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儀式準備就緒

　　煉金之城的下水道，此時已經徹底變了模樣。
　　曾經錯綜復雜的迷宮，此刻仿佛被壹雙無形的大手揉捏，變得更為破碎不堪。魔法能量構建的墻壁將下水道切割成不同的區域，無數幻境引導著下水道的怪物前往既定的位置。
　　他們是祭品，是祈願術儀式的柴薪，怪物的血肉與靈魂，還有記憶與情緒，全部被融入到魔法陣之中，化作千萬根黑色的絲線。
　　這些絲線在魔法陣中通過，如同女鬼的長發，尋找著陣中唯壹的活物，位於中央區域的某個人。
　　在儀式魔法陣的核心位置，壹個赤裸著身體的老人被這些絲線纏繞著，懸浮在半空之中。
　　老人的身體已經佝僂，蒼白的長發胡亂地披散著，瘦削得如同壹具幹屍。
　　明明身體被擺出壹個受難的姿勢，但臉上卻帶著狂熱的表情。
　　黑色的絲線正在不斷鉆入他的身體之中，來自怪物的血肉與靈魂，都化作了能量形態，被灌入老人的身體。
　　但他幹癟的身軀像是永遠不能填滿的深淵，不管吞噬了多少血肉與靈魂精華，都沒有半點膨脹的感覺。
　　這場詭異的獻祭已經不知道持續了多久，老人就這樣瘋狂地維持著魔法陣的運轉。
　　古斯塔沃·弗林站在壹群煉金術師之中，神情復雜地看著這位老人。
　　這位曾經是煉金之城的驕傲，是人世間最接近神靈的人，他就是煉金術師議會的會長蓋瑞·沃茲。
　　他曾經破解過煉金術之神的詛咒，在創意被封禁的情況下，創造出新的煉金術藥劑，讓煉金之城復活。他組建了煉金術師議會，他所創造改良的煉金術配方足以專門編撰壹本字典。
　　他在許多年前就已經走到了傳奇的巔峰，距離真正的神位只有壹步之遙。
　　但這壹步，就是天塹。
　　沒有神靈的首肯，凡人難以跨越這道鴻溝。
　　煉金術之神冷漠地看著踐行此道的智者，無數年來都沒有回應。
　　煉金術師沈迷於新的創造，新的突破，而在這位會長看來，自己停滯不前的時間太長了。
　　所以，才有了這場瘋狂的計劃。
　　古斯塔沃·弗林已經記不清楚具體是哪壹年，會長拿著壹份令人震驚的設計圖，展現給所有人看。
　　壹個瘋狂的計劃，壹個讓凡人可以成為神靈而不需要得到允許的計劃。
　　壹開始，大家都被這瘋狂的想法所震撼，他們關起門來商量了整整二十年，在這個過程裏面，甚至有許多議會的成員都因為這個計劃過於瘋狂而選擇了離開。
　　古斯塔沃·弗林是留下來的人之壹，所有同意計劃的人都將未來的壹切全部賭上。
　　在開始計劃之後，煉金之城就像是壹個不斷被掏空的果實。
　　外表看著還光鮮亮麗，但實際上所有的收益都被用於這個計劃。壹次次的嘗試，壹次次的失敗，壹次次百萬千萬的金幣被燒掉。
　　古斯塔沃·弗林已經記不清楚在這些年月裏面，下水道被改建了多少次。好幾次甚至是徹底摧毀，然後壹磚壹石地重新搭建，花費了不知道多少人力物力。
　　曾經九大王國裏面最富裕的國家，如今只是因為魔法材料的波動就陷入經濟崩潰的危機。這完全就是因為他們早已孤註壹擲，完全不考慮未來。
　　什麽胡亂加稅，胡亂提價，還有各種違反常理的操作，其實都是為了將煉金之城的最後壹滴血全部榨幹，用來實現這個宏偉的計劃。
　　而且不僅僅是金錢和時間，為了實現這個計劃，煉金術師議會的不少成員已經自願成為了祭品，投入到了魔法陣之中。
　　正是因為有了傳奇煉金術師的自我犧牲，這個儀式魔法的最後壹塊拼圖才被找到，只要再投入壹位傳奇，應該就可以將祈願術儀式徹底完成。
　　為了達成這個目標，煉金之城準備了好幾套方案。
　　壹是開始向下水道投入大量的煉金術藥劑，讓早就養在下水道的怪物變異進化，促使他們之間出現傳奇位階的怪物。
　　二是制造虛假預言，讓冒險者主動前往下水道，成為魔法陣的祭品，也希望可以吸引到傳奇強者前來，填補最後壹塊拼圖。
　　至於第三個方案，實在找不到可以填入魔法陣的傳奇，就由剩下的煉金術議會成員自我犧牲。
　　安柏修被盯上，只能算他倒黴。
　　至於萊恩帝國的協助，其實是安柏修誤會了，煉金之城要的不是協助，而是傳奇強者的到來。
　　安柏修是第壹個祭品目標，他這邊要是出了問題，就將那位最高裁決大人塞進去填坑。至於這樣做會不會帶來戰爭，他們這群煉金術師並不關心。因為成功了，他們就完成了凡人造神的壯舉，失敗了，不用等萊恩帝國打過來，煉金之城就會自行毀滅了。
　　但現在，這兩個目標都弄丟了。
　　安柏修自爆逃離，而詹姆斯·沃森因為沒找到真正的命匣，還在城外的巫妖領地裏面挖坑，聽說他們本來都準備進城了，結果在路過壹個小村莊的時候，在村長的家裏發現了壹個新的命匣。
　　詹姆斯·沃森發了瘋，非要將方圓幾十公裏全部檢查壹遍。
　　“這個該死的巫妖！”
　　古斯塔沃·弗林原本是堅定的支持者，但越到最後關頭，他越是感覺到後悔。
　　他們是不是太過偏執了，壹旦計劃失敗，那這些年的投入就徹底白費了，而煉金之城的未來也會徹底毀滅。而且，他可不希望自己變成投入魔法陣的祭品。
　　跟其他煉金術師不同，古斯塔沃·弗林似乎更在意權勢和地位，理想雖然崇高，但還沒崇高到可以犧牲自己的程度。
　　想到這裏，古斯塔沃·弗林轉頭望向身後，在角落裏，站著壹個年輕的煉金術師。他長相英俊，臉上壹直保持著笑容，仿佛很期待接下來要發生的壹切。
　　他也是煉金術師議會的壹員，但是所有成員裏面最年輕，也是最後加入的壹位。古斯塔沃·弗林甚至連他的真名都不知道，只知道他壹直自稱金幣。
　　這顯然是個假名，但金幣的煉金術確實達到了傳奇的水準，而且，他就是自願成為最後壹個祭品。現在那巫妖已經跑了，詹姆斯·沃森也來不及了，距離金幣自殺獻祭已經剩不下多少時間。
　　但他怎麽看起來那麽高興？
　　即使是之前犧牲的同伴，他們在赴死的時候都需要反復堅定信心，帶著沈重或者激動的心情投入魔法陣中。
　　金幣卻輕松過頭了，古斯塔沃·弗林在他臉上看不到半點的不安和焦躁。
　　“這小子，不會關鍵時候也跑路吧，那到時候要犧牲的不就變成我了？”
　　帶著這種心思，古斯塔沃·弗林主動走過去，對金幣說：“計劃失敗，我有責任，實在很抱歉。”
　　年輕的煉金術師聽了，毫不在意地說：“沒關系，早就準備好了備用方案不是嗎？妳放心，最後壹個名額，就讓我來填上。不過，關於最後壹環，我們真的準備好了嗎？不能徹底斷絕會長的人性，他不可能成為真正的神靈。”
　　“按照計算，應該是沒問題的，會長只剩下最後壹個血親在世，只要毀滅了這個血脈聯系，他的靈魂就會得到徹底的凈化，去掉了人性的幹擾，他就能夠在儀式作用下進化為神。”
　　古斯塔沃·弗林像是在給自己打氣，也是為了穩住金幣，說話的語氣極為肯定。
　　金幣看著古斯塔沃·弗林，反問道：“人性與神性，真的這麽簡單就能轉換嗎？聽著像是蹩腳小說家想不出新橋段，強行編造的轉折。什麽了無牽掛會變得強大，什麽愛人的死能讓人突破，故事裏面都這麽寫，我們好像也覺得這樣合理。
　　“但人性、神性，還有靈魂，這些東西，應該沒有那麽膚淺吧？”
　　古斯塔沃·弗林聽著感覺有點不對，這小子不會真的害怕了，準備找借口逃避吧？
　　“不會的，我們的計算不會出錯。相信會長，他是最接近神靈的人。”古斯塔沃·弗林拿出壹瓶藥劑，對金幣說：“不如妳先休息壹下，等到了時間，我們再叫醒妳。”
　　金幣看著那蕩漾著的透明液體，認出這是壹瓶強效昏睡藥劑。
　　古斯塔沃·弗林不放心自己，生怕他跑路，所以希望他壹直睡到獻祭的時候。
　　年輕的煉金術師微微壹笑，對古斯塔沃·弗林說：“如果這能打消伱的疑慮，我並不介意。”
　　說完，金幣就將這瓶昏睡藥劑全部喝到嘴裏，然後馬上就打了個哈欠。
　　在快要睡著之前，金幣對古斯塔沃·弗林說了最後壹句話：“比起我的疑惑，弗林大師妳似乎對計劃更沒信心，與其擔心我會不會退縮，不如想想在儀式結束之後，妳該如何應對吧。”
　　“妳說什麽？”古斯塔沃·弗林感覺有點不對，想要繼續追問，但金幣已經因為藥效發作沈沈睡去。
　　古斯塔沃·弗林連忙將他扶起，確認他是真的睡著之後，就讓人將金幣帶到獻祭的位置，提前將他放入魔法陣中。
　　這樣做，就算金幣想要逃跑，也會被魔法陣阻擋，他們也會馬上發現。
　　雖然做好了壹切準備，但古斯塔沃·弗林心中的不安卻越來越強烈。
　　不會真的出現什麽意外吧？
　　古斯塔沃·弗林準備去找那群德魯伊聊聊，必須要確認壹下那個女孩的存在。
　　與此同時，剛剛重生的安柏修正跟雕亡薔薇走在煉金之城的大街上。
　　許多城裏的居民都已經察覺到不妥，煉金之城全面戒嚴，就連城防系統都完全開啟，無數的魔偶傀儡在理政官的操控下到處巡邏，要將壹切不穩定因素消滅。
　　安柏修也是第壹次見識到雕亡薔薇的厲害。
　　這位亡靈女王只需要壹個眼神，那些煉金之城的理政官就會在短短幾秒的時間裏面被轉化為亡靈，過程悄無聲息，也沒有任何痛苦，他們身上的魔法防禦裝備都沒有任何反應。
　　他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亡，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變成了雕亡薔薇的傀儡，然後這些理政官就會乖乖控制魔偶傀儡讓開壹條路。
　　好可怕的傳奇恩惠，不愧是幽暗地域的亡靈女王。
　　借助雕亡薔薇的力量，安柏修是壹路前行，沒有遇到任何阻攔。
　　沒過多久，安柏修就找到了他的目標，那群德魯伊所在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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