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他也不會離開妳嗎”
　　像是被小貓軟乎乎的肉墊撓了壹下，崇野心裏柔軟得壹塌糊塗，他任由陸時郁抱著。
　　陸時郁難得露出弱勢的壹面，崇野小心翼翼地轉過身，和他正面抱著，陸時郁把他整個包住，兩個人的體溫相互傳遞，胸膛都是熱乎乎的。
　　陸時郁其實已經清醒許久了，但他仍然閉著眼，聲音有些含糊，“我好像好久沒有這樣抱過妳了。”
　　這段時間裏他們的關系始終在壹點點進步著，陸時郁在努力引導崇野敞開心扉，崇野也在努力讓這段關系向良性發展，雖然還沒有和好，但是兩個人的目的都是相同的。
　　可是像這樣長久並且親密到毫無距離的擁抱似乎還真的是第壹次。
　　明明以前他們經常這樣的，甚至不抱著睡還不習慣。
　　崇野把他垂下來遮住眼睛的頭發撩起來，不知道說什麽話回應，索性選擇了沈默。
　　陸時郁似乎也不想要他回復什麽，適可而止地撐起身子，崇野跟著他坐起來，“要起來了嗎？”
　　他點頭，“不做飯了，今天點外賣吧，想吃什麽？”
　　“聽妳的。”
　　陸時郁把手機遞給他，崇野楞了壹下，手機裏私密的東西太多，雖然說他不會看其他的，但是看對方手機這件事情好像本身就挺親昵的。
　　他猶豫著，陸時郁似乎是猜到他在琢磨什麽了，直接把手機扔到他懷裏，“怕什麽？我的就是妳的，我又沒有什麽怕妳看的。”
　　他說罷去浴室洗漱。
　　崇野從漆黑的屏幕上看見自己的臉，“哥，有密碼。”
　　“妳生日。”
　　崇野的手指懸在屏幕上，“啊？”
　　他難以置信地輸入，真的解鎖了。
　　陸時郁壹邊擦著臉壹邊出來，站在浴室門口看他，“壹直都是，雖然我不會忘，但是還是怕忘掉。”
　　他把毛巾掛在架子上，坐在床邊，“我當時總是想萬壹哪天還能給妳過呢，就像我壹直覺得妳會打我的電話壹樣。”
　　陸時郁語氣越委屈，崇野越覺得心疼，他當時是怕陸時郁不想接他的電話，而且就算打了電話也沒有什麽用處，他走的那天就沒想過會有壹天可以和好。
　　“對不起，我只是......不敢。”
　　“有什麽對不起的？”
　　陸時郁回手摸了摸他的頭，看了壹眼仍然停留在鎖屏界面的手機，坐近了壹些點開點外賣的app，“選吧，餓了。”
　　他說著還揉了揉肚子。
　　“妳餓了妳點啊——”
　　“妳來。”
　　兩個人拉拉扯扯，崇野突然覺得有點搞笑，點個外賣還要推拉半天。
　　最後兩個人點了川菜，沒有上餐桌，陸時郁在陽臺的地毯上扔了兩個墊子，兩個人圍著小方桌。
　　夕陽不偏不倚地打下來，整個陽臺暖烘烘的。
　　兩具身影被投在地板上。
　　陸時郁穿著寬松的睡袍，胸口處的布料隨著夾菜的動作晃蕩著，小麥色的肌肉若隱若現，崇野掃了壹眼壹眼又壹眼，飯都忘記吃了。
　　陸時郁壹天到現在才吃飯，悶頭消滅半碗，壹擡頭發現崇野直白到不能更直白的目光，竟然壹時之間也沒反應過來。
　　兩個人就這樣猝不及防地對視片刻，陸時郁突然笑了。
　　“這麽多年倒是沒變。”
　　崇野被他笑得有些尷尬，低頭撓了撓脖子，欲蓋彌彰地連著吃了好幾口米飯。
　　“吃菜。”陸時郁提醒他。
　　“……好的。”
　　他壹直懷疑是不是體質問題，所以陸時郁的肌肉就是要比他的好看。
　　他承認，現在的陸時郁似乎比當年更有魅力，也更讓他喜歡。
　　吃外賣最方便的壹點就是不用收拾，把包裝盒子壹扔就可以了。
　　陸時郁去切飯後水果，崇野拎著袋子準備把垃圾先放在門口，下樓的時候帶下去。
　　沒想到壹開門卻看見有人站在門口，手擡著，似乎正準備敲門，看見他又把手落了下來。
　　崇野看清面前人的臉，手裏的袋子“啪”壹聲掉在地上，心跳驟然加速，以至於讓他有點惡心難受。
　　陸時郁聽見聲音，把水果放在桌子上，“怎麽了——”
　　“小郁。”
　　“妳來做什麽？”
　　陸時郁甚至忘了壹向出於禮貌的敬稱，站到崇野前面，伸手把崇野往自己身後拉了壹下，崇野感覺自己有些站不穩了，伸手扶住了玄關處的櫃子。
　　另壹只手被陸時郁握住了，十指相扣，陷入壹片悶熱。
　　壹顆砰砰亂撞的心似乎安穩下來。
　　“剛回常平，來看看妳。”鄭亭江臉上掛著虛偽到極致的笑容。
　　陸時郁當然不信他有這樣的閑心，他買房的時候為了離鄭家遠壹點，所以才選了這麽遠的地方。
　　從鄭家過來不堵車的話也要至少壹個小時，鄭亭江怎麽可能來壹趟只是為了看看他？
　　說是來看他和崇野有沒有在壹起倒是更可信壹點。
　　“妳怎麽上來的？”
　　陸時郁自己買房的事並沒有告訴鄭亭江，不過他能查的到也不意外，但是上電梯需要電梯卡的。
　　“連依給的電梯卡？”
　　“妳不要怪她，畢竟我還是董事長。”
　　陸時郁自然明白這個道理，他用力握緊了崇野的手，鄭亭江的目光在他們手上停留片刻。
　　“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被握住的手指在抖，陸時郁回頭看著崇野的臉色，這麽壹會兒，已經變得有些蒼白，他更加確信，當年崇野離開的事情的確和鄭亭江脫不了關系。
　　他語氣放溫柔了些，安撫性地拍拍崇野的後背，“去臥室等我壹會兒。”
　　“好。”
　　崇野幾乎是落荒而逃，聽見關門聲，陸時郁才往旁邊讓了讓身子，讓鄭亭江踏進家門。
　　“需要換鞋嗎？”
　　“不用了，董事長，您有事就快說。”
　　“妳很愛他。”
　　鄭亭江坐在沙發上，姿態仿佛這是他家壹般。
　　陸時郁並不準備挨著他坐，坐在另壹邊的沙發上，兩個人形成了無聲地對峙。
　　“是，壹直都是。”
　　“妳知道我不會同意妳們的。”
　　“您也知道我不在意您同不同意。”
　　“妳畢竟是我兒子。”
　　“您沒養過我。”
　　鄭亭江啞口無言，因為就連陸時郁出國留學的學費都是他勤工儉學兼職賺錢自己交的，他沒有花鄭家壹分錢，卻在接手之後讓鄭家的生意越來越好。
　　真要說，他不欠鄭家，不欠任何人，倒是鄭家欠他。
　　陸時郁目光篤定，“我知道您今天來做什麽，不就是想親自確認我們到底發展到什麽程度了嗎？”
　　他看了壹眼臥室緊閉的房門。
　　“您也看見了，就是這樣，我愛他，我不會離開他，這種事有過壹次就夠了。”
　　是表明決心，也是警告。
　　鄭亭江突然笑了，在他眼裏，陸時郁就是養不熟的狼崽子，可是他畢竟多吃了幾十年的飯。
　　他站起身。
　　“我知道妳不歡迎我。”
　　他俯視陸時郁，“小郁，妳不會離開他，他也不會離開妳嗎？”
　　陸時郁的目光壹瞬間變得冷厲，像是藏了兩把刀子，指甲狠狠攥緊肉裏，不過片刻之後他便恢復如常，繃緊的肩膀松下來。
　　“這就不勞您費心了，慢走，董事長，不送。”
　　房門在面前開了又關，陸時郁站在原地用力搓了兩下臉。
　　崇野靠在門板上，聽見外面的腳步聲倉皇地坐回床上，他沈默地低頭，盯著自己的腳面。
　　這是他來陸時郁家裏之後，陸時郁特地買給他的拖鞋，很舒服。
　　陸時郁拉開門進來，崇野眼眶有些酸，沒敢擡頭。
　　陸時郁站在他面前，叫他的名字。
　　“小野。”
　　我們會和好的對嗎？我們不會再分開了對嗎？
　　我們……
　　還有未來對嗎？
　　陸時郁呼出壹口顫抖的氣，伸手把崇野抱在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