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殘夢
南明那些事兒 by 洪兵
2018-9-27 20:44
離家出走
幾個月的明爭暗鬥,朱聿鍵既疲憊不堪,又抑郁難耐。他心裏很清楚,繼續在福州這麽無所作為地耗下去,等待他的將是清軍摧枯拉朽般的掃蕩。
堵胤錫送來的意外驚喜,讓朱聿鍵不禁怦然心動,他終於下定了離開福建的決心。朱聿鍵已經搞清楚狀況了:要想光復故土,就必須擺脫鄭氏集團的控制;要想擺脫控制,就必須離開福建。
隆武元年(1645年)十壹月,朱聿鍵在福州舉行誓師大會,公開表示不日將“禦駕親征”以示光復故土的堅強決心。朱聿鍵下達諭令,任命鄭鴻逵為禦營左先鋒,率軍進入浙江,鄭彩為禦營右先鋒,率軍進入江西。朱聿鍵心裏很清楚,鄭氏集團是靠不住的,這個諭令不過是例行公事而已,不必太認真。
其實,朱聿鍵是想給鄭芝龍玩壹出“聲東擊西”,他真正的目標,是江西南部的贛州。仔細分析壹下隆武政權的勢力範圍,就會發現朱聿鍵的戰略判斷確實相當精準。
隆武政權掌握的地域,包括福建、江西南部、廣東、廣西、湖南、貴州和雲南。如果在地圖上把這幾個地方圈在壹起,形狀就像壹只烏龜:福建是頭,兩廣是腹,湖南是甲,雲貴是尾。江西南部的贛州,就是這只烏龜的脖子。
如果朱聿鍵在贛州坐鎮,便能東接福建、南靠廣東、西聯湖南,沿贛江北上可直抵南昌、鄱陽湖和九江,與湖北荊州壹帶的堵胤錫遙相呼應,對武昌形成東西夾擊之勢。
拿下武昌,便能順江東下,先在徽州壹帶折向南,進逼杭州,與魯監國的軍隊形成合力,將浙江西部的清軍勢力消滅。占據杭州,朱聿鍵、朱以海可合兵北上,奪取南京,從而實現夢寐以求的所謂“半功”。
這個作戰計劃看起來像癡人說夢,朱聿鍵也不只壹次地做過這個夢。如果手握重兵的鄭芝龍、丁魁楚、何騰蛟能夠顧全大局,聽從朱聿鍵的調遣,形成合力,並不是沒有可能實現這個宏偉的目標。
但是,擁兵自重的實力派不思進取,只貪圖壹時的安逸,是他們讓朱聿鍵的夢想變成了永遠無法實現的殘夢。
朱聿鍵不會就此作罷,既然鄭芝龍不靠譜,他決定自己去實現這個夢想。在這個時候,任何人都是靠不住的。
其實,朱聿鍵也不是全然沒有支持者。他前往贛州的想法,就得到江西總督萬元吉的鼎力支持。萬元吉早在八月就向朝廷上疏,建議隆武皇帝移蹕江西,領導“北伐”。
雖然不能完全排除萬元吉也有“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動機,但就他此時的實力,還難以支撐這個想法。實事求是地說,在各地方“諸侯”中,只有萬元吉和堵胤錫是真心誠意地想光復故土並建功立業的。
湖南總督何騰蛟也表示支持,但只支持壹半:贊成朱聿鍵離開福建,反對他駐留江西。何騰蛟希望朱聿鍵多走兩步路,越過江西到湖南來,這就是明目張膽地想做第二個鄭芝龍了。朱聿鍵不是白癡,根本就不搭理“土皇帝”何騰蛟。
強烈反對朱聿鍵成行的,當然是福建的“地頭蛇”鄭芝龍。如果皇帝離開福建,他的身價必然連續跌停,怎麽可能輕而易舉地放這個“寶貝”出籠?
問題是腿長在皇帝朱聿鍵身上,作為臣屬的鄭芝龍管得了嗎?雖然鄭芝龍平日裏飛揚跋扈,但他不可能公然軟禁,甚至殺害朱聿鍵,這樣做只會讓他成為眾矢之的,風險太高。
殺不能殺,抓也不能抓,怎麽才能讓朱聿鍵留在福建呢?其實鄭芝龍早已胸有成竹。
隆武元年(1645年)十二月十六日,朱聿鍵離開福州,準備取道汀州府境內(今福建西北部)前往贛州。為了阻撓朱聿鍵離開福建,鄭芝龍使盡了渾身解數。先是以邊關防守薄弱為由,力勸朱聿鍵返回福州。接著,鄭芝龍又發動群眾力量,“使軍民數萬人遮道號呼,擁駕不得前”,十分巧妙地給壹向關心百姓疾苦的朱聿鍵出難題。
朱聿鍵在二十六日抵達建寧縣,此時距江西邊境已不足百裏,但由於鄭芝龍從中作梗,不得不走回頭路,在福建武夷山區壹帶兜圈子。
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當朱聿鍵還在福建鉆山溝的時候,湖北的形勢發生了逆轉。
大順軍整編為忠貞營後,堵胤錫、李錦集結部隊,從松滋壹帶的“根據地”北上,渡過長江,重新發動荊州戰役,準備占領荊州後順江東下。堵胤錫將作戰計劃上報給了何騰蛟,建議湖南的部隊從嶽州(今湖南嶽陽)北上響應,合兵進擊武昌。
堵胤錫會攻武昌的計劃得到上司何騰蛟的首肯,忠貞營開始對荊州發起大規模進攻。因為有田見秀等人的加盟,忠貞營的兵力得到增強,堵胤錫、李錦的指揮也比較給力,很快便消滅荊州周邊的清軍,直逼荊州城下。
荊州副總兵鄭四維這次是真的挺不住了,壹面憑借城防工事負隅頑抗,壹面緊急向武昌的湖廣總督佟養和求援。
接到鄭四維的戰報,佟養和也只能瞪著眼睛幹著急。
自從阿濟格的大軍北撤後,佟養和這個總督基本上是“光桿司令”壹個。就憑手下這點人,防守武昌都相當費勁,湖南的何騰蛟稍有風吹草動,佟養和就得膽戰心驚好幾天。
但是,鄭四維那裏情況危急,不能不救。如果荊州有失,武昌將失去屏障,直接暴露在何騰蛟、堵胤錫兩路大軍的面前,必然是兇多吉少。武昌壹旦落入南明軍之手,南京的局面就相當被動了。佟養和沒有抵抗的實力,只能向南京的平南大將軍勒克德渾求援。勒克德渾也意識到荊州的存亡事關重大,絕不能耽擱,必須立即出師增援。
隆武元年(1645年)十二月十八日,勒克德渾率大軍從南京出發,逆流而上,馳援荊州。
堵胤錫壹心想得到上司何騰蛟的支持與策應,但堵胤錫萬萬沒想到,這個何騰蛟偏偏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貨。
盡管何騰蛟、章曠也按計劃率軍北上,但壹路磨磨蹭蹭,速度慢得驚人。南京的援軍都出發半個月了,何騰蛟才走了壹百裏路程,於隆武二年(1646年)正月初二日抵達湘陰,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爬過來的。
爬就爬吧,至少還在前進,可壹到湘陰,何騰蛟就剎車了,理由是部下張先璧去買馬還沒回來,必須等馬匹到達再走,只派馬進忠、王允才在嶽州觀望。
何騰蛟要等馬,清軍卻不等他。正月初十,勒克德渾率領的援軍抵達武昌,隨即兵分兩路展開救援。勒克德渾親率主力奔赴荊州解圍,護軍統領博爾惠率壹小部南下嶽州,阻擊北上的馬進忠、王允才部。
勒克德渾給博爾惠下達的命令是“阻擊”,但馬進忠、王允才聽聞清軍南下,還沒見到對方的影子,便棄城而逃,副將馬蛟麟甚至主動向清軍投降。這樣壹來,博爾惠率領的小股“阻擊”部隊變成了“追擊”部隊,不費吹灰之力就拿下嶽州,繼續向南進抵六十裏以外的新墻。
南逃的馬進忠、王允才抵達湘陰,向何騰蛟謊報軍情,說清軍主力正在經嶽州南下。何騰蛟慌了神,立即率部掛上倒檔,油門壹轟,壹溜煙逃回長沙,部署城防,準備抵禦南下的清軍。
博爾惠帶的人不多,不敢孤軍深入,打到新墻也就停下了,何騰蛟大喘壹口氣,心口還在止不住地砰砰亂跳。
由於何騰蛟擅自撤退,堵胤錫會攻武昌的作戰計劃宣告破產。失去了湖南方面的策應,又有勒克德渾率兵馳援,孤軍奮戰的忠貞營處境相當危急。
正月二十九日,勒克德渾抵達石首。經偵察得知,忠貞營在長江北岸進攻荊州,但輜重後勤部隊依然滯留在長江南岸。根據這壹情報,勒克德渾先於二月初二派小股部隊出擊,偷襲了忠貞營的輜重部隊,焚毀壹千余艘船只,切斷了忠貞營向湖南撤退的後路。
勒克德渾親率主力急行軍,馬不停蹄地飛奔二百裏,於二月初三進抵荊州城外圍,與城內的鄭四維裏應外合,夾擊正在埋頭攻城的忠貞營。此時,李錦正在聚精會神地爬城墻,沒料到對方的援軍來得這麽快,頓時驚慌失措,倉皇潰敗。
由於輜重和船只被毀,忠貞營無法渡江返回“根據地”,只能向北撤退。勒克德渾率軍壹路窮追猛打,李錦率忠貞營殘部經遠安、南漳、襄陽等地,最後被逼入三峽地區。
在混戰中,堵胤錫僥幸得脫,撤回常德。田見秀、吳汝義等人則率五千兵馬投降清軍,後被處死。
荊州失利,澆滅了朱聿鍵心中剛剛點燃的希望之火。三月,無計可施的朱聿鍵只能向鄭芝龍妥協,暫時留在福建境內,駐蹕延平府(今福建南平)。
浙江不給力
堵胤錫、李錦率領的忠貞營在荊州潰敗,讓朱聿鍵即位以來度過的第壹個春天顯得萬分愁悶。就在隆武二年(1646年)的春夏之交,浙江、贛南先後拉響警報,也拉開了隆武政權覆滅的序幕。
浙江方面,魯監國政權建立後,與兵力不多的清軍勉強對峙了幾個月,守著錢塘江天險苦苦度日。不過,這種略顯平靜的局面很快將被打破。
二月二十九日,多爾袞委任回京復命的博洛為征南大將軍,率壹萬多人的軍隊從北京南下,於五月十五日抵達杭州。
此時尚未入夏,錢塘江處於枯水期,為清軍騎兵強渡天險提供了便利。但博洛帶的兵不多,並沒有貿然渡江,而是在錢塘江西岸觀望,通過炮擊進行火力偵察。
清軍的紅衣大炮壹打,東岸的方國安就慌了神。據《明季南略》記載:清軍的炮彈打碎了方國安家的鍋竈,老方覺得很不吉利,認為是“此天奪我食也”,所以卷起鋪蓋拔腿就跑,準備投靠曾經籠絡過他的隆武皇帝朱聿鍵。
這段記載不壹定可靠,但方國安棄守錢塘江防線卻是不爭的事實。方國安壹撤,其他江防部隊也壹窩蜂地跟著跑,清軍於五月底順利渡過錢塘江。
錢塘江天險不給力,接下來要悲劇的必然是魯監國所在的紹興。朱以海倒是比較機靈,眼看錢塘江不靠譜,於五月二十九日從紹興倉皇撤離,經臺州入海,做“海漂”去了。
六月初壹,清軍占領紹興,張國維自殺成仁,方國安、阮大鋮率壹千多士兵不戰而降。
需要說明壹下,在投降清軍的人群中,並沒有因臭名昭著而“龍遊淺水”、奉命在浙江“圖功自贖”的馬士英。
關於馬士英的結局,各種史料眾說紛紜。《明季南略》、《小腆紀年附考》等都認定他投降了清軍,後來被處死。其實,這都源自於東林黨的門戶偏見。在撰寫這個時期的紀聞時,有東林黨背景的浙東史派憑借道聽途說甚至妄加推斷,對史實進行大量的歪曲和捏造,結果被生活在清代的史學家采信了。
可以斷定,馬士英不僅沒有在紹興跟隨方國安、阮大鋮投降,而且壓根就沒有投降。根據《東華錄》的記載,清浙閩總督張存仁在六月的壹封奏疏中,向朝廷報告了馬士英的結局:“馬士英潛遁新昌縣山內,士英下屬總兵葉承恩投降,報稱馬士英披剃為僧,即至寺拘獲,令斬之。”
蔣良騏在乾隆時期根據《清實錄》編撰的《東華錄》,對官員奏疏的記載是比較權威的。如果馬士英真的是投降後被下令處死,張存仁根本沒有必要捏造事實去掩蓋這件事,因為投降後被處死的明朝官員多了去了,不多這壹個。顯然,這份奏疏記錄的過程應該是真實的。
我們應該承認,人性終究是復雜的。既然史可法、何騰蛟這樣的“忠臣”都會誤國,為什麽就不能接受馬士英等“奸臣”不投降的事實呢?
扯遠了,繼續說浙江的形勢。
前面說過,魯監國抗清有兩大主力,壹是方國安,壹是王之仁。方國安已經投降,王之仁獨木難支,只能撤退。由於朱以海跑得太快,王之仁還得幫他“搬家”,幾百艘船裝滿輜重,出海前往舟山,與駐守在此的肅虜伯黃斌卿會合。
黃斌卿並非魯監國朱以海的部下,而是隆武皇帝朱聿鍵派來鎮守舟山的。他盤踞的舟山群島,也成為福州政權的壹塊“飛地”。既然是各為其主,浙江、福建又壹直不對付,戲劇性的壹幕便出現了。
黃斌卿假意歡迎落難的王之仁“光臨寒舍”,背地裏卻陰了他壹把,對著王之仁的艦隊壹陣炮轟,將船只、輜重全部“沒收”。
王之仁暴跳如雷,卻進退維谷,索性駕著壹艘船駛向吳淞口。王之仁奔向“敵占區”,既不是來打架的,更不是來投誠的,他是來送死的。
不得不令人淩亂,難道是被火炮震糊塗了,到底在搞什麽飛機?——解鈴還需系鈴人,這得問王之仁自己。
前來“送死”的王之仁被押往南京,面見洪承疇,表明了來意“仁系前明大帥,不肯身泛洪濤,願來投見,死於明處”。王之仁痛罵漢奸洪承疇壹番後,慷慨赴義。
“死於明處”,這壹聲響亮的回答,又叫做骨氣!
王之仁滿含悲愴血濺刑場,而浙江的悲劇也快要謝幕了。六月二十三日,清軍前鋒進抵金華,婺安伯朱大典據城固守。二十六日,博洛率主力抵達,以紅衣大炮攻城,雙方激戰了半個多月。七月十六日,清軍破城,占領金華,弘光時期臭名僅次於馬士英、阮大鋮的“奸臣”朱大典壯烈殉國。
隨後,衢州、嚴州陷落,浙江的魯監國勢力基本上被掃清。
控制整個浙江後,清軍並沒有乘勝南下,繼續進攻福建。兵力不足和路不好走只是壹個方面,博洛還有壹招“不戰而屈人之兵”的策略,只是需要耐心等壹等。
贛州保衛戰
浙江政權曾經有人揚言要對福建“回戈相向”,結果在清軍的鐵蹄下卻相當不給力。眼看浙江的魯監國朱以海成了“海漂”,身陷延平的隆武皇帝朱聿鍵日子也很難過。
朱聿鍵看中了贛州,但還沒走出福建就被攔回去了。正所謂“英雄所見略同”,江西提督金聲桓也盯上了贛州這個要老命的地方。
如果朱聿鍵駐蹕贛州,便能在抗清鬥爭中贏得很大的主動。相反,如果贛州被清軍占領,相當於是卡住了隆武政權的脖子,令其首尾不能相顧,朱聿鍵將徹底陷入被動。
此時,江西南部在南明的手裏,中部的吉安也被起義的義師控制,就憑金聲桓手下這點人,想從南昌打到贛州,填明軍幾道防線的牙縫都不夠。
不著急,金聲桓看出了這步妙棋,南京的“招撫江南大學士”洪承疇也不是吃幹飯的。金聲桓提議拿下贛州,洪承疇立即表示同意,並派柯永盛、高進庫等部奔赴江西,協助金聲桓奪取贛州。
金聲桓的首要目標,是南明軍的第壹道防線——吉安。
吉安的守軍不算少,但情況比較復雜,大致分為“雲南系”和萬元吉招撫的“地方系”。“雲南系”是崇禎時期從雲南調出來剿賊的,後來在趙印選、胡壹清率領下留駐吉安。萬元吉擔任江西總督後,招降了張安等人率領的地方“土賊”,整編為龍武營等四營。有了兵力可觀的“地方系”部隊,萬元吉對遠道而來的“雲南系”越來越不待見,導致這支軍隊基本解體,處於癱瘓狀態。
隆武二年(1646年)三月二十四日,清軍向吉安發起進攻,南明守軍內部的矛盾被激發,各部基本上是不戰自潰,比誰跑得快。萬元吉率汪起龍的安遠營三百人固守皂口,東閣大學士蘇觀生派新威營二百人來援,在綿津灘布防。
金聲桓繼續南下,兵力薄弱的新威營率先潰敗,安遠營也緊跟著逃竄,萬元吉只得退回贛州。此時,贛州城已是風聲鶴唳、人心惶惶,紛紛準備跑路(倉皇爭竄,勢不可止),萬元吉甚至不惜殺掉準備逃亡的小妾來安定人心。
四月,奉命出關的鄭彩棄守廣信,經杉關撤回福建。鄭彩壹撤,剛剛通過招撫“土賊”收復撫州的永寧王朱慈炎寡不敵眾,被清軍剿滅。
六月初八,清軍前鋒順利進抵贛州,身在延平的朱聿鍵坐不住了。此時浙江已危在旦夕,如果贛州再落入敵手,清軍兩面夾擊,福建將被完全孤立,朱聿鍵運氣好壹點能做“海漂”,運氣差壹點直接就沒命了!
朱聿鍵緊急下詔,要求各地派兵馳援,不惜壹切代價,務必死守贛州!
此時,贛州的防守部隊由武英殿大學士楊廷麟、江西總督萬元吉、原江西巡撫李永茂(正在丁憂)、江西巡撫劉廣胤指揮。各路援軍於八月齊集贛州,包括:
禦史陳藎重新收攏的“雲南系”趙印選、胡壹清部三千人;
兩廣總督丁魁楚派出的童以振、陳課部四千人;
東閣大學士蘇觀生率領的廣東兵三千人;
何騰蛟派出的曹誌建部兩千人;
從吉安潰散的張安等部。
加上贛州原先的守城部隊,南明軍在贛州的防守兵力達到四萬人以上。
贛州兵力雖多,但來源和成分及其復雜,剛來的時候還能有點新鮮感,時間壹長難免生隙,完全可能重演吉安的鬧劇。
如果萬元吉意識到這壹點,應該趁清軍主力尚未抵達之機,率軍突襲清軍前鋒部隊,將各路援軍分散布置在贛州外圍,互成犄角,為朱聿鍵抵達贛州坐鎮爭取足夠的時間。
如果朱聿鍵能夠及時趕赴贛州,即使不能督促實力最強大的鄭芝龍協防贛州,也能比較從容地向廣東或湖南撤退,避免被清軍困死在福建。
遺憾的是,朱聿鍵每走壹步都受到鄭芝龍的掣肘。另外,贛州獨特的地勢,也沖昏了萬元吉的頭腦。
贛州位於章江、貢江匯合成贛江之地,呈三面臨水的半島形狀,只有南門沒有河流阻隔。另外,贛州城地勢較高,視野相當開闊。(城中望外,浩渺無際)這種易守難攻的地理特點,確實是得天獨厚的。
除此之外,萬元吉壹直按兵不動,還有壹個原因:他在等待壹支重要的軍隊——吏部主事龔棻、兵部主事黎遂球招撫的“海寇”羅明受。這可是壹支舟師,如果南明守軍能水陸協同,消滅來犯的清軍,必然是易如反掌!
但是,金聲桓並沒有給萬元吉任何機會,八月二十三日,清軍主力繞到贛州西南方向,偷襲了從南安府趕來的羅明受舟師。由於水位較淺,羅明受的舟師行進速度很慢,發揮不了多少優勢。由於猝不及防,舟師的八十余艘戰船全部被清軍焚毀,稀裏糊塗的羅明受只得向廣東逃竄,萬元吉“水陸協防”的希望徹底破滅!
朱聿鍵寄予厚望的“贛州保衛戰”尚未交火,便已註定敗局。
永別了,朱聿鍵
贛州朝不保夕,而朱聿鍵所在的福建也危如累卵。
為了拿下福建,兵力不多的博洛最先考慮的是招降“地頭蛇”鄭芝龍,以達到“不戰而屈人之兵”的目的。
早在進攻浙江之前,博洛、洪承疇就派人暗中聯絡鄭芝龍,探其虛實。鄭芝龍的態度讓博洛、洪承疇喜出望外——他十分願意歸附清朝!看來真是“親不親,故鄉人”(洪承疇、鄭芝龍同為福建晉江人),另外博洛開出的籌碼也確實極具誘惑力。
達成初步意向之後,博洛忙著收拾浙江,鄭芝龍也在進行積極準備。
為了表示誠意,鄭芝龍向清軍做出了“遇官兵撤官兵,遇水師撤水師”的承諾。清軍檄定浙江後,鄭芝龍擅自命令武毅伯施天福撤守浙江通往福建的險隘——仙霞關,進壹步向清軍表達歸附的誠意。
為了順利降清,鄭芝龍還跟朱聿鍵打馬虎眼,以老家安平(今福建晉江安海鎮)有海盜出沒為由,執意率軍返回安平,其實是到泉州等博洛的消息。鄭芝龍給朱聿鍵的解釋是:不滅海盜,財路必斷。(海寇狎至,三關餉取之臣,臣取之海。無海則無家,非往征不可。)
朱聿鍵知道鄭芝龍攔不住,只好略帶哀求地表示:能不能帶我壹起走?(先生稍遲,朕與先生同行。)
走投無路的朱聿鍵想做“海漂”,但執意降清的鄭芝龍不想帶上這個累贅。朱聿鍵雖然是最管用的“投名狀”,但畢竟不是所有將領都願意投降。有朱聿鍵在身邊,鄭芝龍的計劃未必能夠得逞。也有人說,鄭芝龍是良心發現,不忍心將朱聿鍵送給清軍討功,給自己招來千古罵名。
不管出於什麽考慮,最後的結果就是鄭芝龍走了,朱聿鍵沒走成。除了仙霞關的施天福外,其他險隘的守將也在鄭芝龍的授意下紛紛棄守,轉而在福建境內大肆搶掠,壹路撤到泉州,與鄭芝龍會合。
隆武二年(1646年)八月十三日,博洛、浙閩總督張存仁率軍從衢州出發,於十八日順利通過空無壹人的仙霞關,進入福建境內。當時流傳著壹首民謠,對鄭芝龍的賣國行徑大加諷刺:“峻峭仙霞路,逍遙車馬過。將軍愛百姓,拱手奉山河”。
三日後,清軍占領浦城,原浦城知縣、現任湖廣道禦史、建寧府監軍鄭為虹噴血痛罵,不屈就義。
仙霞關失守,福建已完全暴露在清軍的鐵蹄之下。走投無路的朱聿鍵做不成“海漂”,只能向江西贛州撤退,準備經贛州前往湖南,依靠何騰蛟東山再起。盡管朱聿鍵知道贛州危在旦夕,但清軍不日將至延平,朱聿鍵確實已經無路可走。
八月二十壹日,朱聿鍵從延平府啟程,開始向江西“搬家”。說朱聿鍵是在“搬家”,壹點都不誇張,光是裝他的書籍就用了十駕馬車,更別說後宮佳麗、金銀細軟了。這也難怪,由於對清軍的進攻力度和南明軍的潰敗速度估計不足,朱聿鍵的本意不是逃跑,而是想從容地“遷都”。既然是“遷都”,家當自然得帶齊全,不然到了湖南還得現買現做,太浪費、太麻煩。
朱聿鍵的“搬家公司”三天走了壹百裏山路,於二十四日抵達順昌。此時,清軍前鋒日趨逼近,朱聿鍵的隊伍開始亂作壹團,紛紛潰散,醜態百出。有數人爭壹舸的,還有三人騎壹馬的,也不怕把馬給壓死。
八月二十七日,朱聿鍵在慌亂中壹路狂奔,倉皇逃到汀州(今福建長汀),身邊只剩下五百名士兵護衛。次日,清軍追兵抵達汀州,隆武皇帝朱聿鍵遇害。至於死法,有說是當場被箭射死的,也有說是被俘後被處死的。
不管怎麽說,另類朱聿鍵都跟他眷念的江山永別了!
朱聿鍵原本不會死得這麽憋屈,他想經過贛州撤到湖南,幾個月前就跟何騰蛟通過氣,何騰蛟也派出郝搖旗、張先璧率軍前往江西“迎駕”。但是,說何騰蛟“成事不足、敗事有余”,還真算是誇獎他了。除了“迎駕”的公開命令之外,何騰蛟還向兩人下達了壹道密令:只能在湖南邊境警戒觀望,不得進入江西境內。
何騰蛟的心思有些令人費解,他不是壹直希望朱聿鍵到湖南來,好讓自己“挾天子以令諸侯”嗎?
沒錯,何騰蛟是這麽盤算的,但朱聿鍵只告訴他要到湖南來,卻沒有提及在何騰蛟看來至關重要的問題:是自己來,還是帶著鄭芝龍壹起來?
如果朱聿鍵自己來,那事情就好辦了。如果是鄭芝龍跟著來,誰挾持誰可就不好說了,所以何騰蛟決定警戒觀望。
郝搖旗、張先璧很好地執行了何騰蛟“抓緊時間慢慢走”的方針。五月十七日從長沙出發後,郝搖旗部於九月初二走到郴州,行程約七百裏,平均每日行軍七裏左右。
這哪裏是“抓緊時間慢慢走”,簡直是“抓緊時間慢慢爬”!
張先璧更絕,到攸縣就不走了,索性“抓緊時間慢慢等”,結果等來的是朱聿鍵遇難的噩耗。
就在朱聿鍵遇難的同壹天,清軍發動了對贛州的總攻,壹舉擊潰蘇觀生率領的廣東部隊,次日大敗雲南部隊,其余援軍紛紛棄城而逃,退往雩都(今江西於都)、韶州(今廣東韶關),贛州守軍已從原先的四萬人銳減到不足六千人。
九月初九,清軍占領贛州西南面的南康縣,十五日攻占西面的上猶縣,十九日進抵贛州城下。十月初三夜,清軍開始攻城,經激烈的巷戰後,贛州於次日午時失守,楊廷麟、萬元吉等壯烈殉國。
受降也麻煩
朱聿鍵遇害,標誌著隆武政權的覆亡,但清軍還要在福建“善後”。
九月十九日,博洛率大軍進抵福州,隆武政權留駐福州的大臣們,有的投降(工部尚書鄭瑄等),也有的自殺殉國(禮部尚書曹學佺等)。對於這些手無寸鐵的文臣,博洛不用耗費多少氣力。需要博洛費點心思的,是還在泉州耐心等待著大軍前來的鄭芝龍。
有沒有搞錯?鄭芝龍不是投降了嗎?
不錯,鄭芝龍是同意投降,但不是放下武器“無條件投降”,而是簽好協議“有條件投降”!
沒條件,誰投降啊?
如今,鄭芝龍已經表現了足夠的誠意,接下來就輪到博洛兌現承諾了。但博洛不想兌現,確切地說,他兌現不了。
為了招降鄭芝龍,博洛拋出的條件有兩條:第壹,爵位、官職至少晉升壹級。第二,繼續掌管福建,是否向中央繳稅、繳多少,可以今後再議。
隆武時期,鄭芝龍的爵位是平虜侯,統領福建兵馬、水師。要想晉升壹級,只有封王了,這有點麻煩,但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有吳三桂、孔有德等歸降明將封王的先例,如果博洛趁著多爾袞高興的時候匯報壹下,興許也就照準了。
真正麻煩的是第二條,博洛要是真兌現,恐怕立馬就會被多爾袞踢回東北老家守墓。
同意鄭芝龍繼續做福建的“地頭蛇”,這不是敗家嗎?清軍蕩滌江南,是想“壹統天下”,決不允許漢人搞什麽獨立王國。吳三桂、孔有德是投降的“老資格”了,照樣跟在鞍前馬後打江山,鄭芝龍憑什麽就能坐地起價升大官、生意照做錢照貪?咱們在北京吃糠咽菜,鄭芝龍在福建吃香喝辣,收稅還得跟他打商量?到底誰是爺?
這份奏疏,博洛萬萬不敢上。承諾沒法兌現,手握重兵的鄭芝龍肯定立即反水,還得繼續打,那就更麻煩了!
既不能兌現承諾,又要順利招降鄭芝龍,博洛確實需要費壹番苦心。
鄭芝龍以海盜出沒為由,率軍離開延平,於八月抵達泉州,便開始等待清軍派人前來兌現承諾。博洛進入福州,鄭芝龍還是按兵不動,他在等博洛先開口。
鄭芝龍以為博洛會主動上門來兌現承諾,所以不慌不忙地在泉州耗著。事實證明,鄭芝龍想多了。博洛利用這個空當,開始軟硬兼施,跟鄭芝龍打心理戰。
博洛先派固山額真富拉克塔率軍威逼鄭芝龍的老家安平,隨後派鄭芝龍的至交、泉州鄉紳郭必昌前往招降。
鄭芝龍見到郭必昌,先為自己滯留泉州辯解,說擔心因擁戴過隆武皇帝而獲罪。(我非不欲忠清,恐以立王為罪耳。)緊接著,安平傳來警報,鄭芝龍又憤然質問郭必昌:“既招我,何相逼也!”
博洛聞訊後,狠狠訓斥了“擅自行動”的富拉克塔,責令其距離安平三十裏駐軍,不得向前壹步。同時,博洛又派人攜書信面見鄭芝龍,主要講了三點:
第壹,身為人臣的鄭芝龍擁戴唐王,是功而非罪;
第二,委任鄭芝龍為閩、粵總督,協助清軍剿滅兩廣殘敵;
第三,邀請鄭芝龍前往福州,商討地方人事安排。
接到書信,鄭芝龍喜出望外,當即準備帶著少數心腹前往福州。“煞風景”的是,有壹個人站出來表示強烈反對,而且還是鄭芝龍的兒子。
這個人,就是鄭成功。
不同的選擇
鄭成功(1624~1662年),本名鄭森,字明儼,天啟四年(1624年)七月十四日出生於倭國,生母是鄭芝龍在倭國所娶的田川氏。鄭芝龍受招安後,鄭森母子被接回老家安平。崇禎十七年(1644年)初,鄭森入南京國子監深造,師從江南名儒錢謙益。
隆武時期,朱聿鍵對年輕有為的鄭森賞識有加。當時,朱聿鍵沒有女兒,對不能招鄭森為駙馬深表遺憾,語重心長地對他說:“恨朕無女妻卿,當盡忠吾家,無相忘也。”
朱聿鍵封鄭森為忠孝伯、禦營中軍都督,賜國姓“朱”,為其改名“成功”,儀同駙馬。盡管朱聿鍵這樣做,包含有籠絡鄭氏集團的動機(他也給鄭鴻逵的兒子鄭肇基賜國姓),但年少誌高的鄭成功確實讓朱聿鍵眼前壹亮。
當初隆武皇帝壹句“當盡忠吾家,無相忘也”,鄭成功始終沒齒難忘。他堅決反對向清軍投降,但父親執意而為,作為兒子的鄭成功也沒有辦法阻止。此時,被博洛灌了“迷魂湯”的鄭芝龍要去福州自投羅網,鄭成功決定不再沈默,力阻父親成行。
圍繞著鄭氏家族的未來,父子之間展開了壹次激烈的爭吵。鄭芝龍堅持認為,雖然咱們人多,但弘光四鎮總兵人更多,不是也被打得滿地找牙?跟強大的清軍對抗,無異於以卵擊石。與其做無謂的犧牲,不如識時務,反正福建還是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夫以天塹之隔,四鎮雄兵且不能拒敵,何況偏安壹隅。倘畫虎不成,豈不類狗乎?)
鄭成功耐心地講了很多道理和對敵策略,歸根結底就是壹句話:“虎不可離山,魚不可脫於淵;離山則失其威,脫淵則登時困殺。”鄭成功並不知道博洛的詭計,但他很清楚,失去了槍桿子,鄭芝龍將壹文不值,成為任憑清軍宰割的羔羊。
鄭成功分析得頭頭是道,無奈鄭芝龍去意已決,不顧弟弟鄭鴻逵和兒子鄭成功的堅決反對,帶著其他幾個兒子和五百人的護衛離開泉州北上。
年輕的鄭成功憤然與父親分道揚鑣,與叔叔鄭鴻逵帶著少數人馬,帶著鄭彩、鄭聯等人退至金門、廈門(當時稱為中左所),在沿海壹帶招募兵勇,繼續抗清事業。
十壹月初五,鄭芝龍抵達福州,得到博洛的“盛情款待”,雙方“握手甚歡,折箭為誓,命酒痛飲”。好景不長,鄭成功的話很快就應驗了。僅僅三天之後,博洛翻了臉,以武力挾持鄭芝龍北上,而他的五百護衛早就被“隔離”。鄭芝龍這時候才發現自己中了博洛的詭計。
壹般人遇到這種情況,恨不得直拿腦袋撞墻,再哀嘆壹番“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但是,鄭芝龍偏偏是個投降的極品,反而恬不知恥地極力討好博洛,說自己留在福建還有用,可以招降堅持抵抗的鄭鴻逵、鄭成功、鄭彩等人。
鄭芝龍無恥無極限,但博洛給他封了頂。——妳都不能把他們帶到福州來,還能指望妳把他們招來?
鄭芝龍態度懇切,博洛的回答也很爽快:這不用妳老人家操心,也不用我操心。(此與爾無與,亦非吾所慮也。)
話雖如此說,其實博洛暗中利用鄭芝龍的聲望,順利招降了施天福、鄭芝豹等部十多萬人。
移送到北京後,鄭芝龍被編入漢軍正紅旗,為清軍效力。兩年後,鄭芝龍以歸順之功封為壹等精騎尼哈番,跟他妄想的王侯實在是有天壤之別。
博洛誘捕鄭芝龍後,撕毀之前的所有協議,興兵討伐泉州,大肆殺戮。鄭成功的生母田川氏來不及逃離,遭清軍淩辱後自殺身亡。噩耗傳到金門,鄭成功抗清的意誌更加堅決,徹底走上了與父親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
找壹個窩,好難!
鄭芝龍投降了,鄭氏集團中除了鄭芝豹步大哥後塵之外,鄭成功、鄭鴻逵、鄭彩、鄭聯都豎起義旗,繼續堅持抵抗。十壹月,福建迎來了壹位重要的“客人”——魯監國朱以海。
從紹興逃離後,朱以海在富平將軍張名振的護送下,自臺州“海漂”。雖然逃離了清軍的追捕,但“海漂”畢竟不是長久之計,朱以海壹行人面臨著壹個非常現實的問題:必須找壹個地方安頓下來!
距離浙江最近的,便是舟山島了。但守在舟山的,還是那個只承認隆武政權的“楞種”黃斌卿。他是讓魯監國上島,還是像對付王之仁壹樣動粗,這還真不好說。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當朱以海、張名振的船隊抵達舟山附近時,已投降清軍的張國柱正在指揮定海的部隊強攻舟山。黃斌卿撐得很艱苦,也是抱著“病急亂投醫”的僥幸心理,向不遠處的張名振求救。“路人甲”張名振並沒有“打醬油”,當即命令部將阮進率四艘戰船偷襲張國柱的後方,為黃斌卿解了圍。
欠人家壹個大人情,黃斌卿只好勉強同意朱以海、張名振登島,還與張名振結成兒女親家,以表感激之情。不過,黃斌卿還是很講“原則”:登島可以,入城不行。暫住可以,常住免談!
朱以海壹心想在舟山搭個窩,看來這個計劃要泡湯了。
黃斌卿真是死腦筋壹個,朱聿鍵不都死了嗎,還效哪門子的忠?
其實,黃斌卿比誰都精。他是朱聿鍵派出來占領舟山的,名義上服從福州政權的領導。在這幾個天高皇帝遠的荒島上,無論朱聿鍵是死是活,黃斌卿都是如假包換的“土皇帝”。
如今來了個朱以海,以後到底聽誰的?
聽黃斌卿的?——朱以海是魯王,又是監國,他喊得動嗎?
“挾天子以令諸侯”?——想多了吧?朱以海不像朱由崧那麽軟弱,黃斌卿也沒有馬士英、鄭芝龍的實力。再說了,妳把張名振當擺設?
看來,只有聽朱以海的。——平白無故來個“祖宗”,黃斌卿當然不幹!
朱以海就這麽不尷不尬地在舟山“借宿”了兩三個月,而鄭彩的到來終於給朱以海、黃斌卿兩人都解了圍。
九月,鄭彩率船隊抵達舟山探察敵情,無意中見到了暫住在此的魯監國朱以海。或許是覺得朱以海“奇貨可居”,鄭彩當即決定護送其去福建。十月二十五日,鄭彩護送朱以海離開舟山,於十壹月二十日抵達廈門。
朱以海興高采烈地跟著鄭彩來到廈門,心想這次終於可以有壹個窩了。
出乎朱以海和鄭彩的預料,鄭成功根本就不接招。朱以海留在福建抗清可以,但有言在先,互不幹涉,各幹各的!鄭成功沒興趣挾持壹個敗光了地盤的監國,鄭彩只好將朱以海安置到長垣(今馬祖島)。
自此,福建沿海成了魯監國、隆武殘存勢力的抗清基地。盡管博洛已經班師凱旋,但朱以海、鄭成功此時還沒有實力收復失地。
誰也無法預料,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