羅賢壹人躺在床上,聽著屋外的風聲,翻來覆去睡不著。俗話說‘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這些年田柔對他的好,他自然記在了心裏,可越是這樣,他的心裏就越不安,總覺得自己對她有愧疚。他心中明白,自己多多少少也利用了田柔對自己的感情。
羅賢再也睡不著了,他起身走到屋外,卻發現不知何時田柔又回來了,正坐在石桌旁。桌上放著壹個木盒,見羅賢出來,她打開木盒,裏頭放著壹碗粥和幾樣小菜。羅賢看她將食物從木盒裏拿出來,小心地碼放在石桌上,又擡頭對著他笑道:“賢哥,妳餓了吧,我特意去廚房做了幾樣妳愛吃的小菜,妳快嘗嘗。”羅賢看著田柔,壹時之間不知該說些什麽,訥訥地在石桌旁坐下。田柔將筷子塞在他的手裏,坐在對面,壹臉溫柔看著他。
“田姑娘,我……”羅賢不知該說什麽好,他把田柔氣走,心中本就愧疚,沒想到田柔不計前嫌,還做了宵夜給他。田柔看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將粥放在羅賢面前,突然面上掠過壹抹緋紅,輕聲道:“賢哥,我有話想和妳說。”羅賢放下筷子,擡起頭看著她,這是他第壹次認真地看著田柔,在月色的映照下,即使再平凡的人也變得不平凡了。他看著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嘴唇,甚至她嘴角的那顆細小的痣,突然覺得,有這樣壹個姑娘相伴,或許是他下半輩子最值得慶幸的事情。
羅賢忍不住伸手,抓住田柔的手。田柔的臉色變得愈發通紅,卻沒有抽回手掌。羅賢大著膽子,壹下將她拉進懷裏。田柔嚶嚀壹聲,順勢倒在了羅賢身上,閉著眼睛,似乎有點期待又有點害怕這壹刻的到來……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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