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書首頁 我的書架 A-AA+ 去發書評 收藏 書簽 手機

             

第三章

虜獲霸主 by ACOME

2018-12-19 15:39

他……也是喜歡“天殊”的。坐在寬大的浴桶中,任微燙的熱水舒服的包裹全身,國色閉著眼,仰頭靠在木桶邊緣,思索著那個她承諾著去相信的陌生男人。

在輕易猜測到“天殊”喜歡他的時候,他的表情也叫她輕易明白了他的心思。 會什麼樣的“喜歡”叫他流露出那樣復雜的神情呢?有狼狽,有惱怒,有思念,有克制,有受傷,有寂寞,有失落,有痛楚,甚至有憤恨。可,就是沒有喜悅,沒有該有的甜蜜。 因為“天殊”的離去叫他還來不及品嘗到喜歡的快樂,就被打入地獄,才讓他滿是苦澀,惱怒又絕望? 這麼說起來,“天殊”的個性還真是玩劣又混蛋,面對著自己喜歡的人,完全任性又自我,為了自己,也不管會鬧出什麼後果,壹走了之還攪亂壹池春水,徒留下亂七八糟的爛攤子,然後讓倒黴的她被相中,來償還“她”所拖欠他的情債。 她運氣是不是也太好了點?

他甚至吩咐水溫要微燙,準確的把握住她的喜好的程度叫她幾乎要真的以為她就是“天殊”了,呵呵。 綻出個有趣的笑來。

詭異的感覺,完全站在反對面的理智,無論是什麼原因,她其實都該拍拍屁股趕快閃人比較明智。但為什麼她現在還在這艘畫舫上窩著,還泡了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咧?

雖然不明白自己摻進這趟渾水的原因,也清楚被誤認的不快,可她還是很好奇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她很想知道,他不死心的理由是什麼,她也很想看看當他真正接受她不是“天殊”時的表情。 會……如何的心碎呢? 執著了6年,反復思量與沈澱下的感情真的只是簡單的“喜歡”和“友誼”而已?如果真的是這樣,他就不會出現那麼掙紮和復雜的神色,如果不是這樣,又會攙雜了別的什麼?會是什麼呢? 她必須得承認,自己很好奇。

她知道自己不該讓他抱以任何期待,也知道空虛的幻想拖久後的破碎帶來的會是更難以承受的痛苦。可不知為什麼,壹想到他心如死灰的可能,她就會很沒膽子的逃避,消極的只是傻笑著將念頭轉開去。 她並不想真的見到他的心死。 畢竟他比較適合霸主的淩人氣勢,而不是失落的陰影裏的潰敗。 有趣的笑著,腦筋轉得飛快。

世界上是完全不可能有絕對雷同的兩個人的。 依照他的表現而言,且不提外貌是最基本的認人標準,她與“天殊”的個性、愛好、習慣甚至連思維方式都完全壹樣。不同的兩個人,竟然會如此壹致,無論如何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她與“天殊”從出生地到成長過程都牽扯不上任何關系,能相似到如同用鏡子復制而出,那就壹定是其中的壹個有問題。

從他的肯定態度來說,他所追尋的“天殊”,確有此人存在。 而她也是個活生生的個體。 她與“天殊”,到底是哪壹個該是不存在的人物?“天殊”已經失蹤,她還好端端的杵在眾人面前平穩呼吸,似乎理所應當“天殊”是不該出現的人,可他出現了,就意味著“天殊”壹定也曾出現過。

那麼,會是她本身有疑點? 雖然懷疑和否決自己存在的可能性,有那麼些詭異,但真的非常有趣。

將腦海裏的記憶從頭到尾的篩選壹番,她不是個記性很好的人,許多事情都已忘卻,惟有印象比較深刻和她認為值得記住的,還殘留在腦海裏。

細細回憶下來,她發現腦子裏最清晰的只有過去6年內的事件,再之前的皆有些模模糊糊,知道發生過什麼,卻好象隔了層紗,記不清細節。

盡管“天殊”是6年前失蹤,或者6年前死亡的。她記不清的那些細節其實也可以結論為:年代久遠加上主觀意識流控制,所以有著充分理由的忘卻。

壹切合情合理,合理得只要他的不出現,她就絕對不會反思自己的過去,甚至對自己產生存疑。薄唇噙著玩味的笑,是誰說紅顏禍水的?她倒是覺得,男人同樣是禍水啊!

低沈渾厚的嗓音忽然自門外傳來,“別想得太多,天殊,水冷了妳會著涼。” 為什麼她壹點也不奇怪他會知道她習慣在泡澡的時候思考事情呢?幹笑著掀開眼睛,思索自己對他突然出現的聲音壹點也沒產生的驚嚇或害怕,並且開始嚴重懷疑“天殊”和他之間的關系。 說是朋友,即使攙雜了喜歡,也太過曖昧了吧?

起身,讓入內的侍女服侍得妥帖,她才慢吞吞的走出蒸汽朦朧的浴室,穿過幾個房間,回到先前她所呆過的正廳,四周的壹切都新奇得叫她忍不住張望。荒漠之國沒有太多的河流,這種私人畫舫自然也不多見。 可才入正廳,她的註意力頓時被他所全部吸引住。

心裏的聲音拼命在跳叫著要她回頭就走人,但她卻無法聽從的將所有的心神都凝聚在了他身上。

他坐在窗邊的躺椅上,依舊壹身名貴黑袍,撐著下頜望著窗外,英俊的側面似上天精心雕琢而出,烏黑長發狂妄披散在寬肩上,高大魁梧的身軀散發出壹股沈穩霸道的氣勢,那麼的出色奪目,讓人看了移不開眼。 揮開腦子裏抗拒與他相處壹室的念頭,她不禁微微好奇了。這樣個霸主氣魄的男人,怎麼會與性格反差如此之大的“天殊”成為朋友呢?他與“天殊”又是如何相處的呢?他容忍“天殊”的頑皮和任性,“天殊”容忍他的不可壹世和霸道麼?

正當她沈思的時候,他轉過頭,冷俊的面孔上依舊陰沈,瞥了她壹眼,他低沈道:“把預寒的湯藥喝了。”

壹邊的侍女立即奉上壹碗冒著熱氣,黑漆漆的藥味濃郁,聞起來就奇苦無比的湯藥。

她有趣的瞧了眼動作迅速的侍女,接了碗,很是猶豫的看了看碗裏的漆黑液體,“喝了有什麼獎勵麼?”她很怕苦的。

他在那邊看著她,深邃的眼裏閃過絲很淡的笑,“甜品和點心就在桌子上。”

她皺了皺鼻子,掃向桌子上琳瑯滿目的點心,雖然看起來都很甜很好吃的樣子,可還是很不甘不願的將藥喝了,再去安慰自己苦得發麻的舌頭。“跟我說說妳在荒漠之國的事。”他接過秋毫遞上的酒,喝了壹口,淡淡道。

心裏為他的不容拒絕的霸道口吻做了個鬼臉,她捧著暖暖的甜酒,笑嘻嘻的轉了轉黃金的鳳眼,“我爹是荒漠之國的人,我娘是帝之國的人,他們相遇,生下了我。”故意對他的擰眉視而不見,“平日裏我比較喜愛遊手好閑,直至六年前,才接任了專使壹職,負責向其他國家銷售礦物。”

他半合眼簾,“六年前麼?”放輕的聲調依舊壓迫感十足。 她笑著瞧著他思索的樣子,眉頭不自覺的就鎖起來了,擠出個好明顯的“川”字哪。“是呀,六年前那場大病據說是我太過悠閑的報應,算命的說不好好鍛煉壹下身體,是會繼續壞下去的。” 他倏忽掀眼看向她,略微驚訝的問道:“妳不會蔔卦?”

她比他還驚訝,“妳怎麼知道我會蔔卦?”這可是秘密,荒漠之國內無人知曉,就連她去世的爹娘都不知道。

他瞇了瞇眼,不答反問:“對妳自己的卦像,妳怎麼說?” 她撓了撓下巴,其實對於他咄咄逼人的態度有些不悅。“生平安逸沒波折,無非就是六年前有場劫難,過了就可以繼續頹廢壹輩子,過不了就嗝屁。” 他的眉頭皺得死緊,“壹般來說,時間和事件發生的前後,卦象有變動麼?其中的變動妳算得出來麼?”

她笑著向上看看,他提的問題還真稀罕,壹般沒人會問這種問題的吧?“在事情沒發生前,格局走勢是不會變的,可壹旦事情發生了變了,命盤自然會跟著變化。”笑瞇瞇的喝著甜甜的甜酒,她歪著腦袋看著他的等待,“我算不出變動之前的事,只能占蔔未來。”真稀奇,別告訴她,是因為“天殊”會蔔卦,所以他也猜到她會吧?

他閉了閉眼,“意思是,妳可以算出妳未來將要發生的事,卻無法判斷六年前,妳劫難之前卦象該有的局勢,也無法得知劫難之前的回憶是真是假。”“正解。”她笑,托住下巴,“可我腦子裏的記憶告訴我,六年前的我和妳的‘天殊’沒有任何關系,六年後的今天,當然也不可能有關聯啦。”他的執著她知道為什麼,可還是很想找花瓶敲他的頭,讓他別再鉆牛角尖了。 他微微惱火了,“妳就是天殊。” 她安靜看了他好壹會兒,才淺笑著放下杯子,起身,走到他身前,低頭看他。“妳想要什麼呢?妳想要天殊回來對不對?可天殊已經消失了,就算我真的曾經是‘她’,現在站在妳面前的卻是國色,妳還想要什麼呢?”她輕聲細道,嫣紅的薄唇彎著笑的弧度,可鳳眼裏卻是滿滿的認真,她攤手比住自己的胸口,“我,是國色,不是天殊。” 他仰頭看著她,無言,深邃的黑眸裏閃過深深的渴望和痛苦。

他想要天殊回來,他想要那個壹起共度了壹輩子的天殊回來,想要那個知他若己的天殊回來,他想要那個壹顰壹笑都叫他心悸的天殊回來,想得要瘋了。

全天下只有天殊知道他喜歡什麼,討厭什麼,皺眉代表著什麼,抿唇代表著什麼,他的壹個眼神,壹個動作,天殊都了解得壹清二楚,只有天殊敢不知死活的撩撥他,也只有天殊才敢賴在他身上撒嬌。 他想要天殊回來,卻不是站在面前的這個女人,就算有著天殊面孔,就算性格喜好和天殊壹模壹樣,卻是那麼的陌生。

在她的眼裏,他什麼也不是,她完全的不認識他。 看見那雙漆黑深沈的瞳眸瑟縮,她有些後悔自己的直言直語,咬了咬下唇,試探的伸出手,撫摸上他的面頰。

溫暖和些微粗糙的感覺,很新奇,也叫她的心軟了下來。“對不起。”她小聲道。

他合上雙眼,貪戀了她掌心的柔軟好壹會兒,才撥開了她的手,“妳是對的。妳不是我的天殊。”

她堅決的否認她不是天殊,他不在乎,他可以慢慢的挽回她的記憶,將她留住。可她的態度卻不僅僅是否認,更是要斬斷和分清他們之間的關系,她不想和他在壹起,多壹秒都不願意。這樣的她,叫他以什麼立場將她留在他身邊? 她不願意成為他的天殊,他只能讓她走,再次的離開他的世界,哪怕這壹回他是可以阻止的。

冷酷低沈的嗓音叫她忽然心裏抽痛了壹下。 下頜抽緊又松開,他重新睜開眼,冷漠代替了所有的神色,直起昂藏的身軀,他低下頭對上她高仰的小臉,“我會派人送妳回去。” 深深的再看她壹眼,他轉身離去,不再回頭。 她站在原地,望著他挺拔的背影轉出門,心中的疼痛緩緩擴散,落寞的味道悄然彌散心頭,叫她不解的揪緊了衣襟。“小姐,這邊請。”侍女恭敬的指示去路,“小船在等著您。” 他對“天殊”的感情放得那樣的重麼?重到壹旦被否認,就連看都不想多看她壹眼?

她怔然,心底深處的壹直繃緊抗拒的那根弦明顯的松懈下來,她卻忽爾彎出個笑來,有點苦澀,有點嫉妒,有點……遺憾了。

她在遺憾她不是天殊麼?還是在遺憾她沒有壹個可以將她看得這般重的朋友?

荒漠之國內,她雖貴為專使,有權有勢,可她沒有任何親人,父母早早的過世,不但沒有任何親戚,她甚至連貼心的朋友都沒壹個。

為什麼直到遇見了他,她才發現以往逍遙自在的日子,竟然也有些寂寞起來?托腮垂眸思索,她彎出個有趣的笑來,這是頭壹回有人能影響她這般大,很值得紀念和慶祝哪。

馬車上陪著她的黃鶯笑著看她的笑容,“國色主子真開心,是不是因為今天談成了筆大生意的緣故?”

她分神瞅向黃鶯俏麗的臉兒,“黃鶯,妳和藍圖好象是我在成為專使的時候才開始跟著我的吧?”那個男人帶給她的不僅是影響,還有懷疑。壹旦任何事關於她本身,有了疑點,她就不會放過。 “是呀。”黃鶯很直爽的壓根就沒深思的回答。 “在那之前,妳們跟著誰做事呢?”她笑瞇瞇的,精美的顏面滿是純真的好奇。“丞相大人哪。”壹提起荒漠之國的丞相大人,黃鶯雙眼立即閃出亮晶晶的光芒,雙手合十,口吻滿是夢幻,“噢,好久沒見到丞相大人了,真想他呢。”

不動聲色的往上方瞟壹眼,她就知道會是這樣。 不光黃鶯,幾乎全荒漠之國的女性都是丞相大人的迷。雙手捧住雙頰,黃鶯笑得好甜蜜,“國色大人恐怕也很思念丞相大人吧。”壹點也不扭捏造作的直接伸掌拍上國色的肩。 她咳嗽壹聲,回想壹下那個面貌超常俊美脾性萬般溫和,完美得似天神壹般的男人,咧嘴幹笑,不得不為他的魅力萬丈四射而哭笑不得。“不會,丞相大人有妳和其他無數姐妹思念就夠了,不需要多我壹個來肯定他的魅力值。”

黃鶯驚訝的大叫:“怎麼可能,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會有女人不喜歡丞相大人?國色主子,妳害臊是不是?我不會嘲笑妳的啦!”

……荒漠之國的人的個性果然是豪爽無比,連對壹個人的喜愛都可以這麼大方的分享的?她笑著轉動黃金的眸子,“不,我不是害臊,丞相大人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哦?”黃鶯立即滿眼不敢茍同,“那國色主子喜歡什麼樣的男人?”在她心裏只有丞相大人是最完美的,任何男人都不是對手!

她好笑的笑彎了瞳眸,對於黃鶯的認真,只好也認真的思考了壹下,“恩,我欣賞的男人應該是要男人氣概十足,有魄力,有能耐,有寬容,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黃鶯斜著眼滿是懷疑的看她,“這樣的男人國內遍地都是,咋就不見國色主子看上哪個?” 哦,她忘了,荒漠之國的人各個性格豪爽無比,她所說的好象真的漫山遍野都是,就連偷礦當土匪的都要比其他國家的人要理直氣壯。笑著對上黃鶯不滿的神色,只好努力再想。“恩,要有不可壹世的霸氣、狂妄,視天下的壹切無壹物,光是壹個眼神,就會嚇倒壹片人。”她笑著微微合上眸子,“可就算他傲視群雄,不把萬物放在眼裏,他卻對他最重視的人無比珍惜,假使有壹天他失去了,他會窮盡壹生的去尋找……” 猛然住嘴,因為她發現自己越說越像在描述那個把認她錯人的男人。

黃鶯壹邊歪著腦袋看她,“國色主子怎麼不說下去了?”雖然和她喜歡的丞相大人不太像是同壹類型,可聽聽也滿符合女孩子的夢想男人的。

她掀開鳳眼,疑惑的思考了壹會兒,扭過頭對上黃鶯,“我長得好看麼?” 黃鶯詫異的揚起眉毛,“國色主子的名字取自國色天香,國色主子怎麼會問這種問題?”

壹絲不對勁剎那間閃過,她立刻瞇上眼,“等等,黃鶯,妳方才說啥?” 黃鶯老實重復:“國色主子的名字取自國色天香,國色主子怎麼會問這種問題?”

她的名字是取自國色天香麼?她怎麼從來就沒這個印象?而且就算原因如此,並非她家人也非她貼心好友的黃鶯怎麼會知道?“咋啦?”黃鶯不解的眨巴著眼。 她彎起嫣紅的薄唇壹笑,“沒,我只是好奇,既然我長得不難看,怎麼會有男人竟然不喜歡我。”不是她自誇,她的容貌的確可以用國色天香形容,荒漠之國不知有多少男人拜倒在她裙擺之下,無論任何男人,第壹眼見到她時,只有驚艷可言。

但,那個男人完全沒有任何身為男人對女人的感覺於她身上。他沒有表現出對她長相的任何欣賞,只是壹心追在她的身份之上。

能對她的面貌視而不見的,除非是瞎子,就只有可能他看習慣了,或者見過比她更美的人。 全天下,有幾個女人能比她還美麗?而他看習慣了的“天殊”到底是不是她?

疑點壹堆堆冒出來,就算下意識的勸告她不要再思考關於他提及的任何事情,她仍是垂下長睫沈思。

黃鶯壹邊奇怪的看著她的陷入冥想,自從前幾夜她被人安全送回客棧後,她就時不時的發呆走神,到底在她與他們分開的那短暫的時間內發生了什麼?

馬車停下,藍圖掀開簾子探進腦袋,笑道:“國色主子,前邊是帝之國銀礦之首──烈無羈的宅邸,要不要遞個拜帖,趁我們現在還有時間,抽空見個面?”

咋然聽聞到“烈無羈”三個字叫她心緒忽然壹震,湧出股極力回避的感覺叫她不同聲色的流轉著鳳眸,為何與她每回見到那個男人的直覺勸告如此的相似?“好。”她回答的同時將遊走的思緒拉回來,公事第壹,她再有任何疑慮都得等肩上的任務全部卸掉後再全心琢磨。

黃鶯遞上水袋,擡手撥開窗簾往外看,“嘩,好氣魄的住宅,像城堡哦。” 她喝著水,順著黃鶯的視線望出去。

是壹座巨大的朱漆府門,軒昂雄偉,正門不開,只有東西兩角門有人出入,十數個衣帽周全的侍衛端正站立門前,紅漆高墻連綿著延伸開去,氣勢宏偉驚人。

有趣的綻出個笑來,她擰上水袋的蓋子,琢磨著帝之國國都內有能耐建立這樣府邸的人,帝之國的帝王怎麼沒壹刀劈下去,是重才還是重財的原因?

藍圖上前遞了帖子,等待了不久,和出來的人低聲談論了幾句,折了回來。“怎麼樣?”黃鶯迫不及待的發問,好奇死了有著這樣囂張外圍的府邸,裏面又會是如何的壯觀。

藍圖搖頭,面色壹點也難看,“他們很直接的告訴我,與荒漠之國的關系是競爭而不是合作,所以沒必要會面。”沒有虛與委蛇的客套,他倒很欣賞這種直爽方式。

睜大眼,黃鶯笑叫起來,“真狂妄,我喜歡!” 她摸出扇子玩著,很無所謂的挑了挑眉,“也好,省得浪費時間,走吧。”好笑的看著黃鶯的興奮,“妳不是只喜歡丞相大人的麼?”這麼快就變節? 黃鶯握拳而笑,“誰說人壹生只能喜歡壹個人的?有個性我黃鶯就喜歡!”

是該說豪放不拘小節還是隨便沒有原則咧?她輕笑搖頭。 馬車行走了好壹段路,才在下壹個目的地停下。

才下了馬車,秋雨又稀稀疏疏的飄了起來。黃鶯仰頭看著灰蒙蒙的天,不禁跺了跺腳,“真是的,這帝之國怎麼老是雨天嘛。”初到時,對於雨季稀少的荒漠之國人來說,的確很新奇又稀罕,可呆久了,十天中有八天都在下雨的,總會讓他們渾身不自在的直覺渴望明媚的藍天。

國色輕笑,“秋季自然是這個樣子,書上記載著綠之國壹年四季都在下雨,如果妳連這樣的天氣都抱怨,那綠之國的人還活不活。”

黃鶯幹笑轉過頭確定她不是在開玩笑,才搗住腦門哀叫:“如果要去綠之國做專訪,千萬別帶上我!”

藍圖拎著傘從前邊繞過來,“國色主子,就在這茶樓上。”他們和對方約定的地點是這河畔的茶樓,談來談去的,還是礦物買賣問題。“走吧。”搖扇輕笑著,她率先走入茶樓。

對方已在等待,雙方談了半晌,太極拳推來推去,時間過了大半,生意則還是沒談出個結論。

看出對方只是想詢問價錢好貨比三家,國色搖著扇子掩唇輕笑著移開視線,投向河畔,看著那寬廣河道上來往的船只及數艘華麗的畫舫,思緒有些漂移。

說老實話,她的長項是當官,打官腔,坐官位,混官場,做生意還真不是她所擅長的。看著這些個拐彎抹角的生意人,她情願去和虛偽嘴臉的官宦們玩交道,以權勢壓人可比以錢壓人好玩得多,尤其主要原因是她有權,可錢卻不多。

天生不是低頭的料子呵,也難怪她從小到大都沒有朋友,估計都是被她的脾性給嚇跑了。微笑的弧度有點僵硬,因為她想不起來自己小的時候上學堂或者請西席的回憶,當然就沒有任何壹個同門學子的面孔出現。 有趣的笑著,她琢磨著事情的蹊蹺,如果事情真如此詭異,那麼回去以後,她不得不去打擾6年前授與她官位,她記憶中最初出現的那個人了。 正想著,撲通落水聲叫她好奇的垂眼往欄桿外望去。 壹艘華麗畫舫停駐河中央,壹個人正在它旁邊的水域裏掙紮。“嘩,有人自殺耶。”有好玩的事出現,大家都圍上來觀望,黃鶯就挨在她身後,新奇的大叫,“可選在這種地方自殺是不是太蠢了點?會有人救的。”

藍圖站在她另壹側低頭看著,很直接的點頭,“難說,這運河水深流急,救也不壹定能救得上來。”

會面的客戶卻低叫起來:“是烈焰堡烈無羈的畫舫。”口吻滿是敬畏。 熟悉的名字叫三個人同時偏頭看他。“肯定是那賊人犯上了烈焰堡,所以才被丟到水裏去自生自滅。” ……非皇親國戚,非官宦九族,區區壹個商人就能在帝之國的國都內這般囂張行事,帝之國的帝王是不是壹只眼睜得太小,另壹只眼也閉得太緊了點? “厲害啊,就算是執金吾在國都橫行霸道的話,也會挨沙皇板子呢。”黃鶯喃喃道。執金吾是荒漠之國國都的首席治安官。

藍圖摩挲著下巴,“國色主子,這就是各國風土人情的不同之處了?”

她笑著點頭,把驚訝和因再度聽到“烈無羈”三個字而上湧的閃避念頭壓下,欣賞卻湧上來,真是個好狂妄的人。忽然很想見上這位烈無羈,看看是生得如何的模樣,如果個性能如此傲然霸道,那麼長相就該是壹大把胡子,身材像頭熊……忍不住輕輕笑了,實在難以想象那樣奢華的畫舫主位上坐著壹頭熊的情景。

有人落水的好戲也吸引來河中其他船只的圍觀,不過似乎是畏懼於烈焰堡,沒人敢伸手搭救,只是聚集在船頭張望。

忽爾,有人擡起頭看向河畔的茶樓這邊,揚聲叫起來:“好標誌的人兒喲,比那勾欄院的花魁還貌勝三分。”

頓時,所有河道上的人都仰起了腦袋,紛紛註目向這邊。就連茶樓內的人都聞聲扭過腦袋來看是哪位被點到名。

壹下子成為眾人集中視線下的國色笑容頓時有點僵硬,扇子下意識的遮掩在雙目以下,掃向壹邊的客戶,“帝之國的人都這般口無禁忌的?”調戲及侮辱女人倒比荒漠之國的人還爽快。 底下還在叫:“別害羞啊,把臉露出來嘛。” “國色主子。”黃鶯和藍圖同時扭起了眉,冷下顏色。

她點頭,“不必客氣。”既然是對方自己找上門的,她算是自衛。 黃鶯藍圖得令,飛身而下,目標是那個膽大嘴巴也大的男人,執行任務是暴打。

河道及兩岸再次喧嘩,落水的依舊在水中掙紮,可最新的好戲已然轉移自另壹艘船只上的圍毆事件。 客戶幹笑,“專使,這樣不太好吧?”

她微微壹笑,扇子搖得悠閑,“我們荒漠之國的治理明言就是有仇必報,侮辱了我,不給顏色,如何對得起列祖列宗。”有趣的看著客戶不可置信的神色,開始偷笑,她純粹的胡說八道居然也有人信啊?聚眾鬧事的下場就是巡邏的官船很快就被招引過來,將所有逃避不急的船只全部包圍,再以人多的優勢,以著數十柄大刀,順利將鼻青臉腫的男人解救出來。 “妳們是何人?敢在國都之內生惹是非!”為首的官兵刀指黃鶯及藍圖,喝問道。“哎呀,這下不好了。”茶樓上的人開始紛紛逃離,其中也包括了膽小怕事的客戶。“是我的手下。”清朗好聽的聲音叫官兵們視線上移,看見河畔茶樓樓上欄桿邊,依著位笑意吟吟的精美佳人。“在下為荒漠之國專使。”優雅抱拳,她翩然起身,朝著那些看呆掉的大男人們淺淺笑道,壹點兒也不介意暴露身份,用自己的職位壓死他們,呵呵,這就是她喜歡與官打交道的原因哪。 眾官兵頓時恭敬無比的行禮,“真是打擾了,荒漠之國專使。”收回對準黃鶯與藍圖的刀鋒,轉向被揍得臉變形,也依舊認得出是帝之國國民的家夥,“把這家夥帶回去!”衣著稱不上超級華麗,顯然是個可以任意捕捉的非官宦之人,抓了再說。 領頭的率領官船靠近烈焰堡的畫舫,畢恭畢敬的低聲交談了數句後,才離去。

壹場風波很簡單的就平息掉。 飛回茶樓上的黃鶯和藍圖笑得很開心,“想不到國色主子的仗勢欺人的惡性在別人的國家上也能發揮得這般出色哪。”“謝謝。”她輕笑的搖著扇子,黃金眼兒卻瞅著那艘華麗的畫舫的緩慢起錨離開。 “對了,我們的客戶哪?”黃鶯四下張望。

她轉回眼,笑起來:“被嚇跑啦。” 三人笑成壹團,絲毫沒有註意到河道上的船只上,依舊有人朝這邊張望。

半夜睡覺睡得好好的,被迷昏,然後被捆到陌生的地方,這是國色從來也不曾想到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臉面上的輕觸讓她掀開沈重的眼皮子,很茫然的對上壹張濃妝艷抹的女人面孔,湊近的程度讓她都能數得清楚那女人眼上的睫毛了。

不是很習慣和陌生人靠得如此之近,國色反射性的後縮開腦袋,順利將後腦撞上壹根硬木,將本來就昏沈的腦子砸得更是混亂。

她在做夢──這是第壹個反射入大腦的結論。 剛想合上雙眸,卻在感覺到雙手腕皆被捆綁在背後之後,神智迅速恢復,搞什麼,她不是在做夢!

面前的女人好像沒註意到她的清醒似的,繼續在她臉上塗塗抹抹,直到她露出了滿意的神色,才收回托在國色下巴下的手,移開擋住她視線的身體。

陌生的地點,她可以肯定完全不認識,看起來是在某人家宅裏的花廳,由雙手伸展的程度來看,她應該被綁在柱子上。

不是很明白她好端端的本來在客棧裏睡覺,醒來時卻換了個地方,由躺變為站,由自由變為束縛。她……得罪了誰麼?估計還是很厲害的人物,居然能隱瞞過黃鶯和藍圖的保護,把她給逮到這麼個地方來。 低下頭,看到自己套了身華貴艷麗的帝之國女性服裝,不由得想笑,開始好奇起綁架兇犯的意圖來。是什麼樣的目的會將她這個荒漠之國的專使綁架,然後不光打扮,還特別換上身這麼貴的衣服,不會是看中她的美貌,好進行人口販賣吧?

左前方的簾子掀開,走入兩個壹瘦壹胖的男人,見到她,胖的那位即刻微笑起來,“專使大人醒了呀,真是抱歉,深夜請專使大人前來,實在是迫不得已。”

對方知道她的身份還敢綁她,是膽子太大,還是無法無天?她抿著淺笑,等他把話說完。

見她沒有任何驚嚇的神情,兩個男人互相交換了個驚訝的眼神,胖的繼續道:“只是想煩勞專使大人配合演壹出戲而已。”

戲?她微微歪了歪頭,實在是不明白對方的意思。 瘦的神色陰狠,“為了防止專使大人透露馬腳,我們餵了專使大人壹點東西,事成之後,自會送上解藥,並恭送專使大人回去。” 她彎著笑,不動聲色的試探身體的各個部位,並未發覺有什麼不同。

胖的突然嘿嘿笑起來,“想來專使大人已經發現自己不能發聲了?這省了不少麻煩不是麼?”和瘦的再交換個眼神,“壹會兒會有位貴客前來,專使大人只要按照我們的吩咐行事,保證專使大人明日就恢復清亮動人的嗓子。” 黃金眼眸流轉,她微笑著點頭,很是配合。“真是聰明人。”胖的滿意道,轉到她身手解開了繩索,“委屈專使大人了。”

她淡笑著分別看了他們壹眼,徑自到花廳中央的圓桌邊坐了,帶笑看著他們。 她的坦然和自如倒叫兩個男人有點不自在和警惕起來,可還未等他們再說些什麼,簾子外頭就傳來了通報:“大爺來了。” 兩個男人慌忙快步走出簾子去。

她索性托腮好整以暇的翹起二郎腿,有趣的等著會是哪位大爺如此尊貴的值得手下冒著兩國惡交的危險,將她這個專使給綁架,並且以藥啞了她嗓子的前提來演壹出戲。

垂地水晶簾被人同時向兩邊撩起,昂然走入位身材高大魁梧,氣勢狂霸的男人。 她瞪向來人,心房砰然壹顫,張嘴想說什麼,卻壹絲聲音也沒溢出喉嚨。

是他!是那個總將她誤認為另壹個叫“天殊”的女人的男人!心頭迅速泛出復雜的味道,壹面是直覺警告他的靠近,另壹面竟是見著他而掀起的喜悅。……她為見著了他而喜悅。 壹身精貴黑袍,金線繡特殊紋邊的他,渾身依舊張揚著叫人敬畏的氣魄,英俊的面孔冷然無情,深邃的黑眸在隨意掃過屋內唯壹的她時,瞳眸迅速瑟縮了壹下,便恢復了正常。他定住腳步,轉過頭,低沈渾厚的嗓音冷酷無比,“怎麼回事?”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胖瘦男人鞠躬哈腰的摩挲著雙手,胖的諂笑著,聲音帶著不自覺的顫抖,“大爺今日聽聞專使的身份時,有些驚訝,於是屬下就特地請專使前來,讓大爺開心。”

瘦的接道:“專使也很仰慕大爺,壹提是大爺要見她,還特地準備了壹壺美酒,說是要與大爺賞月共享。”

今晚有月亮麼?她睡覺前好象沒註意。合上嘴巴,她瞥見那兩個男人身後冒出個小廝,低頭將壹小壇酒送到圓桌前,分別倒了兩杯。他們這是在演什麼戲?莫名其妙的,難道這兩個人不知道他們大爺其實與她見過面麼? 他瞇眼看向她,漆黑的眸裏壹片寒冷,“不用了,送專使回去。”說罷轉身就要走。

胖男人忙沖她使眼色,瘦男人則恐慌的追上去,“大爺,屬下是不是惹您不高興了?”

他明顯拒絕她的態度叫她微惱,抿了抿薄唇,她揮開心頭輕微的受傷,換個心思去猜度著這兩個屬下的意圖,端起兩杯酒,慢吞吞的起身,走過去,在他身前,站住,算是配合的揚起笑臉,舉高杯子。 他低頭看著她,眼裏飛快的閃過復雜神色。 “大爺,專使敬您呢。”兩個胖瘦男人低笑起來。

就在他伸手打算接杯的壹剎那,她忽然神色壹整,猛然清楚了那兩個男人的把戲,他們要借刀殺人!她手裏的酒十成是下了毒的!快手將兩杯酒往壹邊潑去,她張嘴就要警告他,可還是發不出任何聲音。 就在她潑酒的壹剎那,他眼底泛出驚愕,接著立即轉為暴怒,擡手就將胖男人壹掌給打飛了出去。

而就在同壹瞬間,瘦男人迅速躲到她身後,探掌將她拍向他。 他攬臂勾住她的同時,張手將瘦男人也擊飛,才想低頭看向她,昂藏的身軀卻突然壹晃,整個人雙眼壹合,往後摔倒。 她在他的臂彎中,薄弱的力量撐不住他龐大的身子,也狼狽的跟著跌成壹團。 花廳後邊馬上走出數個神色陰險的男人。“差點失敗。”最靠近他們的男人抽出劍,“還好老七夠聰明,在這女人衣服上也下了毒。”

伏趴在他身上的她瞪大眼,死死盯著自己身穿的華麗衣裝,不敢相信會是自己害了他。 “壹起殺掉,省得麻煩。”“不行,姓秋那小子會認毒,把他們統統帶走,打成重傷後交給人口販子,賣到其他國家去。” “不斬草除根,老大妳昏頭了?”“他的毒讓他失盡法力功力,再打成重傷,和廢人沒什麼區別,怕什麼?” “那這女人?” “壹個沒有功夫的啞巴而已,壹起賣掉。”

處理的結論得出,還未等她來得及有任何反應,頸後的重擊讓她聲也吭不出來的昏迷過去。

再度醒來是因為濕和冷。 緩緩睜開眼,她混沌的先揉向疼痛的後頸,再撐起疲乏的身子。

昏暗的黎明天色,荒郊野外的景象叫她楞了楞,大腦快速湧上的回憶讓她張了張嘴,猛的站起身,壹陣黑暗籠罩上雙眼,讓她皺眉,可沒敢多遲疑的立即轉過身。

面對上壹大群蜷縮在地上戴著腳拷的襤褸人群實在不能叫她有時間驚訝,她的唯壹想法是先找到他,昏迷之前她聽到了那些人處置他的方法,若真的將他打成重傷,這樣濕冷的天氣下,他就算再強壯也撐不了多久的。 腳踝上栓著的鐐銬讓她步履蹣跚,全身上下除了頸子後的疼,沒什麼大礙,看來她沒有受到任何毒打。“妳,要幹什麼?!”壹聲呵斥傳來。 她轉頭,看到面孔兇惡的男人,按照他手上的鞭子和腰上的鑰匙串來說,該是人口販子。她張口無法言語,只能蹲身撿根樹枝,寫字詢問。 那人口販子見她沒什麼威脅性,抱著雙手走上前滿捧場的看了半天,最後對著她期待的神情很惡意的聳肩壹笑,“我不識字。”鞭子壹揮,“回妳的位置躺好,壹到了出發的時辰,想耍賴就等著吃鞭子。” 她皺起眉頭,擡頭四處張望,看不到任何相似他的身形,可遠處的淒慘嘶吼奪取了她的註意,被樹叢擋住視線,看不見發生了什麼事,可會不會在那兒? “餵!那裏是上烙印的地方,和女人沒關系。”人口販子壹鞭子揮到她面前。 她瞥了眼他,退開鼻子前的鞭子,盡可能快的朝慘叫發出的地方奔去。

靠近了,皮肉燒焦的味道讓她的眉頭不自覺的擰緊,繞過樹叢,才看清是怎麼回事。 旺盛的篝火,燒紅的鐵烙,被人口販子強迫跪倒在地的男人們,壹個接壹個的讓那滾燙的火焰烙上額頭,燒出漆黑的印子。 嘶叫淒慘,空氣中彌散的味道讓人反胃。 心裏有個熟悉的聲音在吼叫,要她不要再靠近,要她盡可能快的離開,遠遠的離開!

她沒有神氣在這個時候再聽從直覺的指示,擔憂籠罩住她全部的心神,瞇眼快速看過每壹個人,就在最角落的地方,看到了那抹巨大的身影,她張了張嘴,徹底甩開理智上的咆哮警告,跌跌撞撞的跑過去,跪倒在他身邊。他側躺著,衣衫破破爛爛,血跡斑斑,英俊的面色鐵青,還帶著不少新的傷痕,整個人緊閉雙眼,雙手和雙腳都戴著鐐銬。

本來就緊繃的心更是揪緊,她顫巍巍的呼出口氣,瞪著他灰敗面頰上的暗紅,捏了捏拳,才強迫自己伸手探上去,滾燙。 他果然發燒了。

心兒壹疼,為愧疚也為了他此時的情形,她低頭看自己壹身普通骯臟衣物,手腕上素不離身的鏈子也沒了,黃金眸子微瞇,閃出絲薄怒來。“到他了,扶起來。”粗野的吆喝加上粗魯的動作將她壹把推開後,將昏迷中的他扯坐起來。

她瞪大了眼,他這個時候的身體狀況怎麼受得了烙印?撲上前,她擋住他,沖著圍上來的幾個人口販子,猛搖頭。“滾開,女人。”持著熱鐵的人口販子擡腳踢她,“要不是女人得看皮膚賣錢,老子第壹個烙妳。”

她咬牙,接下肩膀上重重的壹踹,索性轉身用力摟住他,他渾身泛出的火熱叫她心驚,他高燒到了什麼程度?“他們是壹起賣過來的,壹個啞巴,壹個重病,真晦氣。” “晦氣也得烙印,跑了怎麼辦?” “看他們這樣,烙這女人算了,反正是壹起的。”

聽著雜七雜八的議論,她抱著他,開始有點猶豫。他和她素不相識,就算是因為她讓他中了毒,可她也是因為他才被綁架還變成啞巴,現在她值得替他挨上烙印麼?

那個象征著賤民,最卑劣身份的烙印? 眼角瞥見那燒紅的烙鐵,她完全不能再思考下去的只能反射性用自己保護住他,然後聽見衣料的撕裂,肩頭壹涼後,劇烈得無法想象的疼痛燒了起來。 她痛得張嘴就咬住他的肩膀,手指掐入他的背脊,眼前壹片白茫,耳朵嗡嗡作響。 嘴裏嘗到了腥甜。

她痛,流不出淚,只是緊咬著他,怎麼也松不了口。 腦子裏唯壹的想法就是:他欠她的,欠大了。

原本是因為他的高燒,受不了烙印之苦,所以她昏頭昏腦之下替他承受了,結果是他的高燒還沒退,她就因身體過於嬌貴,而承受不了烙印的灼傷,也發起了高燒。

兩個人壹個壹直昏迷不醒,壹個則半死不活的,惹得人口販子煩不勝煩,幹脆就在出了帝之國國境的不知幾天後,將他們遺棄在不知哪壹國的壹處小鎮郊外破廟裏,將他們的生死交給上天和現實的人心。 喧雜遠去消失了很久,破爛的廟宇墻角下的兩人之壹才掀開了眼簾,壹雙沒什麼精神的黃金眸子帶著淡淡的笑意,面色卻難看如土,骯臟難辨原來的瑰麗。 “裝死原來除了躲熊外,還能躲人口販子啊。”她張嘴無聲的說出自娛的字句,扯了扯身上又臟又爛又臭的衣服,實在忍不住的朝壹邊的半死之人踢去軟綿綿的壹腳。

如果不是他的情況更糟,她肯定會卯起來把他往死裏踹,哪還管她現在頭昏眼花全身上下都痛得要死。

才踢出壹腳,她就覺得好累,喘了老半天的氣,才緩過來。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太妥當的撐起身子,去探他的額頭。

十數天高溫滾燙不變,她幾乎要懷疑這男人的體溫其實就是這個溫度。咧了咧嘴,看著他憔悴的骯臟面容,她無聲的嘆口氣,掃了這破廟四下裏壹眼,掙紮著起身,動作有些遲鈍的抱過廟內稀疏散布的枯草將他蓋住。 肚子好餓,她皺眉,低頭瞅著枯黃草叢中他黝黑的腦袋,再嘆壹口氣,轉身踏著虛浮的步伐朝不遠的小鎮而去。

鎮子很小,鋪子和集市多少有些,來往人口不多。 短短的路程自破廟走到鎮門內,已經叫她氣息不穩,慢吞吞的順著粗糙冰冷的城墻滑落蹲坐到地面,她索性邊調整氣息,邊打量著這鎮子內的人和物。 從服裝上來看,他們應該身處綠之國。人口販子的路線她由於生病,不是很清楚,倒不知道居然巧合來到了這個千湖之稱的國家。

瞟壹眼遠處可見的大湖,她開始琢磨著現在學習遊泳還來不來得及?雖然她不會任何烹飪技術,但魚燒燒只要不焦掉,至少都能吃吧。

頭暈乎得很厲害,視線也有些不清晰,真不知道以前在街上遇見的乞丐們是不是和她壹樣的感受,如果壹致,那她絕對不會明白那些身體健康的年輕人放著好端端的工作不幹,去當什麼乞丐,難道乞丐的職業實際很好賺錢麼? 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也不是形容乞丐的吧? 才想著,幾枚稀稀拉拉的錢幣扔到她面前。

錯愕的眨巴幾下眼,黃金眼兒湧出有趣的笑意,擡起自己也知道臟得不見人的臉兒,沖那些灑錢的人抱拳行禮道謝,運氣真好!

坐到多少勻了氣,她動作緩慢的將那些錢壹枚枚撿起來,小心攢在手裏,再依著城墻很慢很慢的站直身,往鎮內慢慢走去。

找到藥鋪,她以著龜速跨過門檻,進入冷清的藥店內。 店裏的小廝見到她立刻皺了眉,揮手掩鼻子叫她快出去。

她好脾氣的微笑,慢步移上前,拾掇起櫃臺的筆,寫下“看病”兩個字,並將之前有人給的錢幣輕放置上桌。

小廝的惱叫讓櫃臺後的老大夫給制止,老人端看了那工整秀麗的字跡好壹會兒,才擡起頭親切的看向她,“是家裏人麼?”

她微微點頭,繼續往下寫:“如果錢不夠,我會再想辦法。” 老大夫立即拿起藥箱,“走吧,老夫隨妳去。”繞過櫃臺就往門口走去。

她很緩慢的跟隨,老大夫消失到門外,再轉回來的時候,她還慢悠悠的在店內邁步。 “妳沒事吧?”老大夫皺了白眉。

她淺笑搖頭,壹步步的在老大夫的等待下挪了出去。從藥店到破廟的路上她休息了三次,第三次的時候,看到破廟的老大夫幹脆自己去了廟那邊找病人,留她癱坐在地上喘息。

還沒等她起身,老大夫已經箭步如飛的奔出來,面色嚴肅,“他必須立即接受醫治,妳等著,我去把學徒們叫來搬他回我的鋪子。”

她還沒點頭,老人已經跑得老遠了。托住下巴,她有點納悶的摸摸鼻子無聲笑起來,這才是她找大夫的原因哪。

接下來的事有點滑稽,老大夫率領數個小廝將病人給擡到藥鋪去了,她則在回程的路途中,順利再撿了些錢幣去分期付款。

老大夫接受了她的錢,很不好意思的跟她解釋,並非他不想幫忙,而是前陣子有人打劫了他的藥店,將所有藥材洗劫壹空,害他現在老本虧空,只得遷居於此小鎮,小廝們是其他藥店有空過來幫忙的,他也最多能提供壹間放藥物的雜房小屋安置病人,用他店裏的廉價藥材醫治,而吃食則沒辦法相助。

在老大夫靦腆的述說時候,壹旁的小廝們憤憤不平,說是犯案者欺負他們綠之國的人人心淳樸,不但搶藥,連藥爐和雨傘都順手牽羊,還端走了老大夫為自己準備的壹鍋粥,實在是太不像話了! 聽起來像是餓昏頭了的流竄犯,她淡笑著蹲在地上將腦袋後抵到墻壁上,看他們說個不停,到最後才動作遲緩的扶著墻壁站直了身,在很淳樸的他們遞過的紙上寫下:“我會測字蔔卦看面相手相,請問有誰感興趣?” 民心淳樸?那她就真的太幸運了。
上壹頁

熱門書評

返回頂部
分享推廣,薪火相傳 杏吧VIP,尊榮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