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寶石蝴蝶 by 厄爾·斯坦利·加德納
2018-5-25 17:35
(八)
她把尺子遞給了他。他用因關節炎而致殘的雙手在照片上移動尺子,尺子的壹端對準了壹塊影子,另壹端對準了壹根裝飾燈柱的上端。“好了,太陽有壹個角度,壹個非常大的角度。”“好了,那又怎麽樣呢?”“看那些車庫裏的汽車,汽車旅館的顧客大多是過往客人。他們要開向公路。他們不過是想晚上進來,洗個澡,睡上壹覺,壹大早起來,然後上路而已。“下面看看這壹張照片。所有車庫裏的汽車,還有太陽的角度,都說明要麽是下午3點,要麽是上午9點。
仔細看看,妳會發現是上午,因為這裏是壹間小木屋,半開著的門上有壹把鑰匙,鑰匙下面垂著壹個很大的金屬墜飾,這樣房客就不會把它帶走。陽光照射進來,正好把它反射進相機裏。那輛車走得挺早。如果是下午的話,那把鑰匙應該在辦公室裏而不是在門上。
“只有壹輛車子離開了,住汽車旅館的大多數客人沒有動靜,那說明這是星期天。這些客人是前來度周末的,他們星期六來這裏過周末。在哪兒過呢?不在汽車旅館裏,除非汽車旅館設在海邊。“現在再看這另壹張照片。陽光和煦,風平浪靜。看見遠處的碼頭了嗎?那兒有許多漁夫。這些人壹大早就來這——”“我沒看到什麽碼頭。”“好好看看。”他說。
那兒只是壹個黑點——不,等壹會兒——”“黑點,沒這回事,”他說。“那是壹個凸式碼頭的盡端,看到它凸出來的樣子了嗎?拿壹個放大鏡來,妳會看見人們堆擁在壹起,在碼頭的遠端捕魚。”“沒錯,”她說,“在這之前,我沒有註意過。
哎,來看這些人,這裏有壹條通向海灘的公路,沿路上擁擠地停靠了許多汽車,但是海灘的北頭還沒有人滿為患。星期天的上午,整個情形要擁擠得多。從現在的樣子來看,海灘上的人數,大概就是那些乘坐停放在路邊的車子前來的人們的數目。
他們不用把車子停靠在老遠的住宅區而徒步走到海灘下面來。“看到汽車的影子了嗎?太陽幾乎是在頭頂上,時間大概是中午,在這個季節,除了星期六,海灘上是不會這麽熱鬧的。星期天中午要更熱鬧些。好了,妳還想知道些什麽?”她說:“我想弄清楚這輛汽車是誰的?”“妳為什麽不去查呢?
怎麽查? 他說:“這裏附近壹帶共有多少個海灘上建造了凸得那麽遠的碼頭?這個城市有多少個汽車旅館?”“哪個城市?”他敲了敲裝飾照明裝置:“看到那個照明裝置的奇特設計了嗎?我可以告訴妳很多關於那些裝置的情況。
我的壹個哥兒們控制了向壹個城市出售裝飾照明裝置的生意。賺錢的機會確實很大!不過那也確實辛苦,而且是地道的合法經營。我想,這就是我從不對它感冒的原因,但是我可以告訴妳——”“不用妳告訴我了,”她說,“現在,我自己已經知道它在哪兒了。見鬼了,為什麽我以前沒有註意過這個裝飾路燈呢?”“太入神了吧,”他說,“那是因為妳掉進愛河了。
我沒有!”“我敢打賭!妳是壹心愛上了那個被抓進監獄的博·布魯梅爾①式的花花公子了。”註:①博·布魯梅爾(Beau Brummel,1778—1840)系英國19世紀著名紈絝子弟,原名喬·布賴恩·布魯梅爾(Gcorge Bryan Brumme)。“我沒有,但是我很想給他壹個印象,讓他知道我佩吉·卡斯爾不光是個女孩子,而且是那個富有邏輯概念的善於思考的人。
妳打算怎麽做?”“我要證明他不是元兇。”本尼迪克叔叔咯咯地笑起來:“聽聽她,馬莎,她想讓他註意她,把她當做壹個俊妞外加壹架高效的思想機器,所以她跑了出來,並動用她的腦筋!記住,佩吉,妳要想引起男人的註意,最好不要用腦子。不要讓他覺得妳有任何頭腦,要有曲線,要做出無助的樣子。
妳別管佩吉,”馬莎嬸嬸說,“她要按自己的方式行事。”本尼迪克叔叔搖搖頭:“男人不能同時看見艷麗和智商,馬莎,非此即彼。”馬莎放下茶壺問:“妳娶我是圖什麽?”他的雙眼在回憶著什麽。“是艷麗,曲線,”他說,“好家夥,當妳穿著緊身服走到舞臺上時,妳……”“那麽,”她火冒三丈,“妳現在是在說我沒有智商了!”本尼迪克晃了晃頭。“和壹個女人爭辯,”他說,“如同強制天氣去適應農民。
妳這麽慌張要去哪兒,佩吉?”佩吉正奔向門口:“我不是要去,是已經去了。”話音未落,她已沖出門口。她到了這個海灘城市之後不到半小時,就找到了那家汽車旅館,她大喜過望。但遺憾是,女老板不願討論登記之事。“我們經營的地方體面幹凈,受人敬重。
她說,“我們不要求客人每次來時都向我們出示結婚證書,因為他們即便在大城市也不那樣做的。我們只是睜壹只眼閉壹只眼。”佩吉耐心地打斷並解釋說,她來辦的是私事。如果必要,她可以去取得官方的授權,但是她不想興師動眾的。而且,她覺得也沒有必要讓她這麽做。這番話立竿見影,佩吉仔細檢查了周末客人登記。那輛車號是5N20861,登記主人是彼得·布什內爾。
布什內爾先生和布什內爾太太在壹間小木屋裏度的周末。佩吉絕望得差壹點哭出來,她所有的期望都化為泡影。如果她能證實斯特拉和壹個男友壹起度過了周末,那麽斯特拉和唐·金伯利的約會看起來就只是壹次事務性的約會。
可是現在,那種可能化為烏有了。斯特拉是和布什內爾夫婦壹起度的周末。佩吉強抑制住淚水,開始回她的公寓。接著,她猛然想到了什麽,為之壹怔。她確信布什內爾夫人說過彼得“仍然”和她有著婚姻關系。那是否意味著……佩吉手忙腳亂地翻找她從汽車旅館的登記簿上抄下來的地址。
這次可以十拿九穩,她要試壹試。彼得·布什內爾馬上就會有壹位不速之客了。她驅車迅速趕往那個地點,壹座舊式的公寓,樸實無華,外觀悅目。郵箱裏的壹張卡片告訴她,彼得·布什內爾的公寓在二樓。佩吉沒有停下來等候電梯,而是馬不停蹄地跑上樓,屋裏壹束細條狀的燈光射到門外面。
由於激動,她的心砰砰直跳,她按響了門鈴。佩吉聽到有人往後挪動椅子,接著門開了,佩吉發現自己面對的正是照片裏男人的那張臉。不過,現在它變得枯稿憔悴了,而且因痛苦而有些緊縮。“妳是彼得·布什內爾吧,”她說,“我叫佩吉·卡斯爾,我想和妳談談。
她步入室內,與他擦肩而過,轉過身來,安慰地嫣然壹笑,等候他把門關上。“妳不——妳不坐下嗎?”他說,“很晚了,但是——”“我想和妳談談斯特拉。”她說。他滿臉驚恐:“我——我沒什麽可說的。”“哦,有,妳有的。我知道壹些事實,出於對妳的公平,也出於追憶斯特拉時的公正,妳得告訴我其它的事實。”“什麽事實?”“例如,在西斯韋普特汽車旅館度過的周末。
妳用了自己的名字登記,這是為什麽,彼得?”“為什麽不?汽車是以我的名義登記的,為什麽我不可以用它呢?”“因為妳把斯特拉登記為妳的妻子。”“噢——那又怎麽樣?”“如果弗朗西斯發現了呢?”“她怎麽會發現?”“我發現了。”“怎麽發現的?”佩吉只是壹笑。她說:“跟我講講斯特拉吧,彼得。”“妳是誰呀?”“我是調查人員。
“警方的?”“不,我代表斯特拉所在的公司調查這件事。妳不想讓斯特拉的名字受汙,我們也不想讓她的名字受汙。妳們相愛了,是不是,彼得?”他點點頭,壹臉苦楚。“嗯,下面我們言歸正傳吧。”佩吉說,“妳和弗朗西斯結了婚,斯特拉和比爾·埃弗裏特好上了。妳們周末壹起外出,是嗎?”他說:“那是在我和弗朗西斯結婚之前,後來弗朗西斯和我結婚了——哎,婚後3個月,我發現那是個錯誤。
為什麽是個錯誤,彼得?”“因為我壹直深愛著斯特拉而沒有覺察。妳想象不出和斯特拉出去是什麽樣子,她是個很棒的伴兒。她從不發怒,從不發狂,從不抱怨,對壹切事情她都順其自然,她總是玩得很開心,這使得妳也很開心,她熱愛生活,覺得什麽都有意思。
弗朗西斯正好相反,她要刻意裝扮才行。當我們4個人在壹起時,她隱匿在斯特拉和善的性格之後,使妳無法看清楚她性格的廬山真面目。可是婚後就我們倆人——哎,她就原形畢露了。”“後來呢?”“後來我想離婚,弗朗西斯不肯。那時她已經知道了我愛斯特拉,於是竭盡所能阻撓我們,她信誓旦旦,說如果她得不到我,斯特拉也甭想。
所以妳就和弗朗西斯分居了,開始和斯特拉同居?”“哦,從某種意義上說是,但又不完全是。”“妳們為什麽不壹直住在壹起,彼得?為什麽只偷偷摸摸地在壹起度周末?”“斯特拉懼怕弗朗西斯,她不想讓弗朗西斯知道。但是,嗯,某種意義上講我們結婚了。
什麽意思?”“我們去了墨西哥,在那裏舉行了結婚儀式。”“什麽時候?”“四五個月前吧。”“妳為什麽不把這事告訴警方?”“哦,我正在努力地下決心。當妳按門鈴時,我正在考慮此事,我不知道該做些什麽。當然,弗朗西斯會輕而易舉地讓我就範的,但是在這種情形下——我不知道。
弗朗西斯挺能蠻幹的,她以前壹直有丈夫,和她結婚的男人給我寫了壹封信,說弗朗西斯道德敗壞,說她不願和他離婚,說她站著茅坑不拉屎。”“妳怎麽做了?”“我找到他,痛揍了他壹頓。”佩吉看著這張痛苦的臉,迅速地思考著,這當中必定有事實的歪曲——壹定有!
“妳知道斯特拉要生孩子了嗎?”“是的,那是我們的孩子,她自己剛剛發現的,星期六她告訴了我。”佩吉看著他的眼睛,說:“彼得,她才是妳真正的妻子。妳和弗朗西斯的婚姻是非法的,弗朗西斯從來沒有離過婚。”“她告訴我說她已經離了婚。”“妳核實過嗎?”“沒有,我相信她了。
妳和斯特拉在墨西哥結婚了,那個婚姻是合法的,斯特拉是妳的合法妻子。現在和我說說比爾·埃弗裏特吧。”“那個惡棍!他和壹夥人跑了。他們在科費爾維爾城的那次搶劫中被壹網打盡了。”“他最近和斯特拉有過聯系嗎?”“我沒有聽說過,從他出獄後壹直沒有。”“妳沒見過他?”彼得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