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孟茹發現張誌新來找她的次數逐漸少了，甚至到最後壹連半個月都不找她壹次。孟茹有些不適應這種變化，忍不住 在壹個清晨主動找到了張誌新的家裏。當她終於敲開張誌新的家門時，開門的竟是壹個穿著透明睡衣的漂亮女人。孟茹以為自己敲錯了門，驚 訝地問：“張誌新在嗎？”女人打了壹個哈欠，慵懶地說：“他在裏面睡覺，妳找他什麽事？”孟茹瞬間什麽都明白了，她看了看女人衣著暴 露的樣子，壹種被欺騙的屈辱感覺湧上了心頭，她按捺不住自己，捂著嘴哭著跑開了。那壹刻，孟茹絕望極了，她邊跑邊哭，壹口氣跑到了龍 江邊，她甚至想從那高高的大堤上縱身跳下去。孟茹望著那滔滔江水，沒想到自己那麽癡情地對待張誌新，可他卻人面獸心地欺騙了自己。直 到這壹刻，孟茹才似乎醒悟過來，原來他竟是這麽壹個薄情寡義的人，孟茹好後悔自己輕易地就踏上了這條船。孟茹傷心地哭著，壹個弱女子 受到傷害時，眼淚才是最好的宣泄方式。那天，孟茹就這樣壹個人傻傻地坐在江邊，壹任淚水連同江水壹起，流個不停，直到太陽快要下山了 ，才神情抑郁地回到了學校。

　　最終，孟茹和張誌新分手了。在內心深處，孟茹沒有太深地憎恨張誌新。只是，孟茹在回憶起和張誌新的這段感情來，總覺得似乎有哪些個環節有些不妥，但她又說不清是什麽。孟茹甚至不願意去仔細地分析這段感情，因為在她看來，這畢竟是壹段不光彩的人生經歷。張誌新不愧為壹個玩弄女人的高手，直至最後將孟茹壹腳踹開的時候，還能做到讓她無話可說。當然，這壹切對於張誌新來說，根本就沒有什麽特別，孟茹也必將同眾多的女人壹樣，註定了成為他人生中的壹個玩物而已，壹個將來的某壹天也許能回憶起來也許回憶不起來的匆匆過客。

　　如果說孟茹被張誌新玩弄之後，最終導致了她對男人的徹底絕望，顯然是沒有說服力的。她的故事還遠沒有結束，悲劇還在繼續上演，她 對男人的認識也在不斷地加深。

　　和張誌新分手後，孟茹的學業被亮起了紅燈，因為長時間專心於打工賺錢，期末考試孟茹已經連續有兩門不及格，學校規定如果總計四門 不及格，將被開除學籍。孟茹有些害怕了，因為如果這樣，意味著她的壹切努力都將付之東流，父母也會因此傷心死。好在同班那個追求她的 男生徐茂生及時幫她補習功課，為她整理筆記、歸納重點，甚至在考試的時候，想方設法地幫她打小抄。終於將余下的功課順利通過之後，孟 茹仿佛也在徐茂生的身上找到了壹些感覺，名正言順地做起了他的女朋友。

　　在同學眼裏，孟茹和徐茂生是郎才女貌、十分般配的壹對。徐茂生長得高大英俊，而且由於家庭出身也比較貧苦，知道在平日裏勤儉節約 。兩個人為了多攢些學費，甚至承包了學校的壹個小賣部，過起了勤工儉學的日子。女人是感性的，如果說當初孟茹只把心思放在張誌新身上 ，不喜歡徐茂生的幼稚和單純，那麽接觸壹段時間後，孟茹已經對徐茂生有了新的認識。她發現徐茂生身上有壹股子難得的韌勁兒，這是壹般 男人所不具備的優點，孟茹相信這樣的男人日後應該有所成就。尤其在和徐茂生談戀愛的將近三年時間裏，孟茹為徐茂生懷了兩次孕，打了兩 次胎，在孟茹的心裏，她已經把自己當成了徐茂生的女人，指望著大學畢業後，能馬上和徐茂生結婚生子，過壹種平靜幸福的日子。

　　然而，臨近畢業的時候，孟茹再次遭受了致命的打擊。徐茂生為了能分個好壹點的單位，竟然不顧和孟茹三年的感情，和電視臺臺長的女 兒走到了壹起。當徐茂生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壹樣，站在孟茹的面前，祈求孟茹能夠原諒他時，孟茹欲哭無淚。當然徐茂生也列舉了N個分手的理 由，比如他很介意孟茹曾經和張誌新的過去，也很苦惱兩個人在壹起即將面對的窮苦生活，更不想錯過了這次能進入省電視臺的機會……孟茹 聽到徐茂生的懺悔，沒有說壹句話，女人本性中特有的善良並沒有讓她死纏住徐茂生不放，因為孟茹知道徐茂生太想有個好的事業和前途了， 而借助電視臺臺長這個關系，無疑是他成功的捷徑。

　　恰在此時，孟茹接到了小弟從老家天河打來的電話，向她透露了壹個驚人的消息，原來孟茹的父母為了供他們姐弟倆個上學，竟然輪番去 獻血。得知這個消息後，孟茹連夜坐車回到了天河市。當她挽起父母的胳膊，看到那密密麻麻的針眼時，孟茹號啕大哭，她跪倒在父母的面前 ，發誓要用壹生的時間來報答父母的恩情。

　　最終，孟茹為了盡可能的照顧年邁的父母，毅然放棄了許多機會回到了天河市，在電視臺做起了壹名普通的播音員。不久後，在別人的介 紹下，孟茹認識了本市壹個姓郝的富家子弟，在得到了郝家的資助承諾後，孟茹決定嫁給這個叫郝軍的紈絝子弟，盡管當時她對郝軍了解的還 不多。

　　結婚的那天，孟茹看到那氣派的場面，裝飾壹新的新房，以及滿臉笑顏的父母，忽然感覺心裏很踏實，她知道自己在失去壹些東西的同時 ，也得到了她想要得到的壹切，而這種失去和得到恰恰是人生的壹種必然，孟茹不後悔，誰讓自己當初就這麽選擇了呢！

　　夜，像壹個巨大的黑洞壹樣，吞噬著這個世間的壹切，十月的天氣，微微透出壹絲寒意，如同此刻高明的心境，已經冰涼透底。

　　高明沒有料到美艷如天仙壹般的孟茹，竟會有這麽多的辛酸往事，雖然這些往事似乎含滿了壹個絕色女子的人生宿命，但在高明心裏依舊 時不時地掀起陣陣波瀾。高明坐在椅子裏，眼望著孟茹回首往事悲戚戚的樣子，心中就如同被人灌了壹瓶陳年老醋，酸得讓他的胃都跟著緊縮 起來。高明有些不願相信這些是事實，可這壹切卻又如此真實地從孟茹的口中說出。高明原以為孟茹會簡單得如壹泓清水，卻沒有料到孟茹復 雜得像那飽蘸了天地寒氣的露珠壹樣，雖然表面晶瑩剔透，實則經歷了常人難以想見的凝結過程。

　　高明用手按著額頭，壹支接壹支地吸煙，他不知道該如何繼續面對眼前這個女人，他知道孟茹剛剛敘述的故事還只是她所經歷的冰山壹角 ，他甚至害怕繼續聽下去，害怕孟茹用殘酷的回憶將他的美好幻想擊得粉碎。可他又想繼續聽下去，他要知道究竟是什麽力量能讓孟茹最終投 向丁副市長的懷抱，他猜測這裏面並不應該僅僅是權力的壓力、物欲的誘惑，可能還會涉及人性的掙紮、思想的蛻變等很多很多……高明擡起頭，眼望著孟茹冷冷地說：“既然妳已經嫁了有錢人，那妳為什麽還要跟丁副市長呢？我不明白，難道妳所有的行為都是被迫的 麽？”孟茹望了望高明，動了動嘴唇，壹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高明見此情景，仿佛更有了底氣，大聲質問孟茹：“妳說話啊？難道被人拋棄過 就可以成為妳墮落的理由麽？還不是妳自己意誌力不強想走那下坡路！”孟茹聽到高明居然這樣說自己，擡起頭來，用壹種陌生的目光死盯著 高明，那眼睛裏冒出壹股攝人心魄的寒氣，讓高明不自覺地就打了個冷戰。孟茹輕啟朱唇，聲調不高但絕對低沈有力地說道：“是的，我是犯 賤，我主動投入了別人的懷抱。可妳們男人也沒有壹個是好東西，還不是想方設法地想把我們女人弄上床，包括妳自己。”壹句話，說得高明 像泄了氣的皮球壹樣，耷拉下了腦袋。是的，他聯想到自己絞盡腦汁勾引孟茹的壹幕幕，還不是像個發情的公狗壹樣，高尚不到哪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