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蟲潮

　　羅遠開車離開靜月小區，路上壹馬平川，車輛稀少。
　　羅遠才開了壹會，便感覺有些昏昏沈沈，他壹開始也沒有在意，畢竟從昨天到現在壹夜沒睡，想來應該是失眠的後遺癥。
　　但他很快便感覺有些不對了。
　　周圍時而變得喧囂嘈雜，時而又變得寂靜無聲，眼前的視野也開始不斷的扭曲，模糊。
　　羅遠連忙在路邊剎車，停了下來。
　　他用力的揉了揉臉，試圖讓清醒壹些，但情況卻越來越糟，腦海嗡嗡作響，仿佛有無數的蚊子在周圍縈繞，頭痛欲裂：“這是怎麽了，以前基本上沒有出現這樣的狀況。”
　　他不斷的做著深呼吸，慢慢的靠在靠椅上，努力保持著平靜。
　　所幸隨著時間壹分壹秒的過去，各種幻覺逐漸退去。
　　漸漸的，壹種奇妙的感覺油然而生。他突然閉上眼睛，靜靜的感受著這壹切，也不知是不是錯覺，自己似乎對周圍有著隱約的感應，哪怕閉上眼睛，似乎也能找到某個物體大致的位置。
　　他突然伸出手，向車內的壹個位置抓去。睜開眼睛壹看，壹臉震驚。
　　這是壹只巴掌大小被扔在角落裏的米老鼠玩偶。
　　他敢保證自己絕沒有註意到車裏有這麽壹只米老鼠玩偶，而且閉上眼睛的時候也和正常壹樣，壹片黑暗，但是冥冥中他就是知道，這裏有東西，而且清楚大致的形狀。
　　沒有緣由，沒有解釋，這完全超出常理。
　　他不斷試驗，不時的從工具箱中取出什麽壹些東西。雜誌，壹次性杯子，還有壹盒避孕套。這些東西自己之前根本沒怎麽翻過，甚至連工具箱都關閉著，但這根本不影響他的感應，仿佛工具箱透明的壹樣。
　　發現這並不是什麽巧合，而是真實存在時，他不由又驚又喜。他清楚這種能力的強大。以後就算有人偷襲，不用回頭，他也能感覺到。如果昨天有這樣的能力，他甚至敢壹個人沖擊鼠潮。這種能力沒有增加直接殺傷力，它更像是機器中潤滑油，無論對戰鬥還是生存都能提供加成。
　　有過了十幾分鐘之後，大腦終於完全清醒。甚至壹種精神奕奕的感覺。
　　這個時候腦海突然傳來壹聲系統的提示音。
　　“滴，感知+1”
　　“原來這就是感知！我還以為是進化了？看來這應該是服用了鼠腦的緣故，沒想到這次的反應會如此劇烈，比起系統的溫和加點，這種靠變異生物的血肉改變身體素質顯然更加的粗暴，危險，下次服用自己應該小心了。不過身體的體力和力量方面似乎並沒有變化。看來這種淡藍級生物只能對身體單項數值在十壹點以前才有所增加，而數值在十壹點以後的顯然效果不大。”羅遠心中暗暗分析著。
　　“不過能平白獲得壹個屬性點，也算是壹個意外的驚喜。”他心中略微有些失望，但心態很快就平衡下來，開始熟悉這壹項相對神秘的屬性。
　　他大致的估計了壹下感知的範圍，大約是在三米左右。三米範圍內，任何東西，只要壹進入都無法逃過他的感應，但壹旦超出感知就迅速的薄弱起來和正常人變得壹樣。
　　其實每個人都有感知，比如在人群中有人壹直盯著妳看，妳突然心血來潮，壹眼就看了過去。又比如有人悄悄的站在妳後面，即便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妳也會感覺有些不適，似乎背後有什麽東西。這些都是感知，只是正常人感知很微弱，經常被忽略了而已。
　　羅遠休息壹陣，重新上路，壹到臨近郊區的國道線，車輛略微多了壹些，不過並不是私家車，而是壹輛輛裝配著各種物資的軍用重卡，這些每個輪子都有壹人多高的重卡沒過多久就開過壹輛，羅遠的越野車都被這些沈重的金屬巨物震得有些微微晃動。
　　羅遠他打開收音機，上面可以收到的電臺少的可憐，他搜到了幾個毫無意外都是新聞，至於那些娛樂的節目，早就已經關閉。
　　“……軍委中央對東海海域海怪事件，召開緊急軍事會議，東南沿海各大軍區進入壹級戰備狀態。”
　　“國家戰時臨時事務委員會再次上調危險等級，同時指出這次全球範圍生物危機，對於整個人類生存是壹個巨大的挑戰，再次呼籲民眾冷靜，萬眾壹心。中央人民政府將盡快恢復社會秩序，恢復社會生產……”
　　“巴西經濟之都聖保羅全面淪陷，上百萬人在逃難中喪生，巴西外交部請求全球軍事強國介入，據悉此時出現的獸潮大部分來自瘋狂擴張的亞馬遜區域，壹些生物呈現明顯變異趨勢。”
　　“歐盟副主席伊洛斯乘坐專機時，遭遇飛鳥襲擊，在瑞士墜機，機上總共十八名工作人員無壹人生還。”
　　羅遠壹臉平靜的聽著，期間還取出壹個瓶礦泉水，喝了壹口。現在的情況早已經壞的不能再壞，哪怕在不可思議的消息，羅遠也不會感覺任何的意外。
　　羅遠摸著方向盤，心想著到底去哪裏？
　　這次出來的匆忙，他沒有多少準備就出發了，連去的地方都沒想好。
　　不知道什麽時候，天空漸漸的暗了下來，似乎被雲彩遮蔽，杯架上礦泉水搖搖晃晃不時的蕩起壹圈圈的漣漪，偶爾發出共振的嗡嗡聲。
　　正在駕車的他突然感覺壹陣悸動，心中猛然湧起了壹股無法言喻的焦躁，恐慌，渾身的寒毛炸起，心臟撲通撲通跳動聲，幾乎快要蹦出胸腔。
　　下壹刻，刺耳的防空警報撕破整個天地的寧靜，從沒聽過這種聲音的羅遠，很難描繪找到壹個恰到的詞匯來描述這種這種聲音，它仿佛無孔不入，直接穿透壹個個強或者是脆弱內心。
　　他完全是下意識的擡頭看去。只是壹見之下，他就感覺渾身如墜冰窖。
　　壹張巨大的綠色人頭出現在天空。
　　由於距離太遠，他根本無法判斷這張臉孔到底有多大，也不清楚是什麽時候出現的。
　　這張人臉看上去顯得有些模糊，有種不怎麽真實的感覺。不過依然可以判斷出，這是壹張男性的人臉。更讓人心中發寒的是，這張臉上正緩緩的變幻著表情。時而憤怒，時而大笑，時而喜悅，又時而悲傷。
　　遠處漸漸傳來嗡嗡聲，轉而聲音越來越響，從剛開始時的隱隱約約，若隱若現，到現在的鋪天蓋地，猶如洪鐘大呂，就像整個天地都只剩下這壹種聲音，連防空警報都被壓下。
　　巨大的聲波，甚至他全身的血液都不由自主的隨著這種聲音顫動，才不壹會，就感覺有些頭暈惡心。
　　人臉越來越大，面容也迅速的變得模糊，他逐漸看清那根本就不是單獨的生物，而是由無數浩浩蕩蕩的綠色小點組成。
　　羅遠知道自然界中有很多生物，為了恐嚇強敵，都有壹些類似的表現，比如在大量的魚群聚在壹起，偽裝成壹條大魚，壹些奇特的飛蛾，會大量的聚在壹起時，拼成壹副古怪的圖案。
　　而人類作為是自然界食物鏈的頂端，對於其他生物的競爭，有著壓倒性的優勢，自然也吸引著很多生物的模仿。
　　就在這時前方壹輛重卡，突然直直的向護欄撞去，緊接著車身側翻在地，發出壹聲巨響。蘊含著恐怖動能的重卡和水泥地面劇烈摩擦，竄起了壹道壹米來高的長長火星。看到這壹幕，羅遠心中忽的驚醒。
　　不管過來的是什麽東西，絕不能待在這裏，否則就死定了。
　　他迅速打轉方向盤，猛踩油門，往回開去，車身噴出濃重的黑煙，猶如壹頭莽牛在路上狂奔。
　　他回頭看了壹眼，人臉似乎又增大了壹分，它前進速度極快，即便羅遠瘋狂飆車，也沒有被拉遠的跡象。
　　他壹臉焦躁，左右看了壹眼，便朝附近的出口沖去。
　　裏面保安早已經躲在大樓內，大門口的電拖門緊閉，羅遠心中壹橫，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砰！”的壹聲巨響，電拖門被他撞開。
　　越野車壹路橫沖直撞，在辦證大樓前停下。
　　此時他也顧不上什麽行李了，只拿了壹把刀就從車上跳了下來。
　　辦證大樓玻璃門已經從裏面反鎖，二十幾個工作人員站在大廳前，壹臉驚惶的看著外面，見有人朝這邊跑來，裏面的人頓時壹臉的警惕。
　　壹個工作人員臉上突然露出了壹絲喜色，她連忙和保安說了幾句，大門很快就打開。
　　羅遠心中壹松，迅速的走進大廳。
　　“小羅，妳怎麽在這裏？”壹個身穿淺灰色OL裝的少婦壹臉不可置信地說道。
　　羅遠微微壹楞，轉頭看去，有些驚訝：“黃姐，妳不是在高塘鎮的警察嗎，怎麽在這裏工作了？”
　　說話的正是黃佳慧，以前在高塘鎮尋找陳偉強時就認識，不過自從那之後，兩人就再沒聯系了。
　　“家裏人本來就反對我當警察，再加上那次險死還生，心裏留下了點陰影，所以也就辭職了？”黃佳慧自嘲的笑了笑：“不過如今也沒人過來辦證了，這裏倒是挺清閑的。可能過不了多久，又要換另壹個部門了。”
　　雖然黃佳慧說的輕描淡寫，但羅遠知道如果沒有壹定的背景，肯定不會這麽輕松就換壹個部門。
　　“兩位等等在敘舊，這位同誌，妳剛才外面回來，妳知道外面的人臉到底是什麽東西嗎？”壹個似乎是領導的中年男子挺著將軍肚走了過來，焦急問道。
　　“小羅，這位是孫主任。”黃佳慧連忙介紹道。
　　“還是等會再說吧！”感覺著外面越來越大的聲音，羅遠連忙制止道。
　　孫主任臉色頓時有些難看。
　　羅遠走到玻璃門前，用手貼在上面，手上有些酥麻，玻璃門正在高頻振蕩，情況比預想中的更糟糕，他轉頭對黃佳慧道：“這裏並不安全，玻璃門很快就會破裂。”
　　“這位同誌，妳的話是不是有些危言聳聽了，這可是防彈玻璃門，怎麽可能破裂？”孫主任打斷道。
　　他的話音剛落，壹只巨大的綠色昆蟲就閃電般落到臺階上。
　　孫主任被嚇了壹跳，匆匆後退了壹步。
　　這只梭子般形狀的昆蟲渾身覆蓋著光滑的外骨骼，兩對後足尖細銳利，猶如四柄細細的尖刃，前足的所以關節都緊縮在胸口，含而不露，但以羅遠的角度來看，卻更顯得危險。
　　這只壹米來長的昆蟲就像上帝的傑作，充滿奇異的美感。他無法想象，這只兇物行動起來，會如何恐怖。
　　此時它優雅而又漫不經心的在臺階上散步，晶瑩的復眼中倒映出驚惶失措的人群，它就像壹個即將就餐的紳士，正不疾不徐的打量著盤中的美味。
　　期間不時的有昆蟲從天空落下來，降落在臺階上。沒過多久，整個臺階上，已經擠滿了密密麻麻的昆蟲。
　　外面的嗡嗡聲越來越響，玻璃開始微微晃動，轉而越來越激烈，整個玻璃門發出啪啪的響聲。突然它發出哢嚓壹聲輕響，壹條細細的白痕出現在玻璃門上，緊接著白痕越來越多，猶如蜘蛛網般，朝四周蔓延。
　　“啊！救命啊。”
　　“快跑。”
　　仿佛壓垮駱駝的最後壹根稻草，在恐懼的催動下，人群壹片混亂，四散逃命。
　　“小羅救我！”黃佳慧驚恐的尖叫道。
　　“跟著我跑。”羅遠吼道，他可不敢用手拉黃佳慧，上次被她拖著差點害死，足以吸收教訓了。
　　黃佳慧連忙跟上，除了她之外，孫主任等五人也跟了上去。
　　“哪裏有封閉的房間？”羅遠壹邊跑壹邊大聲喊道。
　　“我不知道。”黃佳慧焦急的搖頭，她剛到這裏工作，對這裏還不怎麽熟悉，再加上心中的恐懼，此時哪裏還記得清。
　　“四樓，四樓有小會議室。”壹個長的有些清秀的女孩出聲說道。
　　見羅遠朝樓梯口跑去，孫主任提醒道：“幹嘛不坐電梯，我們這邊壹直都供電。”
　　“來不及了，電梯不確定的因素太多，而且肯定會有很多人會想到做電梯，這樣反而更拖延時間！”羅遠解釋道。
　　孫主任壹想也對，這麽多人擠兩架電梯，到時候能不能關上門還是兩說。
　　這時外面傳來玻璃破碎的脆響，緊接著便傳來壹陣陣槍聲和人群的尖叫聲。
　　羅遠心中壹緊，迅速的跑向樓梯，幾個跨步就沖上了壹樓，他這還是有意的減慢速度，否則另外幾人根本跟不上他。
　　外面淒厲的慘叫聲和求救聲。仿佛催命壹般驅趕著眾人朝四樓跑去。
　　孫主任呼呼的喘氣，多年的酒色侵蝕，早已經掏空了他的身體，平時多走幾步，他都會有些氣喘，更不用說跑樓梯。才跑了兩樓，他就遠遠的落在後面。
　　“孫主任，我拉妳壹把。”壹個年輕人回頭看了壹眼，就立馬停了下來，扶住孫主任，壹臉懊悔地說道。
　　“好，好！小沈，妳這人不錯，我總算沒看錯妳。”孫主任拍了拍他的肩膀喘氣道。
　　那叫小沈的年輕人頓時壹臉喜色，用力的拉扯著孫主任朝上面爬去。
　　這時壹扇三樓的窗戶突然破碎，無數的玻璃碎片仿佛雨點般，順著樓梯紛紛滑落。
　　孫主任壹腳踩在下滑的玻璃上，身體壹歪，就壹屁股坐在地上，下壹刻他便仿佛觸電般彈了起來，屁股上紮滿玻璃渣，上面已經染成了血色。
　　“孫主任沒事吧？”小沈想笑，又被他強行的憋了下去，露出壹副吃了大便的神色。
　　孫主任壹臉痛苦的擺了擺手：“這窗戶早不碎晚不碎，偏偏這時候碎，妳先幫我把玻璃渣拔出來，痛死我了。”
　　小沈拔了幾塊大的，痛的孫主任嗷嗷直叫：“孫主任，先走吧，其他的玻璃還是到時候在處理。”
　　小沈有些擔心的看著上方破裂的窗口，生怕這時候有壹只昆蟲跳出來，他說完又怕孫主任不滿，解釋道：“妳看這裏沒醫沒藥，時間又緊，恐怕處理不幹凈。”
　　“好吧！”孫主任也知道時機不對，想起其余幾個已經跑遠，心中也緊張起來：“我們快走吧。”
　　這時誰也沒註意到，壹只巨大的甲蟲無聲無息從窗戶口鉆了進來，輕盈的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