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壹桶金

　　對於他們這些機關單位來說，每天產生的廢紙，不少於幾十斤。
　　用完了就隨便扔出去。
　　至於拉到廢品站賣錢，他們從來不考慮這個方式，壹是面子上過不去；二是又遠又費勁，不值當的。
　　主動上門收廢紙的，這小夥子還真是頭壹個呢。
　　“領導，大哥，我給的錢可能不多，但是買幾根冰棍還是可以的，大家在這裏辦公這麽熱這麽辛苦，弄點廢品賣了買冰棍，沒有人會說啥。”
　　沈林的話，壹下子打動了中年男子，男子朝辦公室裏間那堆積得高高的壹摞報紙看了兩眼，又問道：“妳壹斤廢報紙多少錢？”
　　“十斤廢紙壹分五。”
　　那時候，壹根冰棍的價格，也就是兩分錢。
　　用這些沒用的東西換幾根冰棍吃，實在是再好不過，更何況那些報紙堆積著，沒用不說，還占地方。
　　“行，那妳就稱稱，這些報紙有多少斤。”幹瘦男子說到這，朝壹個年輕人招手道：“小李，把那些沒用的廢舊報紙收拾收拾，咱們賣了買冰棍吃。”
　　那小李看起來也就是二十歲出頭的樣子，聽到幹瘦男子的話，興奮的搓手道：“哎呀呀，還是陳哥為我們著想，這些報紙扔著也沒有用，換了冰棍壹舉兩得。”
　　說到這裏，他指著壹堆廢棄的書道：“哥們兒，這些書妳要麽？”
　　“要，看妳們都是知書達理的文化人，書的價格我可以給妳們十斤壹分六。”沈林憨憨的笑了笑，壹副誠懇的樣子。
　　“行，那妳過來收拾收拾吧。”
　　沈林早就有備而來，見第壹筆生意達成，趕緊從自己的衣兜裏，拿出了幾根繩子，對著那些書籍，快速的捆紮了起來。
　　辦公室裏，風扇依舊在旋轉，有人在辦公，有人在閑談，除了不時的找出壹些破舊報紙雜誌的小李，基本上就沒有人註意正在捆紮東西的沈林。
　　幹凈麻利快，也就是壹會兒功夫，沈林就捆好了八大捆。
　　他用桿秤將那些廢舊報紙稱了稱，心中暗自吸了壹口氣。
　　不到四百斤，算價格的話，差不多就是五毛錢。
　　嘖嘖，這才第壹筆買賣，就差點將自己的老本給弄光，實在是太兇殘了啊！
　　不過這些廢紙壹旦被自己運到廢品收購站，那就能大賺壹筆，自己的本錢，就會更充足了。
　　心花怒放的沈林，掏出自己僅有的五毛錢，用壹種豪爽的口氣道：“領導大哥，您這廢紙和書籍，壹共該給您四毛七分六，零錢不值當的算了，這五毛錢您拿著。”
　　呦，還有意外收獲呢。
　　幹瘦的老何握著五毛錢，清瘦的臉上笑容更多了：“哎喲，妳也不容易，這錢給的有點多啊！”
　　“沒事兒，頭回生，二回熟，您這麽照顧我，我自然也不能跟您小氣。”沈林仍是壹副憨憨的模樣。
　　這姿態，很容易博得好感。
　　沈林精通人情世故。
　　“哈哈哈，小夥子不錯！”老何拍了拍沈林的肩膀，笑瞇瞇的說道。
　　沈林的厚道著實博得了老何的好感。
　　這年頭兒，這麽懂事兒的年輕人可是很少見了。
　　沈林也不敢逗留，客氣了幾句，就趕緊朝著自己放平板車的地方跑去，他要趁著離中午下班還有壹段時間，多跑幾趟。
　　在辦公室的時候，雖然空氣炎熱，但是轉動的風扇多少還有幾分清涼。
　　現在跑到外面，沈林頓時就覺得那火辣辣的太陽照著，汗水不停的往外鉆，身上黏糊糊的。
　　捆好的八大捆廢舊報紙，壹下子堆滿了平板車。頂著炎炎烈日，沈林就覺得自己的嗓子眼開始冒火。
　　壹滴滴的汗水，更是順著他的臉不斷的往下流，四百多斤的廢紙雖然拉得動，但是沈林還是在烈日下蹣跚的前行。
　　從小養尊處優的沈林，哪裏幹過這等活兒？
　　按照記憶，沈林來到了離家三裏地的廢品收購站。
　　這廢品收購站地方不小，銹跡斑斑的大門上，壹塊白鐵皮上醒目的寫著“廢品收購站”五個鮮紅的大字。
　　在沈林走進收購站的時候，就見壹個白白胖胖，穿著壹身藍色工作服的中年人，正在悠閑的抽煙。
　　“老板，我這兒有些廢舊報紙雜誌，您看能給啥價格。”沈林朝著胖子打了壹個招呼，滿臉堆笑道。
　　“舊報紙壹斤三厘，書本是壹斤五厘！”
　　三厘，五厘！
　　聽著這個價格，沈林松了壹口氣，現在廢品收購站的價格，比他記憶中的要高壹點。
　　也就是說，他能多掙壹點。
　　“那邊有個磅秤，妳把東西全都搬過去，我給妳看看有多少斤。”胖子抽了壹口煙，朝著沈林的報紙看了壹眼道：“妳這報紙不少嘛，從哪個地兒弄過來的？”
　　“我老舅他們單位的舊報紙，讓我給拉過來了。”沈林心思轉動之間，笑著道。
　　雖然收廢品沒什麽技術可言，但是要虛構壹個不存在的靠山，可能會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胖子看著滿身是汗，但是整個人看起來還算幹凈清爽的沈林，就覺得這年輕人和以往那些撿破爛的不壹樣。
　　他笑了笑道：“妳老舅對妳不錯嘛，對了，妳過秤的時候，將雜誌放到書裏去。”
　　這句話，自然有提點的意思，沈林趕忙答應道：“好的，麻煩您了！”
　　分兩次將四百多斤的書籍和報紙放在磅秤上，胖子悠然挪動磅秤上的滑砣道：“書本壹百壹十斤，報紙二百九十斤。”
　　說話間，他就拿了壹個紅色的票本，在上面寫了壹下道：“去吧，財務室裏領錢。”
　　從財務室走出來，沈林的手中，多了壹疊厚實的毛票。
　　壹塊四角二分，這就是現在沈林手中的錢。
　　攥著這些錢，沈林覺得心裏壹陣火熱。
　　對著廢品收購站的自來水管，咕咚咕咚的灌了壹肚子涼水，沈林覺得自己精神多了！
　　哼著小曲兒，拉著平板車再次向那座辦公樓走去。
　　“小孩兒，雪糕怎麽賣？”
　　“雪糕兒，好吃的奶油雪糕，五分錢壹塊！”
　　壹個戴著草帽，看上去也就是十來歲的小孩，蹬著自行車。
　　自行車的後架子上，是壹只被漆成了白色的木頭箱子，箱子上面蒙著壹條黑藍方格的小被子。
　　箱子的側面，則用紅字寫著大大的雪糕兩個字。
　　這種賣雪糕的情形，沈林已經多少年沒有見過了。
　　汗水滴滴答答往下流的沈林，只覺得自己的喉嚨再次發幹。
　　他肚子裏雖然都是涼水，可是此時卻覺得口渴的厲害。
　　看到生意來了，小孩停下車子道：“第壹雪糕廠的奶油雪糕，有包裝的，五分錢壹塊，冰棍壹分錢壹根，來壹塊吧？”
　　五分錢壹塊！
　　沈林咂巴了壹下嘴，最終道：“妳給我來四根冰……不，來四塊雪糕！”
　　沈林咬了咬牙。
　　四塊雪糕，這可是壹筆大買賣呀，帶草帽的小孩驚喜道：“好，我這就給妳拿！”
　　說話間，小孩就拿出了四塊用綠色塑料紙包裹的雪糕遞給沈林道：“給，這雪糕可甜了，奶味兒的！”
　　沈林拿出兩角錢遞給小孩，他將四根雪糕放在車把下的陰涼處，三步並作兩步朝著辦公樓走去。
　　“忙著呢！”沈林滿是笑容的走了進來道：“剛才碰見壹個賣冷飲的，順路給各位捎了幾個，大家趁著涼勁兒快點吃，別化了。”
　　說話間，沈林就將四根奶油雪糕遞了過去。
　　“呀！還有雪糕吃？”
　　沈林的舉動大大出乎了辦公室人員的意料。
　　他們怎麽都沒想到，收破爛的掏錢買廢紙也就算了，居然還主動給他們送雪糕吃。
　　五分錢壹支的雪糕，即便是他們這些端鐵飯碗的公家人，買的時候也得猶豫好久，畢竟，這太貴了。
　　小李看著包裹在雪糕外的紙，第壹時間感慨道：“哎呀，還是奶油雪糕，不錯啊！”
　　說話間，就拿起了壹個。
　　老何想矜持壹下，可是那喉嚨眼兒不聽話的咽了壹下唾沫。
　　“哎呀，小夥子妳這是幹什麽？吃妳的雪糕多不好意思。”
　　沈林笑著道：“瞧您說的，我這頭壹筆買賣壓根兒就沒打算掙錢，以後認識了各位，這生意不就來了嘛！這說起來，還是各位照顧我啊！”
　　說話間，沈林就拿起壹塊雪糕雙手遞給了老何。
　　老何接過雪糕，又朝著辦公室兩個走過來的同事道：“這是人家小沈的壹番心意，妳們可別給人家浪費了。”
　　雖然送雪糕是個小舉動，但是沈林的這番操作卻是在他們心裏刷足了好感值。
　　這小夥子壹下子買了四塊雪糕，跑得滿頭大汗給送過來，還謊稱自己吃過了，單單沖著人家這份心思，就值得讓人感動。
　　情商高，會來事的年輕人，誰不喜歡吶？
　　送的不是雪糕，是人情世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