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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賭局

搞鬼 by 軒轅小胖

2018-10-1 15:09

  因為小鬼必須要呆在小二樓,我們要回屋才能還魂,所以下了公交車,我們就繞遠路到屋後頭,讓王亮接頭打開窗,從窗口翻了進去。
  吊死鬼很緊張地說:“妳們可回來了,急屎偶了。”
  王亮說:“那賭鬼壹直在門口站著,站了幾個小時了。”
  小二樓就那壹個大門,還被吳祥的屍體撞壞了。
  他堂堂壹個魔,進到這裏應該如入無人之境,為什麽不進來?
  我馬上讓三娘和貔貅把我和小鬼魂魄歸位,然後走到門口去看。
  只見那賭徒壹臉戒備地盯著豎在門上的吳祥的屍體,口中還在自言自語:“我走南闖北這麽多年,從未見過這種門飾,竟然將死人插在門上,這到底是什麽機關?”
  搞了半天他壹直沒進門,就是在研究這個。
  我小心地打開門的壹條縫,從門縫裏看他。
  賭鬼壹見我,戒備地掏出三個骰子放在身前,道:“妳到底在耍什麽花招,這是什麽東西?”
  我說:“這妳還看不出來,這是門把手。”
  “門把手?”
  門本來就是雷迪嘎嘎隨便擺的,我在門後拉著吳祥的腿壹推,門“轟”的壹下就倒了。門口揚起壹陣灰塵。
  我手壹攤,笑呵呵地說:“妳看,這不就開了嘛。”
  灰塵散去,卻見賭徒已跳到壹旁去了。
  竟然沒砸到他。我很惋惜。
  賭徒臉色不變,嘴上依然呵呵呵呵呵地笑著:“原來如此。”說罷,擡腳進了屋子。
  小鬼正從門裏往外看,看到賭徒,竟然嚇得連關門都忘了,本來就白的臉嚇得更白,魂魄近乎透明。眼看著就要嚇得魂飛魄散,三娘壹把按住他,手上那鳳紋扇子在小鬼身上扇了幾扇,淺笑道:“不要害怕。”小鬼的魂魄這才恢復了原來的顏色。
  賭徒看到他,眼睛壹亮:“原來如此。”賭徒笑道,“過了這麽久我早就忘了把妳埋在什麽地方,那人告訴我是這裏,果然沒錯。”
  我問:“誰告訴妳的?”
  “壹個穿白色西裝,帶著壹只饕餮的男人。”賭徒頓了壹下,道,“也就是改變我的命運,告訴我搜集魂魄就能變成魔的人。”
  改命人!
  “壹定贏!”賭徒笑道,“好久不見了。”
  小鬼的魂魄又是壹抖,雲美連忙上前抱住他。
  “壹定贏!”賭徒喝道,“見到主人還不過來!”
  我聽到這裏才發現那“壹定贏”就是小鬼的名字。我說為啥問小鬼叫啥名字他不吭聲呢,這名字起得……真是簡明易懂又樸實。
  見小鬼還是不動,賭徒上前就準備去抓小鬼。
  “等下!”我壹把抓住賭徒的手,“妳想幹什麽。”
  賭徒道:“他是我養的小鬼,我要帶他走。”
  “妳遺棄了他幾百年,契約早就喪失效力了,就算妳告上法庭也沒人理妳。”我說,“現在他是我的住客,豈是妳想帶走就能帶走的?”
  賭徒道:“妳什麽意思?”
  “他生是妳的人,死是我的鬼。”我擋住小鬼,高聲說,“想帶走他,妳得先過我這壹關。”
  賭徒用那雙神經質的眼睛看著我,問:“妳想怎麽樣?”
  “我,”我壹字壹句地說,“和妳賭!”
  賭徒先是壹楞,然後呵呵呵呵呵地笑了:“有趣!有趣!”
  “我已經贏了壹千個人的靈魂,又已經修煉成賭魔,妳們竟敢挑戰我的賭術。”他毫無光彩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目光從我們身上壹壹掃過,“妳們這是自尋死路!”
  “既然是賭博,必然要有賭註。”賭徒呵呵呵呵呵地笑道,“妳想拿什麽和我賭?”
  “自然是賭小鬼的魂魄。若是妳輸了,那麽妳和小鬼之間的契約無效,還他自由。”我心壹橫,說道,“要是我輸了,妳就拿走我的魂魄!”
  “嘖嘖……”賭徒搖著頭道,“我見妳氣勢十足,還以為妳會和我玩大的,誰知道竟然是這樣無關痛癢的賭局。”
  我怒道:“妳說什麽?”
  “這種賭局,妳贏也好,輸也好,對我都沒有絲毫影響。”賭徒搖著手上的三個骰子道,“沒意思!真沒意思!”
  我們不知道他想耍什麽花招,都警惕地看著他等他說下去。
  “我前半生逢賭必輸,養小鬼之後便戰無不勝。可是人生不過數十載,養小鬼又耗去我的陽壽,我還未享盡榮華富貴,就感覺身體壹天不如壹天。害怕之下,我就逃離了這地方。”賭徒道,“可是天不亡我,臨死前我遇到高人,問我有什麽冤枉,我跟他說就算死了我也要賭!我也要贏遍天下人!於是我便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又是神秘的高人……”三娘和我對視壹眼,意味深長地嘆道。
  “我本來以為這樣我就開心了,後來卻發現我錯了!”賭徒的語調第壹次發生了變化,他看著自己的手憤恨地道,“只能贏的賭就不是賭!在賭之前我就知道了結果,我就知道了我會贏!沒錯,我現在依然在賭,可是賭博的樂趣,在未知的結果揭曉之前的那種緊張、刺激和興奮全都沒有了!
  “幾百年!整整幾百年,我再沒有壹次感受到賭博帶給我的快樂!這幾百年,我做著自己最喜歡的事情!但是卻沒有壹點幸福感!而且因為和那高人定的契約,我不能停止賭博,必須不停地和人賭博贏取別人的靈魂!”賭徒捂著臉吼道,“幾百年了,我過得生不如死!”
  “所以呢,”雲美說,“妳想怎麽辦?”
  “現在,普通的賭註已經沒辦法滿足我了……”賭徒從捂住臉的手指縫裏陰陰地看著我,“我們玩個大的。”
  “什麽大的?”
  賭徒呵呵呵呵呵地笑了起來,舉起右手,他的指間夾著三個骰子:“這三個骰子,代表我的法力。我們來賭三局,若是三局中妳們贏我任何壹局,我就算輸,我不止輸掉和小鬼的契約,而且還將輸掉我自己的法力。”
  “失去法力有什麽用?”我在心裏問貔貅。
  貔貅對我說:“他作惡多端,若是失去法力,馬上會陷入養小鬼的報應中,不僅小鬼原來受的苦會千百倍償還到他身上,他還會被千鬼所咬,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妳剛才說‘若是三局中妳們贏我任何壹局’,”三娘問道,“‘妳們’的意思是?”
  “呵呵呵呵。”賭徒掃了壹眼房中的人鬼妖,答道,“我允許妳們想任何方法來贏我,雖然是馬力術和我賭,但是妳們可以壹起給他出主意,出老千,甚至使用法術。”
  “妳既然是賭魔,那麽在賭博方面,妳的法力必然勝我們壹籌。”三娘又說,“使用法術這壹條對我們來說並沒有什麽好處。”
  “那好吧,既然妳提出來了。”賭徒自負地壹笑,“我不用法術,若是我用了法術,就算我輸。”
  “這倒是奇了怪了,三局裏贏壹局就算贏,而且我們是以多對少,還可以出老千使法術,這賭局的設置已經完全偏向我們,對妳壹點好處也沒有,妳又不是做慈善的。”我問,“妳這樣做有什麽好處?”
  “我這邊賭註下大了,妳們的賭註自然也得加大。”賭徒呵呵呵呵地道,“只有妳壹個人的靈魂我可不滿足。無論是人、鬼還是妖,妳們這裏的數量和質量都很好。”
  他環視了我們壹眼,將壹個骰子彈到地上。那骰子在地上骨碌碌地打著滾,賭徒道:“既然都是賭了,那我們的賭註也用賭的方式……若是我贏了,就扔壹個骰子,骰子指向幾,妳們就得給我幾個魂魄。”
  骰子終於定了下來,六的那壹面直直朝上。
  “若是妳們在贏之前靈魂全都輸給了我,那麽自然算妳們輸。”賭徒扔著剩下的兩個骰子,呵呵呵地笑了起來,眼中閃著寒光,“怎麽樣,賭不賭?”
  我說這賭徒為什麽這麽善心給我們開了這麽好的條件,原來他不是只想要我的靈魂,是想連屋子裏的眾鬼和妖怪也壹並收了!
  小鬼、雷迪嘎嘎、吊死鬼和男人頭暫且不論,光雲美和三娘就不是普通的妖怪,再加上皮卡丘和我,幾個人聯合起來群毆賭鬼壹個,未必沒有勝算。
  賭鬼似乎看出我在想什麽,呵呵呵地笑著,舉著手中的骰子道:“我的靈魂在這三個骰子裏,而它們沒有實體,妳們完全觸摸不到,所以除了賭,再沒有別的方法能傷害我。”
  “所以妳們現在只有壹種選擇,賭壹局,如果輸了我就會帶走小鬼,而妳會死。”賭徒慢悠悠地說,“或者賭三局,三局裏只要妳贏壹局,妳們之中的任何人都不會有事,死的會是我。呵呵呵呵!”賭徒說,“怎麽樣,哪種對妳們有利,妳們應該很清楚吧?”
  我在心裏琢磨了壹下,轉頭問其他人:“我覺得按照之前我經歷過的那麽多事情中別人死了我都死不了的情況來說,要是放電視劇和書裏面我肯定是個主角。所以根據主角不死定律,就算我跟他賭壹把拼了,我也肯定能贏!”
  三娘搖頭笑道:“那可未必。”
  吊死鬼說:“瑪麗叔屎了會怎麽樣?”
  雲美說:“輸了的話,作者就可以說‘主角已死,此書完結’,然後光明正大地坑了。”
  “what?”男人頭驚道,“還有這招?”
  三娘點頭:“現在很多作者都是太監。”
  “馬力術。”雷迪嘎嘎很傷心地看著我,“我會想念妳和妳給我吃的紅燒肉的。”
  我覺得我很危險。
  可若是我壹個人賭,輸了也就壹條命,我這輩子沒做過啥特別偉大的事,今天就算我做了壹回。要是我死了,小廣告業務停止,我們市裏的城管和清潔工大叔大媽的工作能大大減輕,也算是賭徒為民除害了。
  若是賭三次,那要輸了,小二樓裏的全部人都得賠進去。
  “我們已經想好了。”三娘看著我,溫柔壹笑,然後對著賭徒伸出三根手指頭,道,“我們賭三次!”
  我壹聽就急了,連忙說:“等等,妳們得想清楚,這不劃算。”
  “還沒有賭,勝負未知,劃不劃算誰也不知道。”雲美說道,“馬力術,我們相信妳。”
  “小鬼不素妳壹個人的。”吊死鬼說,“偶和他處的時間比妳們多的多,為蝦米妳可以拿命賭,偶就不可以?”
  “多壹把賭局,就多壹次贏的機會。”男人頭說,“不就是壹條命嗎!who care!”
  雷迪嘎嘎用力地點點頭,說:“care!!”
  我狠狠拍了壹把雷迪嘎嘎的頭,極其感動地看著面前的鬼怪們,站在儲物室門口的小鬼也低著頭不停地揉眼睛。
  “小馬哥,妳放手去搏吧。”三娘看著我笑道,“即使輸了也沒有關系。我聽茍富貴說,奈何橋最近正計劃擴建,既然橋大了,壹個人走未免太過空曠,大家壹起過去,熱熱鬧鬧地,也不見得是件壞事。”
  我胸口壹陣發熱,莫名的感情堆積在心中,令我情緒激昂,豪情萬丈。
  有朋友願意拿命陪我賭,我還有什麽好說的!
  “好,咱們賭!”我轉過身,指著賭徒,高聲道,“我們賭三次!看最後是妳死,還是我活!”
  “妳死我活……”賭徒呵呵地笑道,“好,不過在此之前,我先和妳說賭博規則。”
  “又有什麽規則?”我說,“妳都能讓我們使用法術了,還能有什麽規則?”
  “這規則不止是約束妳,也約束著我。”賭徒說,“這是賭博的三條基本法則,只要我們開賭,就等於形成了賭博契約,必須遵循這三條規則,違反這規則的壹方會魂飛魄散。”
  “得,妳說吧。”我說,“哪三條規則?”
  “其壹,”賭徒說,“賭博必然有輸有贏,像是‘這局我賭妳贏’之類的賭局無法成立。雖然我同意妳們使用法術,但是賭博靠的是技巧,若是用法術出老千被我看出來,依然算妳們輸。
  “其二,成百上千年才能看到結果的賭局不成立。賭局有時間限制,最長時間不得超過二十四個小時。
  “其三,願賭服輸。無論賭了什麽東西,只要輸了,就得付出賭註,不能反悔。”
  “等下,”我說,“賭局輸贏誰來算?”
  “呵呵……”賭徒道,“我早知道妳會問這個。”說完,手壹翻,從骰子裏倒出來壹個人。
  那人穿著警服,壹張國字臉,看起來正氣浩然,很是面熟。
  這不是之前張佳燕碟仙事件和濃霧事件收尾時才出現善後的警察小隊長麽,這次竟然出現得這麽早。
  賭徒得意地笑道:“我從警察局逃走的時候隨手抓了壹個人來做我們賭局的裁判。怎麽樣,人間是非向來都由衙門判定,我抓壹個衙門裏的人回來裁定賭局勝負,妳們也會心服口服吧!”
  “這是怎麽回事?妳搞什麽把戲,剛才把我困在哪裏了?”警察小隊長對著賭徒怒喝道,“竟然公然襲警!”
  他顯然是在警局突然被抓出來的,胸前還掛著警牌,上面寫著他的名字——南晨。
  “不要擔心,賭局結束後,我自然會放妳回去。”賭徒道,“不過在這之前,妳哪都不能去,只能在這裏判定我們賭局的輸贏。”
  “什麽亂七八糟,裝神弄鬼的。”南晨顯然已經在骰子裏把我們的話聽得八九不離十,額頭青筋直冒,“妳們不止綁架警察,還想讓我看著妳們聚眾賭博!”
  “活該!”我說,“叫妳們沒事找事把他從下水道撈上來!”
  “呵呵呵。”賭徒倒是壹點也不在意,拿出壹枚骰子往天空壹扔,道,“那麽,我們開始賭吧。”
  隨著他的話音,那骰子瞬間擴大,變成壹個結界覆蓋整個小二樓。我們面前出現了壹張長桌,桌上放著撲克、牌九、麻將、轉盤各種賭物。
  南晨看著面前的這壹切,顯然意識到了現在所經歷的事情非同壹般,臉色越發凝重。
  三娘和雲美馬上上前檢查東西,然後對我點頭道:“這些東西沒有什麽機關,是正常的。”
  賭徒哼了壹聲,不屑地說道:“妳們把我看成什麽人了,在這些東西上做手腳都是壹些下等人幹的事!我堂堂壹個賭魔,又怎麽會使那種下作把戲!”
  他倒是忘了當初養小鬼出老千的人是誰了。
  賭徒問南晨:“第壹把怎麽賭?”
  不愧是警察,南晨很快鎮定下來,說道:“這樣吧,第壹場賭局妳們來擲骰子,扔三個骰子誰點數大誰決定賭什麽。接下來的賭局就由輸家決定賭法。”
  我壹聽就知道糟了,扔骰子肯定是賭徒的強項,我壹開始就處於劣勢。我拿起三個骰子扔在桌上,壹個三點壹個二點,最後壹個是五點,總共十點。
  賭徒咧嘴壹笑,對我道:“想想剩下兩把賭什麽吧。”然後也抓起三顆骰子隨手往桌上壹扔,那三顆骰子骨碌碌地轉了半天,最後停下的時候,壹個四點壹個二點壹個五點,總共十壹點,正正好比我多壹點。
  “oh。”男人頭嘆道,“只差壹點,真可惜。”
  “不對。”王亮說,“妳看他的骰子數,其中兩個和馬力術的壹樣,只有壹個多了壹點,這種花色的概率比其他組合點數的概率要小得多,這賭徒分明是在顯示自己對骰子的控制能力!”
  那他上來就直接要求賭骰子,我就鐵定輸了!
  “呵呵呵呵。”賭徒笑呵呵地問,“妳說第壹局賭什麽好呢?”
  這不是廢話麽,這擺的壹堆亂七八糟的賭具我大多只在電影上見過,有些看都沒看過,名字都叫不出來,妳問我不是白問。
  “看起來妳並不是經常賭的人,那麽我們就玩個簡單壹點的好了,第壹局只是個熱身,也用不著那麽嚴肅。”賭徒從桌上拿起壹副撲克,“幹脆我們來抽王八吧。”
  “……”他這話壹出,不止是我,連南晨都楞了。
  “呵呵呵呵呵。”賭徒把撲克打開,壹字排開,從中挑出壹張小王壹張八扔在桌上,“規則妳們都知道吧,成對的牌挑出,兩人輪流從對方手裏抽牌,最後誰手裏剩下王和八就算輸。”
  “既然妳們那麽喜歡多局,我們就三局兩勝吧。”賭徒拿了壹副牌扔給南晨,“拆牌,洗牌。”
  “等下。”我說,“咱們比賽至少得比個有水平的吧,怎麽是這種小學生的比賽。”
  “小馬哥,”三娘走過來,從桌上拿起幾張牌,洗了壹下,遞給我,道,“我們試驗壹下,把牌背著我們。”
  我照她的說法做了,又把牌換了壹下。
  “他現在手裏有壹張八壹張王。”三娘轉頭問其他人,“妳們知道是哪兩張嗎?”
  雲美沈思了壹會兒,說:“最左邊的壹張,還有中間偏右的壹張。”
  竟然給她蒙對了!
  “不算,妳是妖怪,說不定能看透牌。”我重新洗了壹下牌,問雷迪嘎嘎,“妳看這樣呢?”
  雷迪嘎嘎說:“我來抽!”然後伸手在我的牌上壹張壹張地摸,最後竟然毫無差錯地抽出了王和八。
  我大吃壹驚:“這是怎麽回事?”
  “嘿嘿嘿嘿。”雷迪嘎嘎說,“我摸著王和八,妳的嘴角就僵硬啦!眼球也不動了!”
  我明明已經控制自己的表情,結果還是能被人看出來!
  雲美點頭道:“壹般人換牌的時候,都會下意識把重要的牌換到自認為安全的地方。之前有三張牌,都是妳換過兩次的,可見那牌的重要性和壹般牌不同。而三張牌之中,妳又多次把目光移向最左邊的壹張和中間偏右的壹張,這是為了確認重要的牌的位置是否正確不容易被人發現,所以我認為是那兩張。”
  “原來如齒。”吊死鬼說,“賭的時候不能有表情和多余的動作。”
  “對。”王亮對我說,“妳要裝成若無其事的模樣。”
  “小馬哥還是人類。”三娘搖頭道,“不可能馬上改掉人類下意識流露出來的表情和動作。而且賭徒身經百戰又已經成魔,恐怕不止是表情、動作和眼神,緊張時心臟的跳動,身體和皮膚的升溫,任何身體狀況的改變都會泄露手中牌的信息。”
  “我還想這賭局簡單,原來這是個套!”我道,“這麽說我輸定了!”
  “這可不壹定。”三娘微微壹笑,“既然是身體流露出的信息,那麽我們就把那信息掩蓋掉就可以了。”
  我奇怪地問:“怎麽掩蓋?”
  三娘笑而不語,把目光投向雲美。
  雲美甜甜壹笑,對我道:“馬力術,妳忘了我的特長了麽?”
  “雲美是畫皮,和我們不同。”三娘笑道,“這個時候,她的特長正好可以派上用場。”
  “我可以根據不同的情況,調整身上的皮來改變自己的身份。這麽多年,我裝過老人、小孩、男人、女人……”雲美拉著我,邊上樓邊說,“所以無論是體溫,表情,還是脈搏的跳動,我都可以用皮給妳隱藏了。”
  “等等……等等……”我說,“妳別跟我說要先扒了我的皮再給我套上壹個!”
  “怎麽可能。”雲美好笑地看著我,“只要在妳的外面再套上壹層就可以了。”
  她說完,走進屋子,打開衣櫃,自信滿滿地對我說:“來,妳挑吧!”
  這是我第壹次見到我媽和我奶奶以外的女人的衣櫃!那叫壹個觸目驚心啊!別人衣櫃裏壹件壹件掛的都是衣服,她倒好,壹張壹張掛的都是皮!
  我現在的感覺,就像是進了屠宰場的冷凍室,面前晃蕩的全是掛著的豬皮。
  我忍不住問:“這些東西妳都是哪裏來的?”
  “當然是死人身上剝下來的。”雲美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很多人死了以後覺得肉身無所謂了,就允許我拿走。還有壹些人,死了以後魂都沒有了,我看扔在那裏也浪費,就拿回來廢物利用了。現在不是提倡節能低碳嘛,沒用的東西這樣也可以充分利用,比較環保。”
  看不出她還是個環保主義者。
  雲美邊說邊抱出壹沓皮扔在床上,壹件壹件地對著我比照:“這張怎麽樣?好像有點大……這張呢……是不是太白了……”
  她比得開心,我看著這死人皮往自己身上貼就覺得瘆得慌,說:“下面人還等著呢,咱快點行不。”
  “那行,就這張吧。”雲美挑出來壹張人皮,“不過放得久了,有點皺,我得燙壹燙。”
  人皮還能燙!
  燙完人皮,雲美拿出畫筆就要畫。
  我說:“別畫太詳細,抓緊時間,隨便畫畫就行了。”我想了想,強調道,“主要是臉,不能讓他從我的表情裏看出什麽東西,妳最好畫上壹副讓他看不透的臉。”
  “簡單壹點,但是又要讓人看不透。”雲美沈思幾秒,大筆壹揮,馬上畫出來了。
  結果我披著皮下樓的時候,樓下人先是壹楞,然後全笑了——雲美給我畫了壹副蠟筆小新的臉!
  “這種時候還能如此泰然自若,用這種臉給自己緩解心理壓力……”賭徒認真地看著我說,“馬力術,妳果然不是壹般人。”
  我謙虛地點點頭,然後坐下來,氣勢如虹地揮手:“發牌!”
  南晨先打開了壹副新的撲克,然後抽出壹張王,壹張八,洗了三次牌,壹張壹張地發牌。這其間他壹直回避著我的目光,只要壹對上我的臉馬上就咳嗽幾聲,扭過臉笑。
  有了雲美的畫皮,我的身體反應就不會被賭徒看穿。我記著他們之前說的話,小心控制著自己的動作,把手中的對牌抽出去以後,再沒有動過牌。
  而為了防止圍觀時表情太多泄露我的牌,吊死鬼、男人頭、王亮和雷迪嘎嘎都站在了壹邊,我身後只站著讓人琢磨不透的三娘和披著人皮的雲美。
  對牌扔完後,我手裏還剩六張牌,按照順序分別是紅心七、方塊三、黑桃五、紅心K、以及壹張王,壹張八。
  出師不利。
  賭徒手裏握著四張牌。
  第壹局由我先抽,知道他手裏沒有危險的牌,我很快抽了壹張方塊七,扔掉了壹對。
  “呵呵呵呵……”賭徒笑著說,“兩張危險牌都在妳手裏,還真令人為難。”他的手緩緩移到最後壹張八那裏,然後盯著我道,“是這張嗎?”
  這家夥眼神銳利地盯著我。
  我終於感受到這賭徒的恐怖之處,他就像個測謊機。我現在絕對相信他是在根據我的表現來測試我手中的牌,若是沒有雲美的這張皮隱藏我的表情,我肯定馬上就會暴露。
  表情隱藏住了,剩下的就是我的動作了。
  我捏著牌,穩如泰山地坐著,壹動不動。
  “果真是好技術。”賭徒呵呵呵呵地笑道,“看不出來,我隨便抽壹張算了。”
  說罷,他手壹揚,抽走了方塊三。
  “呵呵呵呵。”賭徒笑著扔掉了壹對三。
  在剩下的五和K中,我抽掉了壹張K。
  現在我手裏還剩三張,賭徒手裏還剩壹張,若是要贏,賭徒必須抽走王和八其中的壹個。換而言之,若是賭徒抽走黑桃五,這局我就輸了。
  “真困難。”賭徒看著我手裏的三張牌,說,“三張裏面有兩張是地雷,這可不好辦。”
  他雖然嘴上這麽說,表情卻沒有壹點改變。
  我心裏忽然升起壹種不祥的預感。
  “既然剛才從那個地方抽到了張好牌。”賭徒握住了那張黑桃五,“我就接著從這裏抽吧。”
  賭徒的手放在黑桃五上,停住不動。我不知道他是在試探還是真的想抽那張牌,只能繼續裝傻。
  現場氣氛極其緊張,雷迪嘎嘎湊近了,趴在桌子上緊張地看著我們。
  “妳的表情可真誠懇。”賭徒又松開手,說,“我不得不表揚妳,人們經常會用多余的動作來掩飾自己,可是動作越多,破綻就越多,反而是不動最令人難以猜透。”
  見他松開手,我暗自松了壹口氣。
  “只剩三張牌,抽中的幾率是三分之壹。”賭徒彈著手裏的最後壹張牌,瞇著眼睛看著我,“馬力術,妳知道我贏了這麽多次,靠的是什麽?”
  我毫不遲疑地說:“那還用說麽,出老千唄!”
  “不是!”賭徒“啪”地把那張牌拍在桌上,臉上露出壹絲自信的笑容,“是運氣!”
  “我現在已經修煉成魔,被賭神眷顧,只不過是三分之壹的概率!”他從我手裏抽出壹張牌正面朝上放在桌子上,“壹點難度都沒有!”
  桌子上明晃晃的放著黑桃五。
  賭徒扔出了手中的最後壹對五。
  南晨看了看我們手中的牌,下了判決:“第壹把,賭徒贏。”
  我握著壹手王八,頹然地低下頭。
  輸了!
  “等壹下。”雲美說道,“這還不能算他贏,剛才算規則的時候,賭徒說過,這把三局兩勝。現在只分出了壹把的勝負,最後的結果還沒有出來!”
  “沒錯,還沒結束。”賭徒擺弄著手裏的骰子,陰笑道,“難得有這麽愉快的賭局,我也不希望太早結束。”
  “休息壹下!”我站起來,帶著人民群眾到我的屋裏商量對策。
  王亮懷疑地問:“他是不是用法術看牌了!”
  “嘿嘿嘿嘿嘿嘿。”雷迪嘎嘎壹邊聽我們說話,壹邊偷笑,邊笑還邊偷瞟我們。
  我們看了他壹眼,繼續說話。
  “沒有。”三娘說,“我和雲美都在他身後,他若是使用法術看牌,我們不會看不出來。”
  我檢查著自己的身體:“他老盯著我看,是不是他在我身上做什麽手腳了?”
  “不可能!”貔貅馬上否定道,“他要是對妳施法,我馬上就會發現。”
  “這麽說,”男人頭說,“真的是他運氣好抽中了?”
  “嘿嘿嘿嘿。”雷迪嘎嘎說,“妳們怎麽不問我笑什麽?”
  “……”我們看了他壹眼,繼續討論。
  “那腫麽辦?”吊死鬼說,“難道偶們要跟他拼運氣麽?”
  我回顧了壹下我迄今為止的運氣,哀傷地長嘆了口氣,低吟道:“老子看開了,人生壹世,生亦何歡死亦何悲?”
  “嘿嘿嘿嘿。”雷迪嘎嘎說,“妳們問壹下我笑什麽唄!”
  雲美心腸好,見他可憐,就順著問了:“妳笑什麽?”
  “嘿嘿嘿嘿。”雷迪嘎嘎捂著嘴說,“我不告訴妳!”
  欠揍!
  我指著雷迪嘎嘎說:“正好咱輸了,誰心情不好?趕緊的,踹他兩腳出氣!”說完,就朝他屁股踹去。
  雷迪嘎嘎馬上捂著屁股叫:“我做了什麽妳們都沒看出來!”
  王亮問:“妳做了什麽?”
  “剛才……”雷迪嘎嘎神秘地說,“我把牌換了!”
  “什麽?”這話壹出,我們都驚呆了。
  “妳們都沒看到吧?”雷迪嘎嘎相當得意,從褲兜裏掏出壹根棒棒糖,扒了皮,塞到嘴裏,牛B轟轟地說,“就在他抽牌的那壹會兒,我把牌換了。”
  “不可能。”我說,“我看得清清楚楚,他抽走的是黑桃五!”
  “因為我怕換壹次會被他發現,所以我換了好幾次。”雷迪嘎嘎擺著手指頭說,“我先把五換成了王,然後又把王換成了八,然後把王和五調換了壹下位置,最後用五換回了八!”他抽出棒棒糖,得意洋洋地對我們道,“我聰明吧,果然妳們誰都沒看出來!嘿嘿嘿嘿。”
  “……”
  屋內陷入死壹樣的寂靜。
  我真想馬上把這家夥人道毀滅。
  三娘略有些吃驚地道:“我知道雷迪嘎嘎手快,卻不知道他手快到如此地步,連我都看不出來。”
  我氣得掐雷迪嘎嘎的脖子:“既然換了,妳就不會給他換個王或者八!”
  雷迪嘎嘎還在笑:“嘿嘿嘿嘿。”
  雲美和吊死鬼連忙跑過來拉我的手:“別激動別激動。”
  “馬力術,妳先別激動。”王亮說,“他這樣換,說不定還是件好事。”
  我問:“怎麽說?”
  王亮說:“如果我們第壹局就贏了他,肯定會增長他的戒心,下面想贏就難了。”
  三娘也點頭。
  “那賭徒之前說賭博靠的是運氣。”貔貅說,“我很懷疑他的說法,光憑運氣,他不可能贏到現在,完全沒有輸局。”
  “這麽說的話……”我問,“這麽說靠運氣只是個幌子,他有必勝的方法?”
  “不壹定呢。”三娘輕搖著扇子,道,“因為我們並沒有感覺他用法術。”
  “如果賭徒壹開始就有必贏的方法的話,”貔貅繼續說道,“那麽設立這抽王八的賭局就應該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抽王八的必贏方法……我身上頓時冒了冷汗,難不成他能猜到我的牌!
  我們檢查過,牌沒有問題,他也沒用法術,我身上全都捂得嚴嚴實實就跟登月的宇宙人壹樣,他到底從哪裏猜出來我的牌是什麽的?
  “如果他知道我們的牌的話,”我說,“那麽雷迪嘎嘎換了他手中的牌,他馬上就能知道這是出老千,按照賭博規則,這麽壹來,第壹局我們馬上就輸了!”
  “不愧是小馬哥。”三娘誠實地稱贊我,“就是這樣,所以雷迪嘎嘎沒有換牌也許是最好的選擇。”
  我松開雷迪嘎嘎的脖子,拍著他的肩膀說:“那這次就不怪妳了。”
  雷迪嘎嘎說:“就是就是,其實我早想到了。”
  我壹巴掌糊他腦袋上:“扯淡!”
  吊死鬼說:“如果這樣的話,偶們素不素可以利用雷迪嘎嘎這個技術?”
  雲美搖頭:“可是如果真的是運氣還好,若是賭徒真的能猜到牌,抽牌的時候換牌很容易就能被看出來……有沒有什麽換牌能不被發現的手法呢?”
  我腦中靈光壹閃:“發牌的時候!”
  眾人奇怪地看著我,我說:“妳們難道沒有發現,發牌時賭徒並沒有看牌,是先把牌放在壹旁閉目養神嗎?這正是出老千的最好時機。”
  男人頭奇怪地問:“可是這時候出老千有什麽意義?”
  我說:“把王和八全換到他那裏,這樣我的牌就比他少兩張,贏的幾率也會大!”
  “這倒是個好辦法。”王亮說,“不過就算這樣,發牌的時候我們也看不到牌啊。”
  “用不著看到牌。”我越想越得意,“只要我手中出現王和八,身後的三娘和雲美打個暗號,雷迪嘎嘎馬上把牌換到南晨手裏讓南晨把那個牌發給賭徒。這樣牌不經賭徒的手,但是我們依然可以贏。不過那個暗號壹定得是非常小的,像是兩個人同時眨眼,或者移動眼珠之類的,這樣才能不讓賭徒察覺。”
  “但是還有個問題。”雲美說,“就算王和八都在賭徒手裏,也不壹定就保證我們能贏,只要我們抽到了王和八,那麽輸贏的概率依然只有壹半。”
  “不!”男人頭忽地飛起來,“我們能贏!”
  我們的目光全都匯集在他頭上,男人頭說:“妳看,咱們總共有三局,第壹局是三局兩勝的抽王八。我看小說和電影的時候,三局兩勝的賭博絕對不會第二場就結束!壹定會抽到第三場,這樣才夠緊張刺激!”
  “可素那素小說和電影啊?”吊死鬼說。
  “不過這個倒是有可能呢。”三娘想了想,嫣然壹笑,“那賭徒自視甚高,又口口聲聲說賭局難得,想把這賭局拖到第三局,第二局故意放水把賭局的時間拉長也是很有可能的。”
  “那就這麽定了!”我壹拍大腿,道,“走,出去賭第二把!”
  賭徒早已經坐在賭桌前等我,我坐回到他對面。
  “呵呵呵呵呵。”賭徒笑道,“妳們想到必勝的方法了?”
  “壹會兒妳就笑不出來了,能讓妳把褲頭都輸掉!”我胸有成竹地揮手道,“發牌。”
  南晨又開了壹盒新撲克,拿出壹張梅花八和壹張王,邊洗牌邊抱怨:“遲早把妳們這些賭博的都抓起來。”
  我見賭徒靠在座椅上盯著南晨洗牌,心下壹涼,想他不會不閉眼睛了吧。
  我靈機壹動,跟南晨說:“多洗幾遍,最好拿手捂著,說不定他能根據妳洗牌記住牌的順序。”
  南晨說:“捂著怎麽洗牌?”
  賭徒聽了,嗤笑了壹聲,閉上了眼睛,擺出壹副老子不看照樣能贏的姿態。
  我松了口氣。
  南晨洗了兩遍牌,然後開始發牌,我壹邊看手中的牌壹邊註意觀察賭徒是否睜眼。
  牌發了壹半的時候,我拿到了壹個王。
  我把牌插在之前說好的位置,雷迪嘎嘎迅速把牌換到了南晨手上,南晨毫無感覺地繼續將那張王扔給了賭徒。
  賭徒沒有發現。
  如果順利的話,發完牌我拿不到壹張危險牌,比賭徒的牌更少。
  如果賭徒能用某種方法知道我的牌,那麽危險牌在他手裏必然比在我手裏對我有利。
  我心驚膽戰地看著南晨手裏的牌越來越少,馬上就發完了,還有十幾張。
  “嘖。”桌子對面忽然傳來賭徒的聲音。我擡頭壹看,賭徒已經睜開了眼睛,整理自己的牌。
  沒關系,我想,馬上就完了,王已經沒有了,那張八應該發不到我手裏。
  壹邊這麽想壹邊接過發的下壹張牌——是紅心八!
  我頓時對這個世界絕望了。
  賭徒再沒閉上眼睛,雷迪嘎嘎找不到機會換牌。
  終於南晨手裏只剩兩張牌了,壹張扔給賭徒,壹張扔給我。
  換牌沒戲了,我絕望地打開最後壹張牌,楞了壹下,笑了。
  天不亡我,最後壹張牌是方片八!
  我抽掉了兩個八。
  不過雖然我手裏沒有危險牌,但是情勢也不樂觀。
  這把我和賭徒兩個人手中剩下的牌比上局要多得多,我手中有八張,賭徒手裏有十張。
  這回可是真的要拼運氣了。
  四次!只要我連續四次能抽到別的牌,就能贏他!
  賭徒先從我手裏抽走了壹張黑桃九,我又從賭徒手裏抽來了壹個梅花Q。
  我沒有危險牌,賭徒抽牌速度非常快,而我則是小心翼翼地抽。
  幸運的是,前兩次我抽到的都是安全牌。
  賭徒又從我這裏抽走了壹個方片十,這時我還有三張牌,而賭徒有五張。
  順利的話,再抽兩次安全牌,我就能贏了!
  我壹張壹張地摸著賭徒的牌的邊緣,盯著賭徒,想從他的臉上解讀出牌的內容。
  賭徒開始還面無表情地看著我,後來表情變得越來越奇怪,最後竟然開始躲閃我的目光,臉上浮現出壹絲詭異的紅色。
  有戲!我牢牢地盯著他的臉,他往左看我就移到左邊看他,他往右看,我就移到右邊看他。
  賭徒終於招架不住,臉部變形地看向我,說:“妳能不能別看我,我看到妳這副臉就想笑。”
  我這才想起我還披著蠟筆小新的皮。
  敢情臉上那紅色不是被我的霸氣震撼,是憋笑憋得!
  憋個笑妳那麽嬌羞幹什麽!
  我收回目光,又看向賭徒手上的五張牌,最後,選擇了右邊第二張。
  我手裏只剩三張牌了。
  我在心裏暗自下定了決心,如果是安全牌,我就免費幫山上的寺廟貼壹百張小廣告!
  我慢慢打開那張牌。
  是壹張王。
  我真想剁了這只手,賭徒手裏還有兩張安全牌,抽什麽不好,抽個王!
  現在賭徒手裏還有四張牌,我手裏也有四張牌,但是情勢明顯對我不利,若是賭徒真的能看出牌,那麽他肯定抽不走那個王,而我卻有機會抽走他的八。
  “呵呵呵呵呵,”賭徒在桌子對面嘲笑我,“馬力術,看起來妳的好運氣已經走到盡頭了。”
  “話別說得太早。”我梗著脖子硬撐著道,“局還沒完,說不定最後我時來運轉反而能贏。”
  現在只有壹個能贏的辦法了——在賭徒抽牌的時候,讓雷迪嘎嘎換牌!
  雷迪嘎嘎正在旁邊笑呵呵地看著我。
  我朝他使了個眼色。
  雷迪嘎嘎沒有反應。
  我又沖他擠了擠臉。
  他還是沒有反應。
  我這才想明白,我身上罩著壹層蠟筆小新的皮,他看不見。眼看賭徒就要伸手抽牌了,我顧不了那麽多,轉過頭,小聲對雷迪嘎嘎道:“去,去。”
  這會兒雷迪嘎嘎終於聽到了,舔著棒棒糖看向我,可是賭徒也聽到了,正要抽牌的動作停了下來。
  “他靠得太近了。”賭徒指著雷迪嘎嘎對南晨說,“估計是影響了馬力術的心情,妳看馬力術正在趕他,讓他遠點去。”
  妳把他趕走更影響我心情!
  看著賭徒又從我手裏抽走壹個方片A,我簡直欲哭無淚。
  賭徒手裏還有三張牌,抽到安全牌的概率是百分之六十六。
  我屏氣抽了壹張,這次運氣沒那麽差,是黑桃七。
  我拔出手裏的紅桃七湊足壹對扔了。
  現在我手裏兩張,賭徒手裏兩張,輪到賭徒抽。
  如果賭徒抽掉了我手裏的方片二,那麽我手裏壹張王,他手裏壹張八。輪到我抽,我必然得抽掉他手裏的八輸掉這場比賽。
  如果我想贏,只能指望他抽掉王。
  我壹楞,忽然想起男人頭和三娘說的話:
  “我看小說和電影的時候,三局兩勝的賭博絕對不會第二場就結束!壹定會抽到第三場,這樣才夠緊張刺激!”
  “那賭徒自視甚高,又口口聲聲說賭局難得,想把這賭局拖到第三局,第二局故意放水把賭局的時間拉長也是很有可能的。”
  別管什麽小說和電影,我想,這叫理論聯系實際。
  賭徒天性好賭,之前定的三賭贏壹賭,也就是說不到最後壹賭勝負未分,這就說明他想和我玩到第三賭。而剛才他又在第壹賭定下了三局兩勝的條件,說不定真的是想拉長賭局到第三局,多體驗壹下賭博的刺激。
  而且,如果他壹直贏,就顯得比賽不公平。
  如果是這樣,他就有可能故意輸給我!
  賭徒已經摸到了我的牌,呵呵呵呵地笑道:“馬力術,妳覺得妳時來運轉了嗎?”
  說話越多越容易露出破綻,我沈穩地沒有答話。
  賭徒又說:“呵呵呵……如果能玩到第三局,也挺有意思。”
  我心裏壹亮,他要是真的這麽想,就有戲了,這局贏了再去和三娘他們商量商量,我就不信我們這麽多人贏不了他壹個!
  賭徒捏住了那張王,繼續說:“就抽這張吧。”
  抽啊抽啊!
  我的內心燃燒起來。抽吧,抽了以後妳就會後悔了!
  “呵呵呵呵。”賭徒又說,“妳肯定是這樣想的吧?”
  “啥?”我楞了。
  “就算知道我贏的幾率接近百分之百,妳肯定還是希望我抽那張王。”賭徒慢悠悠地說,“或許妳會想我和妳玩三局兩勝的遊戲就是為了決定性的第三局,再或許妳會僥幸地覺得妳做了完全的準備讓我猜不到妳的牌,當然妳也可能猜我會故意放妳壹局讓這比賽顯得公正壹點。”
  這家夥竟然全猜對了!
  “妳知道賭場上的輸家為什麽會輸得血本無歸嗎?”賭徒冷笑著道,“就是因為他們抱著僥幸心理,明知道賭博之神沒站在他們身後,明知道會輸,他們還是抱著壹絲有可能會贏的荒謬念頭繼續期望!”
  我心裏壹沈。
  賭徒抓住我手中壹張牌往外抽:“妳覺得那樣的人會贏嗎?”
  “當然不會。”賭徒把抽出來的牌轉過來面對我,陰險地笑了:“馬力術,妳現在就是那樣的輸家。”
  他抽出的是方塊二。
  現在我手裏只有壹張王,而賭徒手裏是壹張八。輪到我抽牌,我只能抽掉他手中的八。
  輸了!
  “怎麽可能?”男人頭叫道,“電視上都不是這麽演的,理論聯系實際啊,他怎麽能不按常理出牌呢?”
  以後誰再和我說理論聯系實際我就揍他!
  南晨說:“勝負已分。”
  “按照約定,第壹場賭局三局兩勝,這場我贏。今天就到這裏吧,我們明天再繼續賭。”賭徒手壹伸,結界骰子又回到他的手中,全部的賭具也消失了,“那麽,我要收取賭註了。”
  按照我們之前的約定,若是賭徒贏了,則可以根據投出的骰子點數來吸走在場的人鬼妖的魂魄。
  “我投出來幾,妳們就要給我幾個魂魄。”賭徒把玩著手中的骰子,慢慢地說。
  之前賭徒曾經向我們展示過他控制骰子的能力,投個六出來輕而易舉。
  我死死地盯著他手上的骰子。
  賭徒將壹只骰子扔了出去,骰子在地上滾了幾圈,停了下來。
  面朝上的數字,是——四。
  “他是故意的。”貔貅對我說,“本來能投出六,卻故意投出了壹個四。”
  “呵呵呵呵呵。”賭徒笑道,“這屋子的靈魂沒那麽多,對妳們還不需要那麽多的點數。怎麽樣?”他幸災樂禍地掃視我們,“是妳們自動獻身,還是我隨意抽選四個魂魄帶走?”
  “這個可不能讓妳隨便挑。”男人頭說道,“這些人裏面,我用處最小,妳要收,先收我吧!”
  我說:“等等,我們再商量商量。”
  “商量就是讓我們難受,再見,密斯特馬。”男人頭沖我點點頭,然後走到骰子附近,嗖地壹下被骰子吸了進去。
  “還有三個。”賭徒說。
  “偶來!”吊死鬼說,“偶在這裏也幫不上神馬忙,妳把偶搜走吧!”
  “妳要去的話我陪妳。”王亮深情地握住了吊死鬼的舌頭,“我不會讓妳壹個人。”
  那倆人手牽手走到骰子邊,吊死鬼轉頭對我道:“瑪麗叔,妳壹定要贏!”
  兩人被骰子吸進去了。王亮的身體倒在骰子旁,貔貅現身護在王亮身旁道:“我護住他的心脈,只要五天之內還魂就沒有事。”換句話說,無法還魂,王亮只有死路壹條。
  “1、2、3……”賭徒看向我們,“還差壹個。”
  “我去吧。”雲美正要站出來,只見雷迪嘎嘎歡樂地向著骰子跑了過去,“真好玩,妳們不能自己玩,快帶上我。”
  白光壹閃,雷迪嘎嘎也進了骰子。
  賭的時候並沒有覺得有什麽,現在忽然間少了四個同伴,我猛然意識到這賭局的殘酷,覺得身體發涼。
  “正好四個。”賭徒撿起骰子,仔細看了看,“我之前說過,我賭無不勝,完全感覺不到賭博的刺激。”
  “所以我現在已經改變了找樂子的方法。妳以為我對妳們開出那麽優厚的賭博條件是因為我善心大發麽?”他呵呵呵呵地笑道,陰郁的眼睛盯著我,“當然不!我只是給妳們希望,再敲碎它,在賭博方面,沒有壹個人能比我更強。把弱者壹步壹步逼上絕路,然後慢慢欣賞妳們這群失敗者絕望、悲傷的模樣,是非常愉快的事情,呵呵呵呵,妳們體會不到的,這事愉快得超出妳們的想象。”
  沈溺於賭博心理扭曲導致的悲劇!這賭徒絕對是個變態,純純的!
  我氣得揮起拳頭就沖賭徒的臉揍去。賭徒手壹揚,竟然用壹張撲克擋住了我的拳頭。
  “不要白費力氣了,還有兩場賭局。”賭徒不屑地笑道,“留點力氣想想明天賭什麽吧。”
  說完,賭徒陰陰地笑了幾聲,揚長而去,剩下那張擋住我手的撲克,慢慢地落到了地上。
  壹下就少了四個人,我和雲美三娘面面相覷。雲美已經開始掉眼淚了。
  賭徒說的沒錯,他對付我們確實用不著把點數投成六,小二樓人均土地占有面積不小,總共就那麽幾個人,剛剛已經把外來人員王亮都搭進去了,現在小二樓就剩我、三娘、雲美,所以他下次不要說四了,投個三我們就全得玩完。
  到時候他就可以帶走小鬼。給我護體的貔貅回天庭繼續過逍遙日子。我的人生就此了結。
  小鬼扒著門看著我們,說:“啊啊……啊……”
  我正要去翻摩斯密碼的書查他說什麽,貔貅忽然道:“他說妳們不要再為他的事費心了,下次賭徒來,他去和賭徒說,他自願跟賭徒走,條件是讓賭徒把其他人放回來。”
  我說:“妳怎麽知道他說什麽?”
  貔貅道:“那些摩斯密碼我已經背下來了。”
  雲美跑過去抱住小鬼道:“不用擔心,我們壹定會救妳的。”
  小鬼又依依呀呀地叫起來。
  貔貅翻譯道:“他說妳們都是好人,不要為了他壹個人犧牲這麽多人。”
  “沒有用的。”三娘搖頭道,“那賭徒窮兇極惡,又認定自己必贏,就算妳說了這個條件他也不會退出。”
  小鬼眼圈紅了。
  我走過去,蹲下來摸著他的頭道:“放心,我肯定能贏。”
  小鬼看著我,又啊啊的,不知道說些什麽。我料想肯定是些感激我的話,說:“妳不用太感謝我,我的名字是雷鋒。”
  貔貅說:“他只是說妳用這種臉靠近他,他不知道該做出什麽樣的表情。”
  我馬上就把那蠟筆小新的皮給扯掉了。
  到了晚上,我和雲美三娘聚在壹起,商量明天的戰略。
  雲美說:“今天應該我去。這樣雷迪嘎嘎留下來可以幫妳們換牌。”
  我安慰她說:“既然他能猜到我們的牌,那麽下把我們肯定也不會賭撲克。”
  “既然牌沒有動過手腳,他也沒有使用法術。”貔貅道,“我們必須要弄懂他究竟是用什麽方法看穿我們手中的牌。”
  三娘歪著頭想了想,說:“這樣吧,我們來回顧壹下今天的賭局,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麽。”
  說完,拿出玉盤。
  今天賭局又重新在玉盤裏呈現了壹遍。看完之後,我沒有發現賭徒有什麽特別的舉動,於是又問三娘和雲美:“妳們看出來了什麽沒有。”
  雲美困惑地搖頭。
  三娘說:“那就再看壹遍吧。”
  我們三個循環著看了壹晚上,甚至放慢了動作,將雷迪嘎嘎神乎其神的換牌技藝都看得壹清二楚。
  結果看到了第二天早上,還是沒有看出來什麽。
  眼看天已經大亮,賭徒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要出現,我們還是沒有找到賭徒看到牌的原因。
  “這要怎麽辦?”雲美急得團團轉,“他馬上就要來了,我們還不知道第二把要賭什麽,萬壹又賭了他能贏的……”
  “哎……”三娘輕輕地嘆了壹口氣,臉上露出了罕見的憂郁之色。
  我看著玉盤裏賭徒的身影,經過壹個晚上,我已經把賭徒的每壹個動作、表情甚至嘴角的痣上剛剛長出的毛茬子都看得清清楚楚。我對女人都看得沒有這麽認真過。
  可是還是沒有找到原因。
  到底他用了什麽方法看到了我的牌?
  “再放最後壹遍吧。”三娘說,“我們沒有時間了,要是還找不到,我們就必須得放棄這邊,抓緊時間討論下壹把的賭局。”
  賭局再壹次在眼前回放。
  我盯著賭徒。
  開局,發牌,理牌,抽牌……
  如果他要看我的牌,應該會看向我手中的牌的方向。
  可是他看向我手的方向的時間並不多。
  大多數時間,他是在看向我的身後。
  三娘和雲美兩個都是實打實的美女,男人看他們也不奇怪。
  但是這會兒我看了就莫名地來氣:“妳瞅瞅,他還老盯著妳們看,叫什麽賭魔,叫色魔算了。”
  “哎呀。”三娘忽然壹驚,將玉盤上的畫面定住,道,“小馬哥,妳仔細看,他不是在看我們!”
  我說:“不是在看妳們是在看什麽,他不就是在看妳們的臉嗎?”
  說話間雲美已經拿出了壹把尺子比對:“馬力術,妳看。”
  我壹看,汗毛都豎起來了,竟然還有這種事,太扯淡了。
  賭徒看的,是三娘的眼睛!
  他看的是眼睛!
  我們連忙又重新看了壹遍視屏,果然發現賭徒在賭局中有意無意地去看三娘和雲美的眼睛。
  三娘和雲美就站在我身後,我看牌的時候她們肯定也能看到我的牌,而賭徒又從她們的眼睛裏看到了牌!
  抽王八這遊戲,只要知道了牌,勝利的幾率就是百分之百!
  “這算不算作弊?”我說,“他定下的規定不是不能作弊嗎?”
  “應該不算。”貔貅說,“他鉆了遊戲規則的空子,他之前說過他不使用法術,但是現在只能說明他利用了自己超凡的視力,並不能算違反規則。”
  我看著玉盤察覺到壹件事情:“妳們有沒有發現,他光看三娘和雲美,完全不看我的眼睛,為什麽?”
  雲美看著地上蠟筆小新的皮說:“大概是怕笑場吧。”
  “賭徒馬上就要來了。”三娘說,“無論如何,我們得趕緊商量下壹場賭局。”
  “能不能從裁判那裏入手?”雲美望向門口。
  南晨蹲在門口,昨天賭徒不知道為什麽竟然忘記把他帶回去了。他本來說要回警局,但是死活走不出屋子。然後他睡了壹覺起來閑著沒事,這會兒正拿著釘子幫我修大門呢。
  “賭徒既然有本事把他留在這裏,顯然不怕我們做什麽手腳。”三娘說,“按照比賽規則,若是我們出千被他發現,直接就會輸掉賭局,壹點機會都沒有了。”
  我們又陷入了沈思。
  “不管賭什麽,”貔貅不耐煩地說,“妳趕緊賭輸,這樣我就可以恢復法力回天庭了。”
  這家夥真是白眼狼,怎麽養也養不熟。
  南晨修好了大門,開始觀察立在門上的吳祥的屍體,邊看邊低聲嘟囔:“這不是前幾天拆遷死的那個嘛,怎麽插在這裏,難道是有冤情死不瞑目?”
  他正看得仔細,忽然傳來了敲門聲,南晨驚得退後了壹步。
  賭徒來了!
  我們屋裏的人面面相覷,沒人去開門,只聽得門外嘎吱嘎吱響了半天,又聽得“嘭”的壹聲,吳祥的屍體竟然被拔下來了。
  接著門開了,賭徒擡著吳祥的屍體進來,把屍體遞給我:“呵呵呵呵呵,不好意思,壹用力把妳門把手給揪下來了。”
  我接過吳祥的屍體說:“沒事,不賴妳,是那南晨上螺絲上得太緊,門沒辦法從上往下開。”
  “呵呵呵呵。”賭徒又陰險地笑了笑,問,“妳們想好第二局賭什麽了嗎?”
  我又卡殼了。
  貔貅說:“妳就沒有什麽特長嗎?”
  我腦中靈光壹閃,對賭徒說:“咱們比賽唱歌吧,賭妳唱歌能不能比我強,不過這唱歌肯定不是光看音色,還得拼技巧。”
  想當初我上學時曾經以壹首《青藏高原》征服全校女同學的芳心,她們都親切地叫我男韓紅。
  “呵呵呵呵呵呵呵,可以。”賭徒點頭道,“我最近剛學會壹首叫做《忐忑》的歌,正想找個機會試試。”
  “哈哈哈哈。”我馬上笑著說,“我開玩笑的,賭博這麽嚴肅的事情,怎麽能比賽唱歌這麽小兒科的事情呢。換壹個換壹個。”
  賭徒道:“那看來還是用賭具了。”
  說完,手壹揚,又扔出壹個骰子,上把賭局曾經出現過的結界再次出現在我們面前。
  “賭什麽?”賭徒手揮向壹旁的賭具,“妳來決定吧。”
  賭什麽?
  我再次陷入了糾結。
  他能從眼裏看到牌,我就算身後不站人,自己也不可能不看牌。若是我用個大東西罩住自己和自己的牌,別人看不到我,我又有作弊的嫌疑,撲克麻將牌九肯定是不行了。
  而他視力這麽好,聽力肯定也不壹般,電視上經常演,猜大小也比不過他。
  這到底要怎麽比。
  正在我掙紮的時候,忽然聽到旁邊有“啊啊……啊……啊……”的聲音。
  轉頭壹看,是儲物室裏面的小鬼,正對著我叫,像是要說什麽。
  賭徒顯然不懂小鬼在說什麽,呵呵呵地笑道:“多虧我把妳舌頭割了,妳看妳現在說話叫壹個好聽,跟唱歌壹樣。”
  “他唱的這叫‘超級忐忑’。”我說,“妳別得意,以後妳就得忐忑著唱這歌了。”
  說完,我和三娘雲美馬上來到小鬼身邊,四人壹起進了儲物室。這裏是我最不了解的地方。自從上次裝修時腦袋被夾過,我還從來沒進過這儲物室。雲美和三娘也沒來過這裏,進了門都在好奇地打量著房間。
  還是和上次壹樣,儲物室裏的家具都被布蒙著。雲美是畫畫的,怎麽也算是個藝術家,比較有品位,掀開兩塊布看了看,眼睛都在發亮:“哎呀這些家具真漂亮。”
  三娘好笑地扯了壹下她道:“說正事呢。”雲美這才按捺住激動,但是眼睛依然時不時地往家具那邊看。
  小鬼又咿咿呀呀地說起來。貔貅在旁邊翻譯他的話:“他說他要幫妳們。”
  “幫我們?”我問小鬼,“怎麽幫?”
  小鬼又抿了抿嘴,像是下定決心似地叫了起來。原來賭徒當初為了養小鬼,在小鬼死後用自己的血餵養小鬼的魂魄來增強其法力,所以小鬼可以幫助賭徒在賭場上隨心所欲地出老千。然而就是有了這壹層血的牽絆,所以兩人的關系遠遠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麽簡單。這壹點副作用是賭徒自己都想不到的:小鬼因為賭徒的血,可以幹擾賭徒的思想。
  “妳能幹擾到讓他賭輸嗎?”我問,“為啥妳上局不幹擾他?”
  小鬼說他們現在依然是主從關系,小鬼在原則上還是不能反抗賭徒,若是違背契約反抗,後果必然會非常嚴重。而且賭徒已經修煉成魔,能靠自己能力知道賭局的真相,他怕自己的幹擾力沒有辦法撼動賭徒的自信心。
  可是雷迪嘎嘎、吊死鬼、男人頭和王亮為了自己犧牲之後,小鬼覺得不能再懦弱下去了,他決定和賭徒拼了!
  三娘搖頭道:“妳用靈力去影響賭徒,賭徒同樣也可以影響妳。若是失敗,妳自己也會元氣大損。”
  小鬼又啊啊地叫了起來,貔貅說:“他說他已經決定了,若是我們不同意,他也會去做的,打敗賭徒是他畢生的心願。”
  “哎……”雲美看向我,說,“馬力術,要不然我們就按照小鬼的方式去做吧。”
  連雲美都這麽說,我再也沒有什麽好反對的了,於是問道:“那我們賭什麽?”
  小鬼說賭徒所使用的賭具中有壹個是他最熟悉的,那是三個骰子的搖動杯,用來猜大小,那東西是鐵制的,但鐵不是普通的鐵,煉鐵時燒的那把火是燒小鬼屍體的屍火。
  所以這搖動杯對小鬼來說就像身體的壹部分,小鬼能靠意念來控制搖動器裏骰子的點數。和往常不同的是,平時小鬼都是聽從賭徒的命令,而這次,他打算自己控制那骰子!
  賭徒能控制小鬼,小鬼自己本身就是容器,能控制搖動器,嚴格算起來這也不算出老千。
  這方法倒是可行,但是賭徒看我們選了那杯子肯定就知道我們的計謀了。
  他願不願意賭這壹把呢?
  “猜大小?呵呵呵呵呵呵……”果不其然,我把賭具和賭徒壹說,後者馬上就明白了,奸笑著看著小鬼。
  小鬼對賭徒熟悉,賭徒對小鬼也熟悉,我們的那些小心思早就被他摸透了。賭徒說:“賭這個對妳們沒好處。”
  “第二局我就決定猜大小了,無論什麽情況壹局定輸贏,怎麽樣?”我說,“賭不賭?”
  “贏率這麽大的賭局我為什麽不賭。”賭徒呵呵壹笑,“我當然賭。”
  “三個骰子,十以上為大,其余為小。”我說,“無論怎樣,壹局定勝負!”
  賭徒道:“好。”
  雲美奇怪地問:“為什麽是以十為界限?”
  三娘答道:“三個骰子,最小的點數也是三,壹和二都是廢點數,沒有用處的。”
  “那就開始吧。”南晨扔了三個骰子進杯子,“買大還是買小?”
  那杯子與平常杯子不同,杯子有底,搖動的時候基本是密封的,只在右下角有壹個圓形豁口,三個骰子會在搖的過程中從那個豁口壹壹掉出。
  最後落在桌上,停下來的點數,就是真正的點數。
  賭徒他們曾用這壹點來證明這賭杯的公正性,並用它來交換賭場搖骰子的杯子,屢試不爽。但是另外的賭眾不知道的是,受小鬼靈力影響,所有人看到的骰子從杯子裏出來時的旋轉都是虛假的障眼法,真正的骰子其實在轉出來的那壹瞬間就已經停止了轉動。也就是在從杯子裏轉出來的時候,點數就已經確定了。
  賭徒看著我笑道:“呵呵呵呵呵,馬力術,妳先選吧。”
  選大選小其實對我來說並沒有什麽差別,這場賭局的勝負在於賭徒和小鬼的鬥爭。
  我說:“我選大。”
  冤有頭債有主,按照物質發展的客觀規律,他倆的對決應該是最後壹戰。
  “好吧,那我就選小。”賭徒道。
  如果這是小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最後賭徒和小鬼應該兩敗俱傷,但肯定是賭徒傷得更重。可是自從我賭完上局之後我就明白了,這世界壹直就是個大忽悠。小說電視上演的都是開了金手指的主角,現在我們充其量就是個NPC,壹不留神就變成主角打敗魔王之前的路人甲了,還是最後謝幕時連個名單都沒有的那種。
  南晨拿起搖杯,開始搖,搖了沒幾下,他就咦了壹聲,停下搖動的動作:“我怎麽覺得這裏面骰子晃動的聲音不對啊。”
  這警察還挺敏銳。
  可是就算他停下來了,杯子裏的骰子還在“砰砰砰”地自己轉。在他搖第壹下的時候,小鬼就已經開始抵抗賭徒的影響控制點數。
  杯子裏骰子“啪啪啪”地轉得非常快。
  “原來這東西是全自動的。”南晨說,“既然是全自動的,妳們讓我搖什麽?”
  小鬼忽然叫了起來:“啊啊……啊啊……啊!”
  貔貅馬上翻譯道:“他說第壹個骰子點數是五!”
  說話間,只見得壹個骰子從杯子裏飛了出來,在桌子上滾了幾圈,停下來以後,正是點數五朝上!
  我大喜過望,第壹個就是五,那麽剩下兩個的點數只要總和是六我就能贏!
  賭徒笑道:“妳的運氣真不錯。”
  杯子裏剩余的兩個骰子還在不停的旋轉,賭徒看著小鬼,不陰不陽地笑道:“幾百年不見,妳果然是長大了,竟然有膽子抵抗我。”
  小鬼不說話,雙目圓睜,捏著拳頭,似乎正在用力。
  賭徒厲聲道:“壹定贏,妳是真的不聽我的話?”
  小鬼臉上壹陣青壹陣白,身體顫抖,像是在拼命抵抗賭徒的命令。
  賭徒喝道:“壹定贏!”
  小鬼忽然大叫壹聲:“啊!!!”
  第二個骰子也從杯子裏掉了出來。
  是四點。
  我興奮地拍桌而起,大叫道:“幹得好!”
  現在已經有了九點,只要最後壹個骰子不是壹點,我就能贏!
  “呵呵呵呵呵……”賭徒看著桌子上的兩個骰子,不怒反笑,“有意思,真有意思。”
  我忽然有了壹種不祥的預感,現在賭局對我有利,賭徒幾乎沒有勝算,他怎麽還那麽淡定。
  現在杯子裏只剩最後壹個骰子,但是那晃動的聲音比之前三個骰子壹起晃的聲音都要大,劈裏啪啦劈裏啪啦像是在杯子裏放了鞭炮壹樣。南晨嚇得把杯子扔在桌子上,那鐵制杯子在沒有人搖動的情況下,竟然因為那剩下的壹個骰子在桌子上劇烈的晃動。
  小鬼和賭徒面面相覷,賭徒難得收起了假笑,嚴肅地看著小鬼。小鬼整個身體都開始發紅,身體像是充了氣的皮球壹樣漲了起來。
  貔貅道:“小鬼果真拼了全力。”
  我現在特別慶幸雷迪嘎嘎不在,要不然那家夥看見小鬼身體漲成這樣,肯定得拿針紮他。
  我問三娘:“咱們有沒有什麽辦法幫幫他?”
  三娘搖頭說道:“小鬼和賭徒因為血氣牽扯,兩人靈氣實屬壹脈,現在小鬼拼盡全身靈力和賭徒對抗。若是我們貿然沖上去幫忙,灌輸了其他的靈氣進去,對小鬼只有害處沒有益處。”
  “三娘說的對,現在是他們兩個之間的鬥爭。馬力術,妳別急。”雲美抓給我壹把瓜子:“我們現在只能看著。”
  就在我們吃瓜子的當兒,那骰子在杯子裏撞擊的聲音越來越大,杯壁竟然被骰子撞出坑坑窪窪的形狀。
  “給我壹點!”賭徒叫道,“妳以為妳真的能反抗的了我嗎?”
  小鬼的身體已經漲到極限,張嘴大叫:“啊啊!!”
  賭徒拍桌而起,眼都紅了:“給我壹點!”
  “啊!”小鬼的聲音突地尖銳起來。與此同時,杯子裏發出震耳欲聾的壹聲巨響。
  骰子杯的搖動停止了,可是骰子卻沒有從杯口滾出來。
  小鬼看著我,“啊啊”地叫了兩聲,然後身體嗖地縮小,魂魄卻越來越淡,眼看就要向四處擴散,三娘連忙壹把拉住他,用扇子在他身上扇了壹扇,小鬼的魂魄才重新聚集到壹起。
  “他靈氣損傷太大。”三娘扶起小鬼道,“恐怕要休息很長時間才能恢復過來。”
  賭徒坐在桌子對面,臉色極其難看。
  “剛才小鬼說什麽?”我在心裏問貔貅。
  貔貅答道:“他說最後這次的骰子數,是——三!”
  三?
  九加三等於十二!
  我贏了!
  南晨看著杯子問:“骰子沒出來怎麽辦?”
  我說:“直接開!開出來是幾就是幾!”
  賭徒臉色更難看了:“這不合規矩吧?”
  我說:“有什麽不合規矩的,這把賭是我定的,開出來什麽就是什麽!這就是我的規矩。”
  賭徒看我壹眼,垂下頭。
  南晨看看我,又看看賭徒,道:“那我開了。”然後打開了杯子。
  我對賭徒笑道:“叫妳呵呵呵地笑,笑啊,笑啊,看看這是幾點,笑不出來了吧!”
  南晨打開賭杯,驚道:“這是……”
  我正在洋洋自得,那賭徒忽然又呵呵呵呵地笑了,擡起頭看著我道:“還不知道笑不出來的是誰。”他伸手指著賭杯,“妳倒是看清那骰子了沒有?”
  “當然看清了,”我大笑著看向賭杯,“不就是三……”
  看見那賭杯我就說不出話了,那賭杯裏哪還有什麽骰子,只剩壹個骰子大小的白色正方形。
  “骰子呢?”我看向賭徒,怒道,“妳做了什麽手腳?”
  賭徒笑道:“我能做什麽手腳。只不過是壹定贏費盡了力氣和我抗爭,卻沒想到這骰子根本經不起這種碰撞。”他說,“好好壹個骰子,上面的點數竟然在這種高速旋轉中被磨沒了。”
  坑爹啊!我簡直沒辦法形容我的心情,這也行?
  “呵呵呵呵。”賭徒說,“我早說過,賭博靠的不僅是技術,還有運氣。”
  這也算運氣!這家夥絕對開外掛了!
  南晨顯然也沒見過這樣的事情:“這怎麽算?”
  “這個骰子沒有點數,總共九點。”賭徒說,“這局我贏。”
  我說:“這哪能算數!”
  “壹局定勝負,開出來什麽就是什麽。”賭徒說,“這次賭局的規定,可是妳自己定下的。”
  “沒錯。”南晨點頭說,“這把賭局,賭徒贏。”
  “早就說妳贏不過我,現在……”賭徒說,“又到收取賭註的時間了。”
  我叫道:“等下,這樣不對,之前咱們說好了不許用法術,妳這把不是運用了法術嗎?”
  “這和法術無關。”賭徒說,“要是我真用了法術,妳們那邊的千年妖怪能感覺不出來嗎?判斷法術的依據是有沒有靈力的使用,我只不過對壹定贏下了命令,而他在抵抗我的命令,這怎麽能算使用法術呢?呵呵。當然如果妳要這麽算我也可以說妳們使用法術作弊,但是我是個明事理的人,壹定贏在這場賭局中就是個骰骰子的工具,那也算不到妳們身上。”
  這話說得讓人火大,照他的說法,法術是化學反應,但是他和小鬼聯系是物理狀態。這家夥正在鉆規則的空子。
  賭徒又掏出了他的骰子。
  貔貅暗中問我:“妳猜他會投幾?”
  我說:“現在這裏就剩三娘和雲美兩個人。我覺得他會留下我賭最後壹局,投個2出來。”
  就在我說的當兒,賭徒已經扔出了骰子。
  骰子在地上打了個轉,轉了幾圈,停了下來。
  是五點!
  我揉了揉眼睛,再仔細看了壹遍,沒錯,就是五點!
  這殺千刀的不按常理出牌!
  “五個靈魂。”賭徒得意地看著我,伸出手,“妳們交不交得起?”
  這不廢話麽?這裏現在只剩雲美、三娘再加上我這個小二樓的樓主也只有四個人!
  這要給他收走了我就真的得在小二樓門上刷八個大字——“樓主已死,有事燒紙”,來為我精彩的人生做總結了。
  我說:“妳這不是耍賴麽!妳能控制骰子就投個六出來。”
  “耍賴?”賭徒呵呵壹笑,“不要說得這麽難聽,我的立場壹直是想賭就賭,要賭得精彩。咱們既然賭了,就要願賭服輸。”他指著骰子道,“是妳們自己進去,還是我把妳們送進去。”
  我和三娘雲美面面相覷,忽然聽到門外有人叫道:“骰下留人!”接著就見茍富貴勿相忘帶著吳祥進來了。
  吳祥叫道:“我來做賭註!”
  我奇怪地問:“妳們怎麽知道這裏的事情?”
  勿相忘說:“吳祥的屍體在這門上插了幾天,不知道怎麽地,他的鬼魂就能感覺到妳們屋裏發生的事,他都已經上了奈何橋,忽然說妳們有難要來報恩,我們就趕緊過來了。”
  “哎,看來妳又是在救人做好事。”茍富貴說,“雷鋒同誌,我已經想好了。我也來當妳們的賭註吧。”
  我聽了這話壹驚,看著勿相忘說:“那妳呢?”
  茍富貴說:“雷鋒同誌妳不能這樣占地府便宜,這樣不好嘛。咱們村總共就只有兩個鬼差,我都貼進去了,妳知足吧,啊!別再想著薅地府羊毛了。”
  看到他們能如此為我犧牲,我非常感動,但是想想又有壹絲疑惑:“這不對嘛。妳官比勿相忘大,為啥是妳出來犧牲?”
  茍富貴說:“雷鋒同誌,妳怎麽就這麽想不來呢嘛,我是個當官的,勿相忘是我手下。要是我手下去犧牲了,就剩我壹個官,那誰來做事情嘛!”
  這麽壹想也是,沒有手下的領導那就不是領導了。
  三娘搖頭道:“要保住馬力術必須有五個人,現在我們人數不夠。”
  貔貅長嘆壹口氣,從玉佩中跳出,道:“我來!”
  我大吃壹驚,就在賭局之前貔貅還說我早賭輸了他就可以回天庭逍遙,這會兒怎麽主動蹦出來了。
  “呵呵呵呵。”賭徒雙眼放出光彩,“這可真是令人想不到,竟然能收到神獸貔貅的靈魂,意外之喜,意外之喜啊!呵呵呵呵!”
  “他是主我是仆,”貔貅看也不看我,兇狠地盯著賭徒,“若是想傷我主人,必須先過我這壹關。”
  賭徒看著我道:“我倒看不出這人有什麽特別值得妳這種等級的神獸為之效命,妳值得嗎?”
  “只要他在世壹天,”貔貅說,“他就是我主人,我豈能容妳傷他!”
  我眼眶都紅了,早先他們說貔貅護主,我還不信,現在看來貔貅雖然嘴巴惡毒,但對我確實忠心耿耿。
  茍富貴和勿相忘握著手道:“我走了,楊明村的治安就靠妳維護了。”
  勿相忘滿眼淚水地道:“為鬼民服務。”
  然後茍富貴和吳祥兩人跳進了骰子,點數少了兩點。
  貔貅跳進去之前,看著我厲聲道:“咱們的契約到妳死為止,妳若是輸了賭局……”他眼中射出兩道寒光,嚇得我壹個激靈。
  我第壹次覺得我養的這玩意兒比賭徒還恐怖。
  骰子上還剩兩點,雲美對我說:“馬力術,我先走壹步。”她看看三娘,“妳們還是再說說話吧。”然後轉身進了骰子。
  現在骰子上只有壹個點數了,我和三娘面面相覷,感情復雜,心中堆了千言萬語卻說不出來。
  就這麽看了半天,三娘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又忍住了,最後道:“小馬哥,我走了。”
  我壹時激動,拉住了三娘的手,三娘又回頭看我,卻也沒掙紮,就任我拉著她的手。
  賭徒不耐煩地喝道:“妳們快點。”
  三娘道:“小馬哥,我該走了。”
  就在這當,門口忽然傳來了人聲:“哎呦,今天可真熱鬧。”
  隨著說話聲,黑胡子道士李伯通仙風道骨地跨了進來:“徒弟,我昨天夜觀天象,掐指壹算,發現今天我來妳這小二樓會有大吉之事發生!所以我現在就來看看妳。”
  我和三娘、賭徒、南晨壹起看向他。
  李伯通看看三娘:“狐妖!”又看看賭徒:“魔?”最後目光落在躺在地上的小鬼身上,迅速地摸清了情況:“妳們在打架?!”
  賭徒道:“妳也是來送死的?”
  “哎呀不好,”李伯通淡定地掐指壹算,“隔壁老王家的麻將三缺壹,正在喚我過去。”然後他摸著自己的胡子,拂塵壹揮,迅速向門口退去,“既然我有事,妳們又在忙,那貧道就不打擾了,改日再會。”
  現在我已經山窮水盡,眼看又出現了幫手,這老道之前還吹噓自己多麽牛逼,我豈能讓他逃跑,連忙抓住他的道袍喊:“師伯救命!”
  李伯通拼命扯道袍,我是死活不撒手。
  三娘嬌軀壹閃,擋在了李伯通身前:“臭道士,今天我們先把以往恩怨放在壹邊,解決現在的事。”
  “師伯,妳先聽我說。我和這賭徒……”我連忙把事情原委說了壹遍。
  三娘道:“若是我進了骰子,小馬哥身邊再沒有人。臭道士,妳是小馬哥的師伯,等我不在了,妳定要給小馬哥出出主意。”
  李伯通看著三娘道:“妳身為妖物,為什麽要對他那麽上心?”
  “臭道士,這種事情,”三娘嫵媚壹笑,沖李伯通吹了壹口氣道,“就算我說了妳也不懂。”
  “呸呸。”李伯通用力揮著手,道,“吹什麽吹?壹股狐臭!”
  我又叫道:“師伯!妳看這到底咋整,妳幫不幫忙?”
  “唉,我就知道……”李伯通硬從我手裏扯掉自己的道袍,泄氣地坐在地上,小孩壹樣地抱著胳膊道,“我早算到我今天不宜出門,要不是妳小子是師兄交代要我照顧,我才不會到處亂跑跑到這來。”
  我聽他話中有話,連忙問道:“師伯,妳有什麽辦法?”
  李伯通嘆氣道:“也罷,看在妳是我尋找的救世主,將來能拯救萬千人民於水火的份上,我就幫妳壹次吧。”
  三娘點頭道:“那我就可以安心去了。”說完就向骰子走去。
  李伯通說:“誰說妳去,這個骰子我來進。”
  我們都大吃壹驚,李伯通對著三娘解釋道:“現在我法力比不過妳,否則妳也不會從我身上搶去那麽多寶貝,妳留在這比我有用。更何況這賭魔也囂張不了多久,等我師兄從海外出差回來找不到我肯定會尋來救我,幾十年的時間我還能抗得過。”
  原來我師父說有要事無法趕到就是出國旅遊啊。我說:“師伯……”
  三娘拉我壹把:“妳沒發現這臭道士在占妳便宜嗎?妳師父是他師兄,妳應該叫他師叔。”
  “所以我不喜歡妳這女妖精。”李伯通拍拍屁股站起來往骰子那邊走,邊走邊道,“馬力術,我給妳兩個忠告吧,其壹,妳是我算出的第六十壹個救世主,雖然前面的人都失敗了,但是我覺得妳能行。”
  他這句話極大地打擊了我的士氣。
  李伯通又道:“其二,再沒用的人也有他的長處,妳的長處,妳知道嗎?”說完,他進了骰子。
  我的長處?我低下頭。
  “五個靈魂都齊了。”賭徒收起骰子,笑道,“我們明天再來比最後壹場吧。”
  說完他朝門口走去。
  “馬力術,”三娘在身後看著我,“妳怎麽想?”
  現在我身邊的人壹個壹個都出來全了,跟終場謝幕壹樣。
  我無力地蹲下來,看著賭徒往外走。吳祥的屍體被賭徒拔下來以後,門上破了壹個大洞,風嗖嗖地往裏吹。
  這下又得修門了。
  三娘又問道:“小馬哥,妳知道那臭道士的話是什麽意思嗎?”
  我低頭思索了片刻,忽然腦中壹亮,既然李伯通說我是救世主,那我萬壹真的是,又有什麽三長兩短,這地球不就滅亡了?
  我壹個人想不出來什麽東西,但是我可以讓別人幫我壹起想啊,我死了對全世界的人民都是損失。
  於是我馬上回到屋子裏,打開最常去的海角論壇,發了壹個帖子,題目是:《如果不想讓世界滅亡妳們就來看看!!》內容是:“我和壹個由鬼修煉成的魔賭博,賭輸了我的靈魂就要被吸走,我是救世主,我死了世界就會滅亡,我該怎麽辦?”然後把賭博的規則寫上了,問:“怎樣才能賭贏?”
  等了半個小時,我跑去看回帖。
  海角論壇的回帖是這樣的:
  1L:妳的病情非常嚴重,別想著賭了,還是快去醫院吧LZ。
  2L:看到LZ的帖子,我不禁虎軀壹震,壹種智商上的優越感油然而生。
  3L:輕撫3L狗頭,笑而不語。
  4L:老婆,出來看LZ。
  5L:圍觀3L悲劇帝。
  6L:樓主,妳媽喊妳回家吃藥。
  7L:圍觀+1。
  8L:和樓上壹起圍觀3L。
  9L:妳們都是壞人思密達,欺負LZ思密達,地球很危險,LZ我們壹起回火星吧思密達。
  10L:LZ妳知道的太多了
   妳知道的太多了
   知道的太多了
   道的太多了
   的太多了
   太多了
   多了
   了
  11L:您好我們是閩南特產鐵觀音的大型生產戶,在網上做產地銷售就是要減少鐵觀音的流通環節,最大限度地保證鐵觀音的原味性/正統性。鐵觀音是壹種珍貴的天然飲料,又有很好的美容保健功能。如果能拿出最純正的鐵觀音與親朋好友壹起分享,那不是更能體現您的熱情與尊貴嗎?
  12L:樓主已死,有事燒紙。
  13L:樓主,維護世界和平這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就交給妳了。
  14L:觀音哥哥現身,此貼要火!!
  15L:我最崇拜LZ這樣的救世主,求交往,求合體!!!!!!!!!!
  16L:我每天看貼無數,基本上不回貼。後來發現這樣很傻,很多比我註冊晚的人分數都比我多,於是我就把這段文字保存在記事本裏,每看壹貼就復制粘貼壹次。幫LZ把貼子頂上去。順便掙點分。於是我把他這段話復制到我的記事本裏,每看壹貼就復制粘貼壹次。幫LZ把貼子頂上去。順便掙點分。於是我也把他這段話復制到我的記事本裏,每看壹貼就復制粘貼壹次。幫LZ把貼子頂上去。順便也掙點分。
  17L:蘭州燒餅,不解釋。
  18L:LZ不見了!
  18L:樓主泄露宇宙機密,已經被跨省追捕。
  19L:哎呦餵,笑死我了,樓上太油菜了。
  20L:虎軀壹震,三分走人。
  21L:小廣告撒有那拉,此ID封了。——斑竹A
  ……
  最後壹樓寫著:LZ妳知道妳犯了什麽錯嗎?妳這貼應該發在鬼話而不是八卦。
  我看著那個帖子,默默地下了壹個決心——如果我能活命,我以後就要去學電腦,然後黑了海角!
  然後我關了電腦跑去修門板。南晨指導了我壹會兒,跑到我的屋子裏睡覺了。
  我把釘子壹個壹個釘在門板上,三娘來到我身邊:“小馬哥,妳想到贏的方法了嗎?”
  我嘆了口氣,回頭看向自己的小二樓,以往的經歷壹壹在眼前閃過:女人頭事件、筆仙事件、吊死鬼……
  吊死鬼?我腦中忽然靈光壹閃,想起當初王亮來到小二樓時,三娘所施的法術,連忙問道:“三娘,妳的能力是幻術,是不是?”
  三娘楞了壹下,然後點頭。
  我又細細壹想,心中無比激動,拍了壹下大門,站起來對著三娘道:“我有辦法了!”
  太陽升起的時候,我和三娘站在小二樓門口。
  清晨的風很冷,但是我和三娘沒有壹句抱怨,像石像壹樣屹立在門口,看向遠方,等待著對手的到來。
  終於,賭徒從遠處走來了。
  他今天打扮得十分正式,穿著壹套西裝,外面披了件黑色的大衣,戴了副墨鏡,走起路來大衣隨風飄舞,氣勢十足,頗有當年小周賭神的風采。
  我和三娘對視壹眼,看來他今天是誌在必得,已經做好了獲勝的準備。
  賭徒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他絆在土堆上摔了壹跤。
  賭徒爬起來,若無其事地拍拍身上的土,繼續拉風地走。
  他又摔了壹跤。
  賭徒爬起來,抖了抖大衣,走到我跟前,跟我握手:“呵呵呵呵,今天是最後壹局,妳就繼續垂死掙紮吧。”
  我握著他的手說:“妳不習慣戴墨鏡就別戴了,看這跤摔的,要是還沒賭就摔死了咋整呢?”
  賭徒道:“呵呵呵呵呵,妳也就能在這會兒高興了。”
  我對著小二樓壹伸手:“進屋吧。”
  賭徒壹瞅門:“妳換新門了,怎麽沒有把手。”
  我說:“我那門把手不是輸給妳了嗎。妳直接推就行了……”
  賭徒伸手去推門,我等他推完了繼續說:“不過妳得小心點,我門上漆還沒幹。”
  賭徒望著手上的油漆,臉色壹陣青壹陣白,這變臉變得讓我看了十分爽快。
  “這局賭什麽?”賭徒問。
  “等下,我們再重復壹遍規則。”三娘說,“第壹,我們可以使用法術,但若是我們用法術出老千被妳看出來算我們輸;第二,成百上千年才能看到結果的賭局不成立。賭局有時間限制,最長時間不得超過二十四個小時;第三,願賭服輸。無論賭了什麽東西,只要輸了,就得付出賭註,不能反悔。就是這三條,對吧?”
  賭徒點頭:“對。”
  我說:“這三條針對的是在賭局進行的時間裏,等賭完以後勝負已分,這規則就沒用了吧?”
  賭徒說:“那是自然。”
  我和三娘對視壹眼,回想起我倆昨天晚上說的話……
  “妳發現了沒有,”我重復了壹遍規則,“他這規則裏面有壹條有個漏洞!”
  三娘想了想,問道:“哪壹條?”
  我說:“第壹條,他說我們用法術出老千被他看出來,依然算我們輸。換句話說,如果他看不出來我們用法術出老千,那我們就不算輸。”
  三娘道:“小馬哥,妳竟然能想到這壹層。”
  這當然難不倒我,當初城市整頓期間,我經常貼小廣告的小區外面刷了壹行大字——小區裏不得張貼小廣告。
  我對著那行字看了半天,最後恍然大悟,裏面不能貼我可以貼外面啊,然後我就把小廣告全貼在小區外墻上了,貼得密密麻麻的,跟墻紙壹樣,搞得那些老頭老太太都以為報紙閱讀欄改在墻上了,大早上伸著頭擠著看。
  “好了。”賭徒問,“妳到底要賭什麽?”
  “老賭牌啊、撲克啊那些沒意思。”我說,“咱們賭個新鮮點的吧?”
  “新鮮點的?”賭徒壹楞,“怎麽說?”
  我說:“我和三娘把小鬼藏起來了,妳也知道他離不開這個小二樓,所以我們怎麽藏他還是在這屋子裏,我們就賭妳能不能在限定時間內把他找出來。”
  賭徒嗤笑道:“賭這個?當初是因為這小二樓有結界我才找不到壹定贏,如今我已經知道他就在這樓裏,找到他豈不是非常容易。十分鐘之內,我壹定能找到他。”
  “好!那就十分鐘!”我轉頭對南晨說,“開始計時!”
  “十分鐘?”賭徒笑道,“我哪需要十分鐘,我和壹定贏有契約在身,我馬上就能找到他。”
  說罷,他環視四周,看了兩圈,奇怪地“咦”了壹聲。
  “傻了吧?”我說,“妳想靠契約關系找到小鬼,那也得小鬼有意識才行,上把賭局小鬼為了抵抗妳的命令險些魂飛魄散,現在他的魂魄早就失去了意識,妳感應不到他。”
  南晨看著表道:“還有九分五十秒。”
  賭徒看了我們壹眼,馬上沖進各個房間去找,我要跟進去,三娘拉住我,拿著玉盤道:“我們從這裏看。”
  賭徒先走到儲物室門口,打開門沖裏面掃了壹眼,然後馬上走開,跑去廚房轉了壹圈,接著來到三娘的門口,並沒有進門,而是站在門口,轉著頭快速地打量著房間。
  “怪不得他能逢賭必贏,他已經修煉成了魔,觀察力十分驚人,可以觀察到細微的地方。”三娘說,“小馬哥妳看,他只需要短時間的觀察,就能看清楚房內是否有不自然的地方。”
  所以他才定下那樣的規矩,他的聽力眼力觀察力現在都屬於物理加成,即使不通過法術加強也遠遠超過我們。
  他走得很快,壹會兒就已經看完了壹樓的大部分房間,我轉頭問向南晨:“過了多久了?”
  南晨答道:“四十七秒。”
  這時候賭徒已經走到我房門口,依然是站在門口環視四周,然後他楞了壹下,掀開我的床板,看到了我床下的存貨。
  賭徒在這個時候表現出了壹個男人應有的謹慎,他肯定是害怕我把小鬼藏在這山壹樣的碟片下面,所以他小心地翻閱了我的私藏碟片。
  賭徒在這裏耽擱了三分鐘三十二秒,並且元氣大傷——出我屋子門的時候,他開始流鼻血。
  “我說,”南晨光見賭徒背著我們在床底下翻,伸著頭半天啥也沒看到,問我,“妳床底下都是什麽啊?”
  我很嚴肅地回答了警察同誌提出的問題:“是耽誤他時間的陷阱。”
  “哎呀,”三娘嬌笑道,“小馬哥,妳真厲害。”
  我也不知道她是看出來了還是沒看出來,不好意思地揮揮手:“壹般壹般。”
  此時賭徒已經上樓。
  我心道他既然在我屋子裏看到我的存貨耽擱了那麽久,那麽他上樓看到我爺爺的二叔的大爺的曾孫子馬建民馬先生書櫃後面的存貨,壹定也會停留很久。
  果不其然,賭徒進了書房,馬上註意到那個書櫃。他快步走到書櫃前,推開了書櫃,看到了藏在書櫃後的書。
  賭徒拿起了壹本花花公子雜誌,翻了壹下,然後嗤笑了壹聲,把雜誌扔到壹旁,出去了。
  壹點時間都沒耽誤!
  我這時才想到,這順序錯了,正所謂長江後浪推前浪,壹代更比壹代強,我的收藏品肯定強過我那遠房親戚老頭不少,賭徒剛剛吃過珍饈佳肴,再給他壹盤土豆燉牛肉,他肯定是看不上眼。
  我問:“還有多少時間?”
  南晨看著表道:“剛剛過去五分鐘。”
  我問向三娘:“妳的幻術能撐五分鐘嗎?”
  三娘嫣然壹笑:“我盡量。”
  此時,賭徒正好走進吊死鬼的房間。
  賭徒壹走進吊死鬼屋的門,馬上有小孩叫道:“爹!”
  只見屋內站著壹大壹小兩個古裝打扮的女鬼,大的女鬼不過二十出頭,小的也就五六歲,面黃肌瘦,身上穿著打著補丁的粗布衣服。
  我問三娘:“這是誰?”
  三娘說:“幻由心生,這倆人是賭徒自己心裏制造出來的幻影,看起來應該是他的老婆和女兒。”
  沒想到這賭徒也是個有家室的人。
  賭徒楞了楞,掃了壹眼二鬼,問:“妳們怎麽在這?”
  年輕女鬼說:“這小二樓樓主和閻王私交甚好,說自從妳為了賭博把我們賣了之後,我們再沒有相遇過,就把我們從地府接過來和妳壹敘。”
  “呵呵呵呵。”賭徒冷笑道,“原來妳們也是不要命地來當賭註。”
  我看著玉盤裏的賭徒怒火沖天,這世上多少優秀的年輕男人想娶老婆娶不到,這家夥竟然還把老婆女兒全賣了。
  年輕女鬼說道:“壹日夫妻百日恩,妳不認我這個糟糠之妻也就罷了,”她扶著小女鬼的肩膀說,“至少妳得認認妳自己的女兒,妳把我們賣了以後,她還是壹直惦記著妳,期盼妳回來接她回家。”
  賭徒說:“女孩又不能傳宗接代,我為何要接她回來。”說罷,掃了壹眼室內,轉身往外走。
  小女鬼扒著賭徒的腿叫道:“爹……爹……”
  賭徒看也不看,壹腳踹開,出了門。這下不止我,連三娘臉上都帶了怒意。
  壹大壹小兩個女鬼的身影消失了。
  我問南晨:“多久了?”
  南晨說:“五分三十秒。”
  對於老婆孩子的幻境,他只用了三十秒就走了出來,簡直是人渣中的戰鬥機。
  賭徒又進了雲美的房間,這次有老人喝道:“妳這個孽子!”
  這次房中立著壹個白發老人,長得倒是富態,穿得也是綾羅綢緞,只是怒目圓睜,口中不停喝道:“孽子!畜生!”
  賭徒臉上的表情終於有了變化,大吃壹驚,叫道:“爹!”
  “我不是妳爹!我沒有妳這樣的兒子!”白發老人手裏的拐杖不停地敲著地,“妳這個不學無術的東西!把祖宗的家產全都給敗光了,妳現在還有臉叫我爹!妳讓我在九泉之下有何臉面去見列祖列宗!”
  雖然我心裏明知是幻境,但看到地板被他敲出了壹個壹個的坑,心裏還是怪難受的。
  賭徒顯然原來挨了不少打,這時壹見老爹馬上渾身發抖,跪下來抱著頭叫道:“爹,我錯了!”
  “子不教父之過!今天我就代表祖上先輩,揍死妳這個敗家子!”老人說著就拿起拐杖上去抽打賭徒。
  賭徒嚇得壹動都不敢動,只是低著頭不斷重復:“爹,我錯了!我錯了!”
  “揍死他!”我恨不得上樓幫著那老頭揍這家夥。
  老頭邊抽賭徒邊道:“我生妳養妳這麽多年,就把妳培養成這樣壹個沈迷賭博,拋家棄子的東西!老夫在陰曹地府都死不瞑目!”
  見賭徒已經沒有反抗,我本以為這事完了,可以把時間耗盡,誰知道就在老頭又壹拐棍要打下去的時候,賭徒忽然仰起頭,接住了那壹拐棍,陰惻惻地看著老頭道:“差點被妳唬住了。老頭,妳已經死了,現在我是賭魔,就算妳是我爹,也不過是個小小的鬼,我為何要怕妳?”
  話畢,他奪過拐棍扔到壹旁,從地上站起來,道:“老東西!滾遠點。”
  老頭叫道:“妳真為了賭六親不認?”
  賭徒冷笑壹聲,然後走過老頭。
  老頭也慢慢消失了。
  賭徒掃視雲美的屋子,忽然眼睛壹亮,快步走到床邊,從床底下掏出了壹個手掌大小的人偶。
  那人偶長相和小鬼壹模壹樣,簡直是壹個模子刻出來的。
  “呵呵呵呵呵,就是這個了。”賭徒咧嘴壹笑,拿著人偶出了門,剛要下樓,卻又看向二樓剩下的最後壹間屋子。
  在走道最左邊的盡頭,有壹個孤零零的房間,賭徒顯然不知道那個房間是幹什麽的。
  他想了想,然後打開門走了進去。
  這個房間空空蕩蕩的,只有壹面墻壹樣大的書架,書架上密密麻麻地放著上百個和賭徒手中人偶娃娃壹模壹樣的娃娃!
  “呵呵啊?呵呵啊?讓妳呵呵!”我對著玉盤樂道,“看妳還能不能笑得出來!”
  我和三娘、南晨來到樓上。現在總時間已經過去六分四十七秒,賭徒看著那壹面墻的人偶,沈著臉不說話。
  “還有三分多鐘。”我得意洋洋地問向賭徒,“妳能從幾百個人偶中找出小鬼嗎?”
  三娘見他現在正處困境,試圖說服他:“妳既然明白養鬼術會反噬,那麽即使妳把小鬼帶走,他在妳身邊也是個定時炸彈,妳為什麽壹定要找回他?”
  賭徒道:“沒錯,就是因為知道養鬼術會反噬,我生前才會惶恐度日。直到現在,這也是我心裏的壹個結。壹定贏身上帶著我的血,和我是命運共同體,他說不定就是我最大的弱點。”
  “所以,這次若是讓我找到了他……”賭徒咧嘴壹笑,露出枯黃的牙齒,“我就要把他吞食到肚子裏,讓他和我真正地融為壹體!只要我吃掉了自己的弱點,我就天下無敵了!”
  三娘遺憾地看向我,搖了搖頭,用目光告訴我,這家夥病得不清,看來是沒藥醫了。
  “那妳就慢慢找吧。”我轉身,“我去樓下等著,到時間了我來叫妳,不要太感謝我。”
  “呵呵呵呵呵……”賭徒忽然在我身後笑道,“呵呵呵呵呵,妳露餡了。”
  “什麽?”我壹楞,轉頭看向賭徒。
  賭徒眼神銳利地盯著我:“差點就被妳騙了!要是壹定贏真的在這幾百個人偶當中,妳現在精神肯定高度緊張,又怎麽可能這麽悠閑地看熱鬧?”
  “我……我……”我說,“老子心理素質好不行嗎?”
  賭徒大笑道:“妳們只是想用障眼法亂掉我的心魂,壹定贏根本不在這!”
  南晨說:“那妳接著找吧。”
  賭徒環視四周道:“剛才我已找遍了這個屋子,但是沒有找到。加上妳們又找來亂七八糟的鬼來幹擾我,所以我不能確定地分析出狀況,現在……只要我靜下心來……”
  他閉上眼睛,過了幾秒,猛然睜開眼睛!
  我和三娘對視壹眼,緊張地看著賭徒。
  “哈哈哈哈哈,原來如此。”賭徒高興至極,終於換了種笑法,“原來如此!”
  “怎麽了?”南晨奇怪地問。
  賭徒道:“怪不得我壹直感覺不到壹定贏到底在什麽地方,原來他是在不停地移動。”
  我心中壹震!
  賭徒盯著我道:“他就在我附近!妳們把他附在了別的東西上!”
  我腳下壹軟,險些癱倒。
  三娘也是面色蒼白,問道:“妳說,他在哪?”
  賭徒蹲下身,手在地上壹揮,抓住了什麽東西,然後握成拳頭放在我和三娘眼前,攤開:“他就在這!”
  他的手裏抓著壹只蟑螂。
  我張著嘴,三娘拿扇子遮住半張臉,兩人皆說不出話來。
  南晨嘴角抽搐道:“妳說……是這個?”
  賭徒拎著蟑螂的腿,搖晃了幾下,那蟑螂的整個身體竟然變成了小鬼的袖珍版,還發出小鬼的叫聲:“啊……啊啊……啊……”
  “我找到妳了!壹定贏!壹定贏!”賭徒大笑道,“這局還是我贏!”
  南晨還是無法相信,轉頭看向我們:“這……”
  賭徒呵呵呵地笑著,大張著嘴,雙手捏著蟑螂腿,以壹種極其緩慢而誇張的姿勢,將蟑螂扔進了嘴裏。
  “啊!”三娘驚叫了壹聲,痛苦地看著賭徒,“妳……”
  “妳簡直是個畜生!”我罵道,“這妳也吃得進去!”
  “呵呵呵呵。”賭徒說,“罵我也沒有用,我早說過我是不可戰勝的,妳們受死吧。”
  說完,他掏出骰子,扔到地上,骰子數剛剛好好是兩點。
  我只覺得身體壹下輕了起來,接著眼前壹花,就已經進了骰子。
  骰子內竟然是另壹番天地。烏黑壹片,無邊無際。我在空中不停地往下掉落,手忙腳亂中伸手壹抓,竟然抓住了什麽黏糊糊的東西,我連忙用另壹只手抱住三娘。
  “馬力術?”
  “瑪麗叔!”
  “他竟然也進來了!”
  身下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我低頭壹看,隱隱約約能看到下面有壹個亮點,再仔細壹分辨,下面有壹張桌子,旁邊圍坐著勿相忘、吳祥、李伯通和王亮,四個人手上還拿著牌,顯然正在打撲克。後面站著幾個看他們打撲克的,正是雷迪嘎嘎、雲美、吊死鬼和貔貅他們。
  和我想的完全不壹樣,妳們這也太悠閑了點!
  吊死鬼道:“瑪麗叔,妳也屎啦?”
  我看看他們,嘿嘿嘿地笑道:“我來陪妳們了。”
  “哎呀!”李伯通把牌扔到桌子上,看著我道,“妳怎麽也進來了!那我們豈不是沒救了!”
  吳祥指著李伯通:“妳又耍賴,這局本來應該是妳輸。”
  勿相忘抱著頭說:“還管什麽輸不輸,現在我們已經全輸了。”
  雲美伸手捂住嘴,貔貅怒道:“我本以為妳再不濟,也能贏上壹局,沒想到妳竟然這麽無能!留妳做什麽!”它張開大嘴,露出兩顆尖牙道,“還不如讓我吃了算了!”
  雷迪嘎嘎也火冒三丈,蹦蹦跳跳地指著我叫道:“下來,下來!下來我揍妳!”
  他們群情激昂,我哪能松手下去,我說:“我不下去,有本事妳們上來啊!”
  下面人更是憤怒,指著我罵個不停:“要是我們能上去,早就揍死妳了!”
  三娘奇道:“他們中間不乏法術高強之人,為什麽上不來?”說完,從懷中拿出玉盤,來回晃了晃,玉盤頓時發出亮光,照亮了四周。
  只見我們所處的地方全是壹片血紅,筋絡縱橫,像是在人的身體內部,我抓住的是壹根腸子,而下面幾個人踩著的,是緩慢運動著的肺。
  難道我們在賭徒的身體內部?
  “妳看他們的腳。”三娘叫道。
  只見下面的人的腳已經和蠟燭壹般,與肺融化為壹體,像是長在肺上了壹般,而且那融合的速度越來越快,他們幾乎半個身子都沒有了。
  賭徒想吸收掉我們!
  “妳們果然是輸了。”王亮說,“這融合的速度壹下子增加了好幾倍。”
  三娘眉頭壹皺,又拿出扇子,狠狠戳向附近的血管,卻沒想到扇子和血管相接觸,竟然發出“乒”的金屬撞擊的聲音。那血管竟然像銅墻鐵壁壹般刀槍不入。
  “三娘,妳抱緊我。”眼看下面的人就要被全部融合,我顧不得那麽多,對三娘說道,“我們下去救他們。”
  說完,我松開了手,卻沒想到身體完全沒有下降,我再擡頭壹看,發現我握著腸子的手竟然也被融合了。
  “三娘,快松手!”我對懷裏的三娘叫道,“要不然妳要和我壹起被融合了。”
  “不,小馬哥。”三娘看著我,輕聲笑道,“要死壹起死。”
  有美人攜伴,夫復何求,我哈哈哈地大笑三聲,緊緊抱住三娘。融合的速度越來越快,轉眼間,我倆就化成血水,被腸子吸收了。
  看著骰子裏面的人已經完全融合,賭徒冷笑著收回了骰子:“呵呵呵,臨死前還演了壹場生離死別的愛情劇……不過弱者怎麽都是弱者,贏不了的。”他看了壹眼依然在房間內站立的南晨,說,“賭局已經結束了,不需要裁判了。妳現在可以回去了。”
  接著,賭徒走向門口,小二樓新安的門沒有門把,賭徒推了幾下門沒有推開,壹怒之下拍碎了那扇門,踏出小二樓。
  “賭完了麽?”有人問。
  “賭完了。”賭徒說。
  雖然是早上,但是房門外的陽光似乎和房內沒有壹點區別。
  忽然發現剛才的聲音有些突兀,賭徒奇怪地擡起了頭。
  方才明明已經踏出了樓門,但是現在擡起頭,賭徒卻發現自己是站在二樓的樓梯口,若是再走壹步,就要從樓梯上掉下去。
  “當然賭完了。”狐精嫵媚的聲音響起,“時間都到了呢。”
  賭徒睜大眼睛,呆呆地看著樓下。
  我和三娘正站在壹樓,樂呵呵地看著他。
  怎麽樣,傻了吧?
  “十分鐘已經過去。”南晨說,“妳沒找到小鬼,妳輸了。”
  賭徒手壹松,手中的三個骰子落到地上,順著樓梯噠噠噠噠地滾下來,滾到我的腳下,裂開了壹個縫。
  雷迪嘎嘎、雲美、吊死鬼、李伯通等壹幹被那骰子吸進去的人壹壹從縫隙裏竄了出來。
  “贏了?”從骰子裏出來的男人頭問道,我摸過他的頭表示肯定,然後壹個壹個和出來的人握手。
  茍富貴熱淚盈眶:“馬力術,妳辛苦了!”
  我重重地握著他的手說:“為人民服務。”
  賭徒的臉上終於沒了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規則規定能使用法術,但是使用法術被妳發現就算作弊。”我說,“換句話說,只要在賭博過程中使用妳發現不了的法術,那不就成了嘛。”
  賭徒臉色鐵青:“妳們用了什麽法術?”
  三娘嘩啦壹下打開扇子,扇著風笑道:“當然是幻術。”
  “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妳看到的老頭,妻兒,都是幻術。”我說,“不過那都是斷斷續續的,最給力的那壹段,就是妳拿著人偶走到樓梯口,然後看到最左邊房間的那個時候。那之後,妳看到的所有,都是三娘的幻術。”
  “對呀。”三娘嬌笑道,“我們怎麽可能在壹夜之間找到那麽多的玩偶,全是假的。”
  “全是假的!”賭徒踏空壹步,從樓梯上滾下來,來不及站起來,拉著我的褲腿,問道,“那以後的事情,包括小鬼被我發現,妳們被吸到骰子裏,全是假的?”
  “十分鐘時間太長了。”三娘說,“妳又是心思那麽謹慎的人,若是時間稍有空隙讓妳思考,妳肯定會懷疑,所以我們壹定要妳看完整出戲。”
  賭徒顯然還無法從打擊中恢復過來,喃喃重復道:“假的……假的……”
  “呵呵呵呵呵,不要這麽沮喪嘛。”我好心扶起他,拍著他的背安慰道,“也不是全部都是假的。”
  賭徒問:“什麽是真的?”
  “呵呵呵呵呵。”我說,“至少妳吃進去的那只蟑螂就是只真的蟑螂嘛。”
  “蟑螂?”雲美捂住嘴。
  “噫……”雷迪嘎嘎嫌棄地看著賭徒,“妳怎麽什麽都吃啊。”
  吊死鬼躲在王亮背後鄙視地說道:“惡心屎了!”
  賭徒現在壹定覺得有無數只草泥馬在他心中壹片叫做瑪麗隔壁的大草原上狂奔。
  “不對!”賭徒又叫道,“那如果是這樣,壹定贏在哪裏?整個屋子都沒有他的氣息!妳們把他藏在哪裏了?”
  “呵呵呵呵呵。”我說道,“他壹直都在妳身邊啊。”
  賭徒左右看看,罵道:“妳胡說!”
  “小馬哥沒有胡說。”三娘嫵媚壹笑,“藏起壹根稻草的最好方法就是把它扔到草地裏。同樣,隱藏小鬼氣息的最完美的辦法就是把他藏在和他具有相同氣息的妳的身上。”
  賭徒依然在到處找:“在哪?”
  “妳想不出來了嗎?”我指向賭徒的手,“是妳自己把他帶到身上的。”
  賭徒看向自己的手,瞳孔突地放大。
  他的手掌上,殘留著壹塊油漆。
  看樣子他終於想起來了,今天早上他推門以後,我喊了壹聲油漆還沒有幹,那塊油漆就壹直留在他的手上了。
  油漆中的壹小塊慢慢幻化成小鬼的模樣,飄到地上。
  “呵呵呵呵,為什麽門沒有裝門把手?”我說,“因為門必須由妳來推開,妳不推,小鬼變成的那塊油漆怎麽能附在妳身上呢?妳老說妳沒弱點,呵呵呵呵,其實妳的自大就是妳最大的弱點。妳以為自己壹定會贏,所以看到我們輸了沒有壹點懷疑。怎麽樣?被我們鉆了空子了吧!呵呵呵呵呵!”
  “不要呵呵了!”賭徒捂著頭叫道,“吵死了!”
  “妳也知道啊。”我打了個響指,“賭完了,來交賭註吧!”
  “我不承認!”賭徒喊,“妳們耍詐!我不承認!”
  “願賭服輸。”我說,“這話可是妳說的,妳自己定下的規矩。”
  “啊!啊!”賭徒忽然十分痛苦地抱著頭在地上翻滾。他身上的靈力像是被吸鐵石吸住壹樣轉移到小鬼身上。
  “反噬!”貔貅道,“賭徒壓抑了上百年的反噬開始了。”
  “哢嚓!”“哢嚓!”地上的三個骰子四分五裂,成百上千條白色的魂魄從骰子中飛出,被賭徒害死的魂魄們撕咬著賭徒的肉身,賭徒發出尖銳的叫聲。
  賭徒在地上掙紮著爬動著,爬到小鬼腳下,伸手想要抓小鬼的腳,張嘴想說話,卻吐出壹口血水:“壹定……贏……贏……”
  接著他像是被什麽東西卡住了,痛苦地扒住了自己的脖子,然後竟然“噗”的壹聲,吐出了半截舌頭!那舌頭整整齊齊,像是被人齊根切斷的!
  “當初小鬼所受的苦,今天賭徒會以千百倍的痛苦報回來。”李伯通搖頭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作惡多端必有惡報,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貪念壹生,六親不認善惡不分,人吶……”
  接下來賭徒的遭遇實在是慘絕人寰,若是在電視上播出那肯定得打馬賽克,寫在書裏那書就是禁書。總而言之,看到了賭徒的報應,我省了半年的肉錢——都吃不下去了!
  看到賭徒最後的結果,我們都是壹陣唏噓。
  貔貅對我道:“妳竟然能贏,這壹點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這壹點我要感謝我的師叔,是他在昨天跟我說‘妳有妳的特長’。我昨天冥思苦想才想明白這個提示。我的工作是貼廣告,貼廣告最重要的是啥?是要符合人體工程學!把廣告貼在人最容易看到,最容易伸手撕電話號碼的地方!”我看著黑胡子道士李伯通,誠懇地說,“所以我最能理解人伸手會推在哪裏,靠著這壹點,我才能準確地把小鬼附身的油漆刷在賭徒會推門的位置上!”我感激地握著李伯通的手,“師叔,我都沒發現我有這個優點,妳不愧是我師叔,妳比我自己還了解我!我崇拜妳!”
  “什麽!”李伯通驚道,“我就是覺得,要進骰子什麽話都不說有失身份也不夠大氣,想起壹般電視上的人都是這麽說的,所以有樣學樣地隨口壹說,沒想到妳還真有優點!”
  我壹腳踹過去。
  三娘嫣然壹笑:“既然這邊的事情已經解決了,那麽臭道士,我們的事情妳也該順道解決了吧?”
  李伯通哈哈壹笑:“貧道忽然想起後山有戶人家等著我去除妖,咱們後會有期。”
  說罷,飛快地從門口竄了出去。
  “死道士,別跑!”三娘壹跺腳,追了上去。
  茍富貴對我說道:“馬力術,既然妳這邊事情已經了結了,那我就帶著吳祥去投胎了。”
  王亮說:“我也得回公司了,這幾天曠工,估計得扣不少錢。”
  我指著壹旁的南晨:“妳把他也帶回去。”
  這壹撥人都送完了,我再回頭壹看,小鬼還站在原地,雲美扶著他的肩膀看向我。
  我問:“妳這事情已經解決了,以後妳想怎麽辦?”
  小鬼低下頭不說話。
  吊死鬼說:“還能腫麽辦,他要繼續和偶們住壹起呀。”
  男人頭說:“不過我們也不能老是小鬼小鬼的叫,給他起個名字吧。”
  小鬼依依呀呀地叫了起來。
  貔貅說:“他說他不願意再叫‘壹定贏’了。”
  看來這小鬼已經對賭博和贏深惡痛絕了。
  “那妳就叫輸吧。”雷迪嘎嘎說,“小名就叫輸輸,我以後叫妳小輸算了。”
  小鬼眼睛壹亮。
  “這名字不錯。”雲美也連連點頭。
  雷迪嘎嘎樂呵呵地把小鬼推到我跟前:“馬力術,妳看好了,這以後就是咱們的輸了!”
  我怎麽越聽越覺得別扭!
  他是誰叔啊?
  小鬼的名字最後是雲美定下來的。
  雲美說:“要不然我們用馬力術的姓和輸的壹部分組成個名字怎麽樣?”
  我脫口而出:“馬車?”
  雲美哭笑不得地看著我:“馬俞。”
  起完這個名字,雲美又彎下身問小鬼:“這個名字行不行啊?”
  小鬼這會兒剛剛擺脫了賭徒的糾纏,妳叫他啥他都樂意,連忙點了點頭。
  於是小鬼的名字就這麽定了。
  關於要不要把小鬼的屍首挖出來這件事我們也討論了很久,最後因為這裏本身就是極陰之地,陰氣泛濫,小鬼找不到自己的屍體才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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