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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後來我們都哭了II·廢墟 by 夏七夕

2018-5-26 06:02

第五章 裂痕
  【1】想得美,要色誘輪不到妳。
  我把雙娛第壹系列的文案提交給了蔣言。
  蔣言看到文案贊不絕口,他說,果然獨樹壹幟的人就會做出獨樹壹幟的方案。我喜歡。
  我白了他壹眼,這不廢話嗎?這可是我帶著組員沒日沒夜熬了個把月的成績,他要不滿意,我當場就把他給解決了。不過我聽到蔣言誇獎也沒多高興,因為我知道,創意就是創意,創意執行出來的效果和結果,才是真正的實力。
  蔣言可能很少看到我得到誇獎不臭屁。所以他特詫異地問我,怎麽了,最近出什麽事了嗎?
  我說,妳想多了,要做大事的人,以後得正經壹點兒。
  蔣言笑了,他說,那妳先去買幾套正經的衣服吧,妳瞅妳整天穿的,T恤、牛仔褲、球鞋,跟剛出校門的丫頭片子似的,啊不,現在人家剛出校門的小丫頭也知道先給自己添置職業裝,怎麽妳就沒點兒覺悟?
  我跟蔣言貧,我說,妳剛還說我獨樹壹幟呢,這會兒就嫌我丟人了。再說,我這人天生麗質,不想做偶像派了,就讓我安安靜靜做壹個低調的實力派吧。
  蔣言笑了,他說,別美了,我們偶像派壓根兒沒妳這麽號人。說正經的,妳下午回去換身衣服,我晚上接妳吃飯。
  我說,跟妳吃飯我還用換衣服?
  蔣言白了我壹眼,跟出版局的那幫子人,我們這套書出版局卡得緊,所以吃飯走動走動。
  我捂著胸口驚恐地看著蔣言,妳要派我出去色誘?
  蔣言特鄙視地看了我壹眼說,想得美,要色誘也輪不到妳。
  這我就放心了,我說,行,待會兒我回去換衣服。
  蔣言說,順便化個妝,別騎妳的激光炮車了,我到時去接妳。
  蔣言管我的大寶馬叫激光炮,他覺得壯觀,像個炮彈。也不知道什麽破比喻,難聽死了。
  不過走出蔣言辦公室的門我才突然意識到哪兒不對,什麽叫色誘也輪不到我,我剛剛聽了還挺高興。
  我這破智商……
  中午下班,我買了外賣直奔米楚公寓裏,米楚還沒睡醒,我把她打起來,我說,去衣櫃裏給我找套正經的職業裝穿。
  米楚爬起來懶洋洋地說,妳這屬於病急亂投醫,護士裝、空姐裝、兔女郎裝妳要嗎,我這裏應有盡有,就是沒職業裝,職業裝妳應該去找千尋啊。
  噢。我壹拍腦袋,那妳趕緊吃飯,吃完我們去找她。
  米楚爬起來拿了塊雞翅咬在嘴裏說,出門去找千尋,我幹嗎還吃快餐啊,我要去找她請我吃大餐。這家夥現在月薪這麽高,不宰她宰誰?
  我白了她壹眼,浪費可恥。
  米楚推著我出門,我隨口問她,千尋月薪多少。
  米楚說,起碼兩三萬。
  我扳著手指頭算了算,兩三萬!我的四五倍啊!我羨慕地嗷嗷叫,做總經理特助為何這麽多錢,超出我的預料。
  米楚說,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見她這幾次,我看到她穿的衣服背的包都挺名貴,絕不是普通的小白領,怎麽說也得金領。
  我頓時對千尋充滿深深的敬意,在我還匍匐掙紮在溫飽線上時,她已經靠自己的能力開始錦衣玉食了。所以我決定跟上米楚的決定,去宰她。
  我跟米楚把千尋帶到市裏最好的飯店,轟轟烈烈地宰了她壹頓。
  結賬時,我跟千尋說明來意,準備接下來去她衣櫥搜刮壹番。
  對了,妳家在哪兒來著?我問千尋,回來這麽久,都不知道妳住哪兒。
  千尋說,萬融國際。
  我靠,米楚壹聽就感慨了起來,有錢人。聽說好多明星都住萬融國際。妳們做娛樂的也太有錢了!妳說實話,妳到底年薪多少,竟然買萬融國際!
  千尋說,我哪兒買得起,租的,公司承擔大部分租金,沒辦法,我沾了總經理的光,他住萬融,為了他二十四小時呼叫方便,我只能離他近點兒。
  走,帶我們去開開眼。米楚說。
  行。
  米楚開著小跑,壹路又把我們載到萬融國際。
  到門口時,千尋神色詭異地摸了會兒包,然後特絕望地看著我。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我還沒開口,千尋直接承認了錯誤,她說,我對不起妳們,我……我把鑰匙丟公司了……我跟米楚撲上去,壹人給了她壹拳,真是蠢貨。
  我們大老遠跑來,竟然連家門都進不了,只得在外面觀賞了下氣派輝煌的小區跟面無表情的門衛,真是浪費感情。
  千尋特不好意思,所以帶我們到小區門口附帶的萬融商場裏,指著豪華的壹層樓說,妳去選衣服,選好我送妳。
  米楚說,妳也送我送我。
  千尋搖了搖手指,送她倆字,休想。
  我們逛了壹會兒,我終於明白為什麽剛剛千尋說送我衣服時,恨不得把牙咬碎,我還琢磨著不就讓妳放點兒血嗎,但我看了看標簽價格發現,這放完血夠千尋哭壹個月的,這裏沒壹件衣服下五位數。
  這要以前跟蘇冽逛,她讓我選,我眼皮都不帶眨壹下地就會宰她壹頓。
  但千尋,我總覺得她跟我壹樣都是平凡家庭出身,賺錢不容易。不過現在想想蘇冽更不容易,她連家都沒有,只壹個人在外打拼。
  以前我大概習慣了蘇冽對我好,花起她的錢毫無顧忌,她壹直像個姐姐壹樣照顧我,不管我看中什麽只要在她面前提壹嘴,第二天壹保送我面前。
  這樣想著,我特心酸。
  壹直都是蘇冽拼命地對我好,我卻跟沒事人似的享受,從來沒回報過她。不知道她現在在哪兒,是不是有壹群新朋友圍繞著她,那群新朋友肯定不像我們這麽沒心沒肺吧。所以她忘了我們,不再回來。
  我壹個人在心裏憂傷了壹下,沒敢告訴米楚跟千尋,她們比我更不知道蘇冽的行蹤,我不想在此刻提傷感的事,然後大家又長籲短嘆。
  最終,我在壹個店裏挑了件便宜點兒的套裝,不過價格也趕超我倆月工資,我覺得心疼。
  米楚說,心疼個屁,就當千尋提前送妳的生日禮物,反正妳也要生日了。
  千尋說,對,妳要生日了,既然是生日禮物,那妳放回去,我允許妳挑件更貴的。
  我壹恍惚,我都忘記了自己生日。
  我說,行了,這件我就很滿意了。
  米楚說,選完衣服也得有鞋子配,走,上樓挑鞋,我也提前把生日禮物送了。我剛張嘴準備拒絕呢,米楚就說,別推脫,我生日妳得還我禮物。
  我們迅速買好了衣服鞋子,拎著這兩件我覺得自己懷揣著幾萬人民幣,手都是抖的。米楚說瞅妳沒出息的,淡定淡定。
  我們正說說笑笑,經過壹家店時,導購員突然笑容滿面地叫住千尋,阮小姐,我們店裏來了很多新款,不進來看看嗎?
  下次吧。千尋冷淡回應。
  米楚掃了眼店牌跳了起來,她說,阮千尋,妳跟我說妳是不是被包養了,這個牌子裏面的衣服基本全是高級定制,剛剛人家喊妳那姿態多常客啊,妳快給我解釋解釋。
  千尋白了米楚壹眼,她說,妳想象力也忒豐富了。我只是會替電視臺經常來拿衣服罷了。
  噢。米楚假裝失落,我還以為自己多了壹個富婆朋友。
  我們口幹舌燥地找了個地方喝飲料,千尋順手開始打電話,她說,我下午幹脆也翹班好了,好久沒陪妳們折騰了。米楚向她豎了大拇指,夠義氣。
  喝完飲料,千尋直接把我們帶到了美容院,我們仨並排在那兒裝挺屍做美容。
  躺下去時還壹臉菜色,起來後我覺得自己跟重新投了個胎壹樣容光滿面。然後他們給我化了個淡妝,換上新買的套裝。
  壹個下午就這樣過去了。我舒服地嘆了口氣,回來後從來沒這麽輕松過。坐在美容院喝著營養粥,我給蔣言打電話問他什麽時候來接我。
  蔣言那邊亂七八糟的聲音,他說,我今天不能陪妳們去了,我們大老板回來了,我得去機場接他。
  我說,啊?那我還去不去啊?
  去啊,妳當然得去,蔣言說,我已經跟安慕楚說了,他待會兒去接妳。
  什麽?我震驚,安慕楚?我為什麽跟他壹起去?
  因為這是我們跟雙娛的合作,憑雙娛的影響力,他壹起去當然萬無壹失。不說了,我把妳電話給他。拜拜。
  “嘟嘟”壹陣忙音,我郁悶地看著米楚跟千尋。
  怎麽了?米楚問。
  我咬牙切齒,蔣言不去了,讓我跟安慕楚那個禽獸壹起去。
  對了,米楚說,我壹直忘問妳,妳跟安慕楚有什麽深仇大恨,怎麽提起他就壹副咬牙切齒的樣子,上次在酒吧還鬧那麽壹出。
  千尋哈哈大笑起來,她迅速地把我跟安慕楚的事情跟米楚分享了下。
  然後,米楚也不厚道地笑了起來,她說,哎喲,林洛施,妳果然是個人才,也就妳碰到青年才俊會這麽下狠手。
  我沒理她們,因為就在這時我手機響了。
  【2】妳這就跟康熙微服私訪壹樣,享受穿上龍袍那壹瞬間的快感。
  我壹看手機上冤大頭三個字蹦來蹦去,我就覺得自己錢包隱隱作痛。
  我不敢不接電話,所以我禮貌接起說,餵,妳好。
  妳在哪裏?安慕楚問。
  萬融商場。
  站那裏別動,我十分鐘到門口。
  我還沒來得及應聲,電話就掛了。我看著電話更郁悶了,我真的要跟他壹起去赴宴?米楚跟千尋在壹旁幸災樂禍地嘲笑我,我白了她們壹眼,兩個沒義氣的。
  最後我認命說,走吧,安慕楚馬上到,我得去門口等他。
  我們到門口沒多久,安慕楚就到了。他又換了輛車,跟上次壹模壹樣的顏色,不過跑車換成了SUV,我懷疑他那輛車會自動變身。我跟米楚說這個,米楚說,蠢貨,同系列。不過轉眼又說,安慕楚也變態,見過收集衣服不同顏色各壹件的,沒見過買車買同系列同顏色車各壹款的。
  說完,米楚熱情洋溢地去跟安慕楚打招呼了,千尋也笑容可掬地向上司問了好。我蹦上車,還沒來得及沖她們揮手,車就咆哮著沖出去了。
  我翻了個白眼,至於這麽急嗎?然後我滿車開始找安全帶。
  安慕楚問我,剛剛那倆都是妳朋友?
  我邊拉安全帶邊說,是啊,我們高中就認識,壹起玩了好多年,妳喜歡哪個,我幫妳介紹下。
  其實,我就那麽隨口壹說,我怎麽可能會把自己姐妹真介紹給這個衣冠禽獸。誰知道我說完安慕楚“哧”的壹聲笑了。我就不高興了,我說,妳什麽意思,覺得我朋友配不上妳?
  沒有。安慕楚說,妳還是先顧好妳自己吧。
  我懶得再理安慕楚,還好車裏放著電臺,也沒那麽尷尬。
  這兩年寫書經常會熬夜,而且因為壹個人住,我常常開燈睡不著,關燈覺得恐懼,常失眠。
  所以,我養成了壹個壞毛病,在房子裏睡,就會很難眠。但在外面但凡逮著機會,就能很快睡著。
  所以,我坐車上聽著歌,不知不覺又睡著了。
  再醒來時,已經到了。安慕楚把我喊醒,壹臉嫌棄地看著我,下車。
  噢,我迷迷糊糊起身準備下車,但剛站起身就被扯了回去。哎喲,我低頭壹看,發現安全帶還沒解。我手忙腳亂去解安全帶,但越亂越出事,我摁了半天安全帶都不彈開。
  我喊住已經下車的安慕楚,妳……這安全帶為什麽解不開?
  安慕楚繞到我車門邊,打開車門探過身,輕輕壹摁,安全帶竟然應聲而開!
  安慕楚意味深長地看了我壹眼,跟我故意對他圖謀不軌似的。我簡直無法解釋的心塞,我剛剛明明摁的是同壹個位置!有錢人的車連安全帶都這麽看人下菜!
  做娛樂比做出版牛逼,這是毋庸置疑的真理。
  所以席間,我覺得出版局那幫子人對安慕楚又客氣又高傲,跟終於有機會跟大牌接觸,現在大牌又要看他們臉色的那種心態壹樣。
  開始,我挺怕安慕楚擺出他那萬年撲克臉給人家看,但我發現他只是沖我壹人撲克臉而已。人家交際能力絕對要發十朵大紅花,既能聽別人意見,又能把在場每個人都照顧到。
  我突然想起上次在中島他跟我說的那句話,他說,沒有誰生下來就是大爺的,每個人都是從孫子走過來的。
  我當時不信,我覺得他壹看起來就像是家境優越的富二代少爺,憑什麽對我說這種話,但現在我信了,我覺得安慕楚好像是真的憑自己的能力擁有今天的成就的。
  出版局那幫子人在外面應酬多了,喝白酒跟喝礦泉水似的。安慕楚喝了壹杯後,就放那裏沒動了。那幫人怎麽能放過他,拼命勸。有個領導模樣的人笑裏藏刀道,安總可得喝壹杯啊,我們談事情,最講究的就是誠意,安總別光說不練啊。
  安慕楚笑了笑說,事做成了,不是比酒更有誠意嗎?
  領導生硬地賠笑,那是那是。不過領導不勸了下面的人又開始挨個兒來勸。我都有點兒不耐煩了。
  轉眼看安慕楚,卻發現他手放在胳膊上輕輕摩擦。我看到他挽起的袖子邊,壹片可疑的紅。
  對於酒精過敏的人來說,我太熟悉那片紅了。
  我震驚得差點兒把舌頭咬下來,雖然不確定,但看安慕楚堅決不再喝的態度,我覺得八九不離十他酒精過敏。為了以防萬壹,我飛速攔下了沖安慕楚而來的那些酒杯。
  我沖那個領導大叔笑靨如花道,蘭總,這是我們概念第壹次跟雙娛合作,還請在座各位出版大佬多給機會。安總今晚還要飛外地考察工作,我先代表概念跟幾位喝壹杯吧。
  那幫人看到我壹姑娘上陣了,個個都精神了。
  於是,妳壹杯他壹杯開始敬我。我邊喝心裏邊罵,這幫子人都是禽獸,連憐香惜玉都不懂,對壹姑娘下狠手。不過想想又覺得悲哀,在職場上,沒有人把女人當女人,只有對手和同謀。大家都知道,帶出去喝酒的必定是人精,能喝。所以壹個勁兒地灌。而且這幫人不喝啤的,只喝白的。
  雖然,我在美容院喝了碗粥墊底,但也經不住他們這麽灌。
  我覺得剛喝的,沒壹斤也有八兩,我喝白的向來沒啤的撐得久。
  所以,沒多久我就覺得胃裏跟有火在燒似的,我知道我得先把喝進去的吐出來,才能接著跟他們喝。我站起來說,各位先喝,我去個洗手間。
  以前,很多朋友都覺得我基本沒喝醉過。其實我不是沒喝醉,我每次喝到差不多酒量時,我都會去衛生間,把剛喝的全部吐出來,然後再回去接著喝。
  我從衛生間吐完後,已經做好了持久戰的心理準備。
  但我回包廂後,看到面前已經放了壹碗湯。
  那個蘭總沖我特和藹地笑了笑說,小林啊,快坐下來吃點兒,剛剛我們太疏忽了,忘記妳小姑娘還沒吃東西,安總已經幫妳點好了湯,快喝點兒。
  我坐下後,看了安慕楚壹眼,安慕楚不動聲色地喝著他的湯。
  蘭總又呵呵笑道,我們都是做文化的,不會像那些生意人壹樣,在酒桌上猛喝,大家盡興,盡興就好。他身邊的人也唯唯諾諾地打起了圓場,跟剛剛撩起膀子灌我的人不是他們似的。
  而且,剛剛進來時,那幫子人態度客氣裏還擺著點兒架子,這會兒我覺得他們跟安慕楚說話跟孫子似的。本來覺得挺難纏的壹桌鴻門宴,最後竟然輕松收場。
  吃完飯,把那幫禽獸送走,我問安慕楚,我出去時妳跟他們說了什麽,為什麽他們態度突然壹百八十度大轉彎。
  安慕楚笑了下,沒理我。
  裝什麽深沈,不說就不說,誰稀罕聽。我沖天翻了個白眼,轉身就準備走。
  安慕楚壹把拉住我,妳去哪兒呢?
  回家。
  我送妳。
  不用了。我壹想到壹路還要忍受安慕楚的撲克臉,幹脆地拒絕了,這裏有地鐵站。
  安慕楚沒理我,直接拉著我胳膊粗暴地把我扭到了車上。他說,這麽晚妳壹個女孩子怎麽沒點兒防範意識。我答應了蔣言把妳送回去,走吧。
  野蠻人。我用安慕楚聽得到的聲音嘀咕了壹句,他沒理我,頓時顯得我特幼稚。
  車沒開多久,我看到壹藥房。我立刻喊安慕楚停車。
  安慕楚停下來,疑惑地看我,我說等下,擡腳準備沖下車。
  安慕楚又扭住我,妳又幹嗎?
  我白了他壹眼甩開,妳這人怎麽這麽暴力,動不動就把我當犯人扭住,我去買藥!
  我跑到藥房買了以前吃過療效挺好的抗過敏藥和礦泉水丟給安慕楚。安慕楚問,什麽?
  我說,這是我以前酒精過敏時用的藥。
  安慕楚把藥放壹邊,嘴硬道,誰說我酒精過敏。
  ……
  我就沒見過這麽不識好歹的人,我也懶得伺候,冷哼壹聲,我只是說這藥好用,給妳介紹下,妳要是有兄弟朋友什麽的酒精過敏,妳可以跟他們介紹下。
  安慕楚沒吭聲。
  不知道為什麽,我知道了他過敏後,跟掌握了他壹個不為人知的缺點似的,對他寬容了不少。
  他沈默了會兒,估計覺得剛剛對我態度太惡劣了,沒話找話問我,妳好像很喜歡喝酒?
  我說,沒錯,我是喜歡喝酒,但我不喜歡被人灌酒。
  說完,我拿眼珠乜斜他,想到上次在酒吧他跟他那白毛弟弟聯手灌我酒的事兒。估計安慕楚也想到了,話都不敢說了。
  我大度地不跟他計較,不過我突然想起他那個白毛弟弟最近經常出沒在酒吧,跟在米楚身後打轉,看到我也挺熱情,姐啊姐地喊著,跟我們倆關系多瓷實似的,壹眼就知道他對米楚沒安好心。
  我問安慕楚,上次在酒吧那個白毛小青年是妳親弟弟?雖然妳倆秉性挺像的,但長得不太像。
  安慕楚斜我壹眼,別繞著彎罵人。什麽白毛小青年,他叫卓鶴。他是我壹叔叔的兒子,從小壹個大院長大的。他爸跟我爸關系特好。
  停頓了下,安慕楚說,妳不是剛問我今晚跟那幫子人說了什麽嗎?其實也沒什麽,我只是跟他們報了卓鶴爸爸的名字。他爸在出版局。
  啊?妳說白毛……不,卓鶴他爹是做文化的。
  嗯。安慕楚點了點頭。
  我瞬間覺得特玄幻,就卓鶴染那壹頭白發,說他爹是黑社會我信,說他爹做文化的,我只能說人不可貌相……我想了想,不對啊,要是他爹這麽牛,我們為什麽要吃今晚這頓飯。
  安慕楚白了我壹眼,特正派地說,我不喜歡走後門。
  嘁,我撇嘴,那妳幹嗎還跟他們公布妳叔叔名字,妳這就跟康熙微服私訪壹樣,享受穿上龍袍那壹瞬間的快感。
  安慕楚白了我壹眼特氣憤,好心沒好報。
  我琢磨了壹路,下車時我特小心翼翼地問他,妳的意思是……妳其實是擔心我被灌趴下,才報卓鶴爸爸的名字對吧?
  安慕楚說,下車,我只是不想送壹個喝醉的女的回家,很醜。
  我……再也不想理他,壹揮手,妳回去吧。
  安慕楚說,噢,那不能,我還得去機場趕飛機嘛。
  啊?我不明所以地看著他,才發現他壹臉的揶揄,我突然想到這不是剛在酒桌上我糊弄那幫人時說的借口嘛,我那時不是幫他嗎!渾蛋!
  然後,我看到安慕楚突然笑了。
  這還是我第壹次看到安慕楚笑,雖然在酒桌上他也對別人笑,但那種笑容客套疏離。以前在中島我看到他對他的女伴笑,也笑得漫不經心的。我壹直覺得安慕楚是個挺冷酷的人,所以我看到他笑時完全呆住了。我發現,很多男人發自內心笑的時候都特別像壹個小孩兒,比方說蔣言,比方說陸齊銘,還有眼前的安慕楚。
  壹時間我頭腦壹熱,對安慕楚脫口而出,妳笑起來好看多了,比國寶都有親和力。
  說完,我就拉開車門沖下去了,我怕安慕楚反應過來揍我。
  不過安慕楚沒跟我計較,只是瞬間又恢復了酷酷的,掉轉車頭走了,這人真無趣。
  【3】這就是曾奮不顧身去愛壹個人的結果。
  待他的車消失在夜色裏後,我才轉過頭,壹步步走到樓下熟悉的白車前。
  剛剛在安慕楚車上,我就看到了這輛車,它依舊沒有開燈也沒有熄火。
  我知道有的事情避無可避,不如勇敢面對。
  我站在黑暗的玻璃窗前,我知道他能看到我。果然,很快車門打開了,陸齊銘從車裏走了出來。
  我問,妳怎麽在這裏?
  陸齊銘挺生澀地笑了下,路過這裏過來看下妳。
  噢。
  我不知道說些什麽,陸齊銘也沒說話,我們就這樣相對站立了壹會兒。
  陸齊銘忽然問我,妳喝了酒?
  嗯。我點頭。
  陸齊銘轉身準備開車門,我去給妳買奶茶。
  別。我伸手想拉他,伸到壹半停在了空氣裏。
  以前我喝了酒裝矯情,總愛哼著陸齊銘去幫我買奶茶,其實我也不是多愛喝,就是享受這份寵愛。
  但現在,我跟陸齊銘說,別,我不愛喝奶茶了。
  陸齊銘身形壹頓,他轉過身,用壹種挺安靜挺憂傷的眼神看著我,然後跟我說,那妳快上去休息吧。
  那壹刻,大概因為酒精關系,我也變得特別憂傷。
  我想起以前陸齊銘送我回家,把我送到家門口都是壹送再送。我老愛賴著他,想跟他能多待壹會兒是壹會兒。那時也不知道為什麽有說不完的話,就算沒話可說,牽著他的手走壹段都能高興好半天。有時天涼或者天熱,他都會心疼我讓我早點兒回去休息,每次我都沖他發脾氣,覺得他是想早點兒擺脫我,不像我愛他那樣愛我,所以才不在乎跟我的獨處。
  陸齊銘壹點兒都不怕我的無理取鬧,每次他都會摸摸我的頭,溫柔地說壹句,好了,乖。我就能立刻安靜下來了,聽話地點頭,轉身,早點兒回家。
  如今,我再也不像當年那般任性了,也不會再像當年那般賴著他了。
  對於他客套般的“妳快上去休息吧”,我只是心酸地應了壹句,哎,妳也早點兒回去。
  嗯。陸齊銘應著,卻站在原地沒動,他說,我看妳上去。
  又是壹句與從前壹樣的話。
  我們明明站在從前的場景裏,說著與從前同樣的話,可兩個人的咫尺距離,卻像隔了整個天涯。
  我沒再跟他推讓,轉身邁腳朝電梯口走去,走到門口時我轉頭喊他,齊銘。
  陸齊銘快速地擡起頭,那壹刻我在他眼裏看到類似希望的東西。
  我突然有些不忍心,但我依舊咬了咬唇,狠心道,妳以後……別來了。
  我看到陸齊銘眼裏那團小火苗熄滅了。
  他沒有回答,也沒有吭聲,像壹個固執小孩兒壹樣站在原地不說話。
  我轉身回家了。
  回家後,我照例在窗邊坐下,看著陸齊銘仍站在原地,掏出壹支煙點燃。
  以前陸齊銘沒這麽愛抽煙,他不讓我抽,所以他以身作則,自己也不抽。但現在看著他站在樹影裏,身影寥落地抽著煙。
  我特別難過,難過我們已經沒了關系。難過我連句“少抽點兒”這樣類似與朋友的關懷都不能言說。
  我們回不去了,這固然可悲,可比回不去更可悲的是過不去。我忘不了妳,不能和妳在壹起,也不願意和除妳之外的人在壹起。
  或許這就是曾奮不顧身去愛壹個人的結果。
  【4】明眼人都知道,這對蔣言是降職。
  第二天,我到公司本想就昨天蔣言拋下我這個事跟他算賬。
  但我剛到公司,虞美人特神秘地把我拉到了壹旁。
  她說,大老板回來了。
  我說,妳怎麽知道。
  虞美人沖蔣言辦公室努努嘴,我剛看到了,他壹來就喊蔣總和唐總過去訓話了。
  我問她,大老板長什麽樣。虞美人笑得壹臉蒙眬,妳待會兒就知道了。
  我對大老板的樣子很好奇,概念是他開的,但他從來沒露過面,我們也是從蔣言嘴裏知道,概念幕後老板另有其人。
  我記得前幾年我知道時還挺納悶,按蔣言的家世,根本沒必要給別人打工。蘇冽跟我說,蔣言年輕的時候是小憤青,跟家裏鬧翻,特幼稚地離家出走,壹小書店老板收留了他,讓他在書店幫著賣書。那就是現在的大老板,那時他還是個小老板,辛辛苦苦賣書,卻心懷著做文化公司的夢想。蔣言這人別看平時冷得跟冰塊似的,其實他內心比巖漿都熱。受人滴水之恩,必以壹愛琴海相報。那時蔣言被那個心懷夢想的小老板感動了,於是他決定跟他壹起實現他的夢想,也為了報答小老板對他的收留之恩吧。
  這幾年,概念發展勢頭格外迅猛,從幾年前小作坊式的工作室,真的發展成了大公司,而且在行內首屈壹指。
  開始我以為,發展這麽好,蔣言這個創始人怎麽也得占壹部分股份。但後來我才發現,蔣言完全沒想過分壹杯羹,他就老實地拿著壹份固定工資,兢兢業業地上班下班、批文件。
  所以,對大老板我壹直都有很大的好奇,究竟什麽樣的人能讓蔣言為他肝腦塗地。很快,我見到了他。
  開完例行早會沒多大壹會兒,大老板又召集全體員工開了個大會。
  不但是我,我覺得全公司的人眼珠都快掉下來了。
  大老板不是小說裏描寫的那種霸道帥氣酷總裁,也不是行內常見的文化人的形象。他就是壹個純粹的生意人,長得跟黑道收保護費的似的,巨大的壹啤酒肚,系著LV的皮帶。壹身上下的衣服都是名牌,每個LOGO大得閃瞎人眼。
  他沖大家挺熱情地打了招呼,然後宣布了兩件事。
  第壹件事,早會不能只在公司開文化分享會,要走出公司去開,要調整士氣。起初我們還好奇開什麽會調整士氣,然後大老板放了個短片,臺下頓時鴉雀無聲。因為公司樓下有家理發店,經常開大老板這種所謂的調整士氣大會。大家壹起跑步,邊跑邊喊公司口號。
  大家本身覺得這件事已經不能接受了,但大老板又宣布了第二件事,這下公司上下集體震驚。大老板說,他知道了公司最近和雙娛達成合作的計劃,非常開心。這麽重要的事,他覺得不能單單成立個組就可以了。所以他宣布,公司再分出壹撥人給蔣言,讓蔣言專門成立壹個娛樂部門,帶領大家壹起搞新部門。而原來的部門,就由副總唐琳琳負責。
  這個消息壹出,大家立刻瘋了。我看了看臺邊坐在大老板身邊的蔣言跟唐琳琳,蔣言不動聲色,仿佛大老板宣布的事事不關己。唐琳琳面上已經是掩飾不住的喜色。
  明眼人都知道,這對蔣言是降職啊。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我覺得挺憤怒。
  我都知道吃水不忘挖井人這個理兒,怎麽大老板飛黃騰達了就釜底抽薪。
  開完會大老板又指導了下工作,也就是唐琳琳帶著他在整個公司轉了轉,然後他開著車飛壹般走了。
  他走了後,私下的小群裏立刻開始跳了起來,大家都在心有戚戚地議論。現在蔣言是不是下去了,公司真正掌事的就是唐琳琳了。
  我沒管他們在議論什麽,我不能現在去蔣言辦公室找他。
  我在Q上彈他,我說怎麽回事,為什麽要讓妳重新單獨成立部門。這個公司都是妳壹手創立的,憑什麽現在公司好了,就把妳劃分到荒地上讓妳去開墾。
  蔣言說,原來妳壹直覺得我在讓妳開墾荒地。
  我急了,我說不是,妳明白我在說什麽。妳壹個總編,兼管娛樂部門輕輕松松啊,為什麽現在把妳單獨調過來,這不是明擺著降妳職嗎?
  蔣言說,不關大老板的事,這是上面的決定。
  我問,什麽意思?公司最大的不就是大老板嗎?上面是誰?
  蔣言說,以後妳就知道了。
  我不知道蔣言說的以後是多久以後,但很快公司風向已經差不多轉明確了,雖然公司是蔣言壹手創立的,但有部分人已經分清局勢站隊了。蔣言和唐琳琳各壹半。
  我跟蔣言說這個事,蔣言笑了,他說,這已經是很好的結果了。
  中午的時候,我本想喊蔣言去吃飯,安慰下他受傷的心靈。
  但蔣言匆匆壹人出去了,不會是找個地方哭去了吧?我怕蔣言壹人難受,尾隨著他出去了。
  蔣言壹路去了街對面的咖啡館,我剛準備跟進門,從玻璃門外看到安慕楚在裏面卡座區向他招手。
  安慕楚為什麽會在?蔣言竟然約了安慕楚?兩個人看起來怎麽壹副頗熟絡的樣子,沒聽蔣言說過他跟安慕楚認識啊……我躡手躡腳地走進咖啡廳,鬼使神差地在他們旁邊的那個卡座坐下。
  其實我不是偷聽,我就是來這裏吃飯,來這裏吃飯。我安慰自己。
  我剛坐下,服務員上來問點單,我迅速地瀏覽了菜單,點了個簡單的意粉,然後專註地聽起了旁邊的談話。
  蔣言問安慕楚,昨天的事進行得順利嗎?
  安慕楚哼了聲,妳不去那幫子人拼命灌我酒。
  林洛施不是去了嗎?蔣言說。
  那我也不能讓壹姑娘不停給我擋酒。
  終於懂得憐香惜玉了。
  妳給我的那塊是玉嗎?
  蔣言笑了,他說,妳無聊不無聊,總跟壹姑娘較勁兒。
  安慕楚說,別怪我沒提醒妳,這姑娘妳哪兒找來的,我覺得挺不簡單的。
  怎麽了?
  我看她周圍除了妳,給她鞍前馬後的挺多。
  得了吧,蔣言說,林洛施在這座城市就沒幾個朋友,還鞍前馬後……安慕楚說,光我親眼看到的都有倆。
  蔣言說,有個是她哥,另壹個我猜是她前男友。妳別亂揣測了,林洛施不是壹個隨便的女生,她挺簡單熱忱的,沒心眼兒。她從學校剛出來就在概念工作了。
  噢?安慕楚疑問,怎麽以前沒聽妳提過?
  蔣言說,前幾年她遭遇了點事,當時我怕她在這裏熬不住,把她派到了外面學習,這不剛回來。
  怪不得妳就對她委以重任。安慕楚說,我說我跟妳談妥的兩家合作這麽好的事,怎麽落她頭上去了。
  不是好事落她頭上,蔣言接口道,我是覺得這事只有她能辦成,她是個做事特別認真的人,而且年輕有沖勁。
  嘁……有這麽好嗎?好得妳壹直在誇她。
  蔣言說,妳跟她處處看就知道了,妳們之間發生什麽誤會我不知道,但我覺得她就是個橫沖直撞的小女孩兒,做什麽事都沒什麽壞心,我怕她身邊沒人護著會吃虧。我壹直把她當妹妹看著。不是,妳怎麽突然變得這麽八卦了?
  安慕楚說,怕妳被人騙。行了,昨晚那幫子人煩,我不得不報了我叔的名字,妳算欠我壹頓啊。
  蔣言笑道,這頓請妳。
  我本來是來盯蔣言的,誰知道他們說了我壹通。我牙癢癢地聽著,恨不得撲上去給安慕楚壹頓拳,他竟然無恥地在蔣言面前詆毀我。虧我還覺得他人其實也有優點。
  不過蔣言說的話讓我覺得感動。
  我壹直都知道蔣言對我好,那種好,不帶有任何男女私情,就是那種哥哥對妹妹壹樣的溫情。這讓我覺得窩心。
  有時,上帝從妳生命裏奪走壹些東西,必以相應的來饋贈。
  【5】唐琳琳這人陰險的很,妳小心點。
  蔣言這人什麽話都喜歡埋心裏。
  坐在迷失,我跟米楚感慨著公司最近壹堆破事。米楚挺意外,她說,妳們大老板以前都沒管過公司,只管坐那兒收錢就行了,現在怎麽突然出現了。
  我說,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對這個大老板挺失望。開始我以為蔣言尊重的人,必定有過人之處。現在看來,我覺得收留蔣言應該是他這輩子做的最光宗耀祖的事。
  米楚笑了,她說,怎麽壹逮著蔣言的事妳就這麽刻薄。
  我說,不是我刻薄,妳沒見最近唐琳琳在公司作威作福的樣兒,以前開會她都站蔣言身後,特別低眉順眼。現在開會就聽她壹人在那兒揮斥方遒呢。而且她給自己配了仨助理,她當自己是女王啊。
  妳們大老板跟唐琳琳以前認識嗎?
  不知道。
  那為什麽回來就升了她?雖然她是副總,但妳不是說妳們老板沒管過公司嗎,怎麽妳說得好像他們很熟的樣子。
  對噢。我被米楚說得也瞬間警覺起來,回想大老板從回來到現在對唐琳琳的態度,哪兒像對待壹個陌生的新員工,我怎麽就沒註意呢?
  米楚說,唐琳琳這人陰險得很,妳小心點兒。
  我說,我倒還好。壹無名小卒,她不會太為難我。最可憐的是蔣言,要是蘇冽在就好了。蔣言不高興時,蘇冽還能套套他的話。
  說完,我楞了下,我又無知覺地提起了蘇冽。忽然發現自己順嘴跟米楚提起了蘇冽,我挺少跟米楚提蘇冽,因為我知道蘇冽走後米楚也哭了很久,雖然之前她因為蘇冽跟自己爸爸在壹起,狠狠給了蘇冽壹巴掌。但我知道,她後來其實挺後悔的,蘇冽那時也傷透了心,走得很決絕,到現在都不回來,所以我壹直挺怕給米楚心裏增加愧疚感。
  米楚也楞了下,她說,妳很想蘇冽?
  我想了想,誠懇地點了點頭。我說,米楚,我壹直都覺得我倆像兩朵相依為命的花,自以為很牛逼,不怕風吹雨打,不怕電閃雷鳴,張牙舞爪地生存著。可後來有壹天我壹擡頭,我發現,我們之所以能自由自在地橫行霸道,免受外界傷害,那是因為頭上罩著玻璃花房呢。蘇冽就是那個玻璃花房。以前她在時我不覺得,後來她走了我才發現,其實這些年,我們兩個看著跟小鋼炮似的無懼無畏,那是因為我們有什麽事,壹去找蘇冽她就會替我們擺平。不管大事小事雞毛蒜皮的事,蘇冽從來二話不說,把我們放首位。我覺得感動。
  米楚沒有說話,我問她,妳想蘇冽嗎?
  米楚點頭,抽了壹口煙說,我很想很想以前的她。
  那時,我只以為,米楚說的不過是對以往時光的緬懷,直到很久以後我才知道,原來那時她便料到了後來長長時光裏,我們的滄海桑田。
  我跟米楚正坐著悲春傷秋呢,蘇揚跟虞美人走了進來。
  他倆近來經常出雙入對,不過今天跨時代的,蘇揚牽著虞美人的手。
  米楚說,這麽快就背著我們暗度陳倉了?
  我也跟虞美人開玩笑道,我以後是不是得換個稱呼了,嫂子?
  虞美人羞澀地低下頭,伸手掐了我壹把。蘇揚笑得跟個傻子壹樣,他說,給妳們宣布件喜事,今天起,我有女朋友了。
  嘁。米楚鄙視蘇揚,宣布眾所周知的事算什麽,有本事妳宣布點兒我們不知道的。
  我看著蘇揚跟虞美人的臉覺得特別開心,我覺得這是我回來第壹次感覺到幸福。雖然是別人的幸福,不,不是別人,是我親生哥哥的幸福。
  我正感動呢,米楚突然問,對了蠢貨,過幾天到妳生日了,二十四歲,準備怎麽過呢?
  啊?我楞了下,上次米楚提起我生日我也沒放心上,現在又被提上日程。
  這幾年,我對時光的認知很模糊,而且我基本上沒再過過生日。
  但當二十四歲這個年齡突然醒目地擺在我面前時,我內心突然跟受到重創壹樣,壹陣鈍重的酸澀。
  我跟個傻瓜壹樣不甘心地問,我這就二十四了?
  米楚跟蘇揚、虞美人都笑了起來,她說,妳以為妳跟本少女壹樣才十七嗎?
  蘇揚也頗感慨,他說,壹轉眼妹妹已經長大了,二十四,最適合嫁人的年齡啊。
  二十四歲嫁人。這幾個字猶如壹顆重磅炸彈壹樣,在我腦海炸開了花。
  以前,我經常追問陸齊銘,我們到底什麽時候結婚。
  陸齊銘開始只是笑笑,後來他被我追問次數多了,他就認真算了算說,二十四歲吧。
  當時我不過才十七歲,所以壹算還得等七年我不高興了。為什麽還要等這麽多年,妳難道就沒點兒把我迫切娶回家的念頭嗎?
  陸齊銘解釋,我們明年十八歲,高中畢業。然後念四年大學,二十二歲。
  我說,法律規定,二十二歲就可以結婚了。
  陸齊銘笑了,他揉亂我的頭發,特溫柔地說,傻瓜,妳總得給我兩年時間讓我攢錢買房買車給妳買聘禮啊。
  我嘁了壹聲特不屑,我說,我又不是要嫁給房和車,為什麽壹定要買了房和車才娶我。
  陸齊銘那時挺縱容地看著我在那裏撅嘴發脾氣,平時他對我什麽都妥協,但唯有這件事,他說,我不知道別人是怎麽表達愛情的,但我愛妳,我希望能娶妳,我也希望娶妳時,我已經有足夠的能力為妳遮風擋雨。
  看陸齊銘這麽認真,我也就同意了。
  那時我沒事就看日歷,算壹下離我結婚還有多少天。
  那時我無數次幻想,等我們結婚那天,我壹定要向所有人宣布,我嫁給了我十七歲最愛的那個人。我要請我十七歲時所有同學,見證我們的幸福。
  又想什麽呢?米楚拍了下我,把我從回憶裏拉了出來。
  我看著她笑了笑說,我只是瞬間覺得自己老了。以前我覺得二十二歲都是大齡,轉眼我都二十四了。
  米楚也嘆了口氣感慨道,別看我整天說自己十七,真正十七的那些小丫頭片子看到我張嘴米楚姐,閉嘴米楚姐的,我看著她們臉上的膠原蛋白油光水滑的,就覺得什麽歲月如梭,光陰似箭啊。在我看來時間就是皺紋,妳不承認它,它就壹刀壹刀刻妳臉上逼妳認。
  蘇揚摸著我的頭說,生日好好操辦下。
  我說不用了。
  米楚說那怎麽行,我們怎麽也得吃頓飯吧,包我身上,我去訂桌。
  我想了下說,行,那妳喊上千尋和蔣言。
  米楚說,好。
  那天晚上回家路上我騎著機車奔跑時,又憂傷了壹會兒,我想起我十八歲成人禮的生日,也是陸齊銘操辦的。當時辦了兩桌,請了我所有最好的朋友。
  我壹閉上眼,還能想到當時蘇冽和葫蘆都在那兒熱鬧非凡的場面。
  陸齊銘當時說,等我大學畢業生日也要給我大操辦下。
  二十二歲,我去了新加坡。
  現在二十四了,轉眼我和陸齊銘已經認識八年了。
  這八年來,我們在壹起的歲月不過只有四年,分離了四年。
  我突然覺得,上帝是不是給了我對等的時間,四年讓我愛,四年讓我忘。
  如果是這樣的話,此後我是不是該開始新生活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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