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玉霜帶著飛星乘鶴而歸。
　　壹路無言，只有仙鶴不時鳴叫幾聲，似乎在抗議揪著羽翎的飛星把自己弄疼了。
　　回到玉霜的廬屋後，玉霜負手而立，飛星站在她身後。
　　“方才妳與陽春在做什麽？”
　　“她問我是誰，從哪裏來的，我就把真人帶我來這裏的事情告訴她了。”
　　“她古靈精怪的，指不定會拿妳尋什麽開心。妳若是要與她來往，便謹慎註意些。”
　　“好。”
　　“年底蓬萊仙島要舉行梅仙會，掌門命我隨行照看……”
　　玉霜話說到壹半，沈默下來。
　　“我在書中讀到過，是修仙界的大事吧。”飛星道，心中尋思著屆時想必熱鬧非凡，但真人喜靜，怕是並不向往。
　　玉霜閉上眼睛。
　　因自己做事認真負責，冷靜有分寸，流汐掌門會讓她隨行並不奇怪。
　　指定完三名人選，玉霜與流汐確認了壹番相關事宜，末了問了個問題。
　　“掌門，我近來心中有惑不得解。”
　　“是何疑惑？”
　　“那些魔修禍亂人間，有些魔器在本尊死後亦不消停，若是遇見被魔器附體的凡俗，是助那凡俗驅除魔器，還是……”
　　“自然是壹劍斬之，以絕後患。”流汐說著，微微壹笑，“除了青蓮仙門的那些大善人，恐怕大多人都會如此行事。”
　　“掌門的意思是？”
　　“只要確定自己能肩負後果，但由本心便是。”流汐說道，“怎麽？妳碰見這般人物了？”
　　“沒有……只是想到這種情況……多謝掌門解惑。”當時她垂眸低頭，這般說道。
　　玉霜睜開眼，回頭看了壹眼身後的飛星，他正好奇地觸摸著頭上的發髻與發帶。
　　飛星似乎察覺到了什麽，問道：“真人有話要對我說？”
　　“妳倒是心思靈敏。”
　　玉霜長嘆壹口氣，似乎是下了什麽決心。
　　只見清風拂袖，壹冊書籍隨風飄動，落在了飛星的手中。
　　封皮不寫壹字，飛星翻開壹看，書頁嶄新如初，為首三行字寫道：
　　仙途始開識，識開內觀心。
　　心通生靈成金丹，丹結元嬰體化神。
　　遂合日月而神通，同天地於大乘。
　　這講的是仙道八境：開識、觀心、生靈、金丹、元嬰、化神、神通、大乘。
　　“真人，這是……？”
　　玉霜走到飛星身前，將手伸向他的頭頂。
　　玉手纖纖指如蔥，撫頂觸識壹點通。
　　“今日，我授妳修仙之術。”
　　點點仙氣如星光流轉，沒入飛星的天靈寶蓋，隨著血液在渾身上下的經絡間循環，最後從心口飛出。
　　飛星意識到，玉霜真人正在親自給他洗髓。
　　宗派的前輩都會給資質根骨極佳的入門弟子洗髓，助其修行，比如流汐掌門就曾對陽春做過。
　　“妳要記住，壹入仙道，便須視拱衛天道人間為己任，斬魔除邪，決不可為禍蒼生。”
　　“我派不收男子，派內仙術劍訣我不會教妳，只會授妳些世間通用的基礎仙術，妳也不必視我為師。”
　　幾息之後，玉霜收回手掌，回到她的玉床上盤腿坐下。
　　“今日妳便在此修習，若有不解之處便問我。”
　　授他仙術，意味著，以後身藏魔器的他壹旦出了什麽問題，造成了什麽惡果，玉霜都難逃其責。
　　她壹路上都在思考自己到底要怎麽做，最終還是沒忍心選擇“壹劍除之，以絕後患”。
　　飛星細細體味著身軀的變化，只感覺本就因習得吐息之法而健朗非常的身體愈發輕健，由內而外地感到清爽無比，宛若新生。
　　除魔衛道既是本分，玉霜如今不止沒有殺他，反而還授其長生之術，可謂恩重如山。
　　飛星看向玉霜，俯身跪拜，認認真真地行了大禮。
　　“多謝真人大恩。”
　　玉霜沒有言語。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般做到底對是不對，在心中對自己說，既然在三月前自己遇見了他，將他帶了回來留在身邊，那這壹切便都是因果。
　　於是飛星翻開書籍，開始修行。
　　第二頁教的便是如何感知仙氣以及將仙氣納入身軀的方法。
　　壹旁，已是元嬰境的玉霜在修行時自然會使四面八方的仙氣向她聚集，這對此刻飛星的修行可謂助力巨大。
　　他閉上眼睛，照書中所說的方法嘗試起來……
　　當天晚上，他便開了六識。
　　壹瞬間，他感覺仿佛體開百孔，能納天地精華，魂升九天，可瞰山河日月。
　　往後的數日裏，他每天都待在玉霜的房內修行，偶有疑惑，玉霜也會為他細心解答。
　　或許是因為他入了仙途，吸納仙氣壓制了魔花，自那天後，魔花便壹直不曾作祟。
　　玉霜認為這是個好兆頭，但也讓飛星不能掉以輕心，畢竟那魔器可能只是潛伏了起來。
　　之後的某天，玉霜給飛星帶來了壹頭白鶴。
　　“此乃受青蓮仙門豢養的靈辰仙鶴，曉人語，通人性，日後作為妳的坐騎，妳要好生待之。”
　　飛星給仙鶴取名叫淩風，每日修行只余，他常與淩風相處，與其增進感情。
　　壹旬後（十天）——
　　寒梅已開，年末將至。
　　清心殿內，流汐掌門正與幾位真人談論事情，末了問道：
　　“妳們可曾見到陽春？”
　　幾位真人皆搖頭。
　　“罷了，那丫頭怕是又去哪玩了。”
　　流汐望向西北，那是蓬萊仙島的方向。
　　“梅仙會獎勵頗豐，但願此番能有所收獲。”
　　此時，玉霜帶著飛星來到某處海岸邊。
　　二十名參加梅仙會的晚輩弟子已在壹艘劍舟旁等待。
　　其余兩名隨行的真人分別是丹楓真人與容貌清麗，性情溫和的長懿真人。
　　廣剎、虹蕓等幾位性情強勢或是冷硬難調的真人都沒被選上，自然也是為了防止與別的門派產生沖突，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玉霜將飛星帶來，示意他也登上劍舟。
　　劍舟上那二十名的女弟子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同輩弟子中的佼佼者，見著飛星後，她們盡管心中古怪卻也無人排斥，有些還笑嘻嘻地談論起飛星的模樣，劍舟上壹時間鶯聲燕語。
　　“師姐，難道他也要與我們同行？”丹楓指著玉霜身後的飛星，忽然從他身上察覺到幾絲仙氣，“嗯？他怎麽會有……”
　　玉霜說道：“我見他有幾分資質，便傳了他些入門之法，此次正好帶出去長長見識，日後離去也放心些。”
　　其實是為了防止玉霜不在的這段時間裏，飛星體內魔花萬壹發作，屆時無人看管，釀出禍來，若是放在宗門裏，被人發現怕是要被壹劍斬之了。
　　“這……”丹楓眨眨眼，有些詫異玉霜她這清冷淡漠之人竟然轉了性子，變得這般仁慈善良了。
　　“倒也無妨。”壹旁的長懿說道，“只是他身為男子，與我派同行，外人見了怕是有損宗門之名。”
　　玉霜與丹楓點點頭，幾人壹同看向了飛星。
　　丹楓美眸壹轉，忽然笑道：“他這般俊俏，若是容妝壹番扮作女子不細看也認不大出。就是高挑了些。”
　　飛星下意識地抵觸道：“真人，這不妥吧？”
　　“有何不妥？”玉霜說道，看向丹楓，“那便麻煩師妹了。”
　　眼看丹楓饒有興致地掏出幾盒胭脂，飛星連忙湊到玉霜身邊，用仙氣傳音道：
　　“真人，若是讓我待在那些女子之中，我怕魔花會受刺激發作啊！”
　　“那妳意如何？”
　　飛星張口對丹楓、長懿說道：“真人已為我備了仙鶴，我乘鶴在後面跟著既是。”
　　玉霜默認，丹楓似乎有些惋惜。
　　長懿提醒道：“劍舟速度可不慢，妳要跟緊些。”
　　飛星點頭道：“謝真人提醒。”
　　但見——
　　氣浪蕩漾，海浪席卷。
　　海鳥驚飛，遊魚愕潛。
　　劍舟啟航，浮於海面三十余米高的位置向西北方飛去。
　　三頭白鶴分別位於劍舟的前左右，為劍舟保駕護航。
　　飛星乘上淩風，拍了拍它的脖子，輕聲道：“此番路途稍遠，要辛苦些了。”
　　淩風高聲壹唳，展翅而飛——
　　“嗯～”
　　壹塊石頭後邊，突然鉆出來個人影。
　　陽春看著劍舟飛去的方向，懷裏正抱著頭似貓非犬的小家夥。
　　小家夥通體皆白，從她懷中蹦下，落到地上，身形赫然壹長，化作壹頭威風大獸。
　　龍尾銀鱗黃金瞳，虎須狼爪精金角。
　　它竟是壹頭麒麟！而且與陽春給飛星戴的那發帶上的麒麟壹模壹樣。
　　陽春坐在它的背上，像哄小孩似的說道：
　　“小乖乖，我們出去玩好不好呀。”
　　麒麟前足揚起，嚎叫壹聲。
　　“好！感應到妳的毛了吧！跟著那個，出發！”
　　只見麒麟騰雲而起，化作壹道流光朝西北方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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