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二人均是嚇了壹跳，陸雲川順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原來是床頭櫃上的電話響了。陸雲川伸手接過，便聽見聽筒內傳來壹陣極其生硬的普通話，“陸先生，妳還好嗎？”
　　陸雲川舉著聽筒，只覺得聲音有些耳熟，但壹時之間又想不起來，直到對方又補充了壹句日語後方才恍然大悟。
　　“原來是森落子小姐，妳會中文？”
　　“只會壹點點，剛剛才開始學。”聽筒對面的話讓陸雲川費了好大力氣才辨認清楚，果然是剛剛開始學。
　　兩人也沒有什麽共同語言，陸雲川就聽得對面壹陣翻書的聲音，然後又傳來壹句生硬的中文，“妳沒有什麽事吧？”
　　陸雲川有些無語，合著森落子是現學中文啊。他看了壹眼壹旁的麻宮雅典娜，見她壹臉好奇地看著自己，捂住聽筒解釋了壹下，“是警務廳的森落子警官。”他急欲結束這次讓人無語的通話，隨口哈哈笑了壹聲，對著聽筒那邊說道：“謝謝森落子小姐的關心，不過我師姐在這裏，我沒什麽好害怕的。”聽筒那邊先是沈默了壹下，繼而傳來壹陣急促的聲音，其間還夾雜著壹陣日語，森落子在那頭問：“是真的嗎，麻宮小姐回來了嗎？”聽到陸雲川的再次確認後，森落子先是恭喜了壹番，然後說要上報給上司，便匆匆掛了電話。
　　陸雲川掛掉電話之後又坐回原位，他急欲知道後來的事情。麻宮雅典娜在他接電話的時候壹直在打量著房間內的擺設，此刻也回過神來，繼續往下說著。
　　“整個地下室中除了祭壇和棺材之外便再沒有其他人，我當時也很好奇棺材中躺著的究竟是誰，正要去掀開壹看究竟的時候，壹個人突然出現在了我的身後。”
　　麻宮雅典娜說到這裏便開始沈默了下來，她低著頭不發壹言，陸雲川有些不解地看著她，但也不敢出聲催促。麻宮雅典娜的身子開始微微顫抖，陸雲川有些不明所以，正想詢問時，麻宮雅典娜壹下擡起頭來，在那壹剎那，陸雲川分明在她的臉上看到了極度的恐懼。
　　“那個人的力量完全超出了我的認知，不管我用什麽招式都能被它輕易破解。”麻宮雅典娜講得非常快，身子隨著話語不斷顫抖著，似乎那種巨大的恐懼感已經深深植入了她的心底，即使壹想到那個人都會陷入無邊的絕望之中。
　　“是絕對領域嗎？”陸雲川現在對力量也算是有所認知了，雖然他根本就沒有這些力量，但不妨礙他理論還是可以的。
　　“不，不是絕對領域！”麻宮雅典娜好不容易才冷靜下來，她喝了口水，整理了壹下心神，否定了陸雲川的判斷。她皺著眉頭，想要找壹個準確的詞來形容，但是搜腸刮肚下還是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
　　“那種力量比絕對領域更加強大，如果說絕對領域是劃分普通人和強者之間的壹道鴻溝，那麽這股力量便是另壹道鴻溝，壹道我們與它之間的巨大鴻溝。”麻宮雅典娜大口大口地喝著水，似乎要將心中的驚懼徹底壓下去。
　　陸雲川有些擔憂地看著她，問到嘴邊的話也咽了回去。二人就這樣沈默著，氣氛壹時有些壓抑。而就在這時，房間內突然生出了壹絲變化。
　　空氣壹開始只是有壹點扭曲，這種變化普通人根本察覺不到，二人還沈浸在先前的氣氛中。緊跟著這絲扭曲越來越明顯，直到肉眼可見。陸雲川驚駭地看著面前已經完全扭曲的空氣，透過空氣看過去，連對面的麻宮雅典娜似乎也已經變得極為詭異。麻宮雅典娜顯然也已經發現了這種情況，她壹下站起身，手掌對著扭曲的中心，壹個肉眼可見的紅色光球在她掌心成型，隨後壹聲嬌叱，光球猛然轟向那裏。
　　精神力球！
　　光球疾速撞向扭曲的中心處，出乎意料，光球並沒有直接穿過空氣，而是砸在了那裏隨後發生了爆炸，似乎在那個扭曲的中心有著壹堵看不見的墻壁。爆炸後的氣勁向四周散射了出去，發出轟的壹聲，將房間內的擺設盡數轟爛。麻宮雅典娜連聲嬌喝，雙手不住揮舞，連續發射了數個精神力球，然後緊張地看著那個位置。
　　光球接二連三在那裏爆炸，激起了壹陣煙霧。隨著煙霧的出現，壹個人影若影若想出現在了扭曲的中心。陸雲川目瞪口呆看著那裏，這個事情已經完成超出了自己的認知範疇，這還是拳皇的世界嗎？
　　麻宮雅典娜數個精神力球皆是無功而返，她有些沈不住氣，壹個箭步沖了上去，口中猛然發出壹聲暴喝，擺出了壹個架勢。
　　閃光水晶波！
　　壹道紅色的光幕猛然將麻宮雅典娜罩入其中，數個光球圍繞著光幕開始沿著軌跡運動，這些光球泛著藍光，壹看就知其中蘊藏著極其強大的力量，不說普通人，就算是已經踏入絕對領域的強者被擊中了，也非得受重傷不可。
　　陸雲川躲在角落裏緊緊盯著房間中央的戰況，此時房內的擺設已經完全被打爛了。光球不停砸向那個人影，巨大的力量從中迸發出來。陸雲川此刻猶如身處在海嘯之中，巨大的浪潮接連打來，讓自己完全喘不過氣，感覺整個人都要被淹沒了。他驚駭萬分地瞪著房間中央，想要看看這壹擊的效果。
　　驀然間，陸雲川的眼睛壹下瞪到了最大，他分明看到那個人影舉起了壹只手，然後對著麻宮雅典娜輕輕點了壹下。麻宮雅典娜的身子猛然壹顫，如同遭到重擊壹般，光球瞬時消失地無影無蹤，紅色的光幕也迅速黯淡了下來。那個人影再壹指，原本就黯淡無光的光幕猛然發出嘩啦壹聲，如同玻璃壹樣碎裂了開來，麻宮雅典娜猛然吐出壹口鮮血，整個人重重摔在了地上。陸雲川急忙沖出去就要扶她，無意間瞥了壹眼那個人影，那人影在煙霧中若隱若現，絲毫看不清模樣。它似乎感受到了陸雲川的目光，舉起手臂對著他輕輕壹點，壹個巨大的黑色光幕迅速向他罩了過去。陸雲川只覺手腳俱軟，巨大的恐懼感突如其來占據了他的內心，讓他完全生不出壹絲反抗的念頭。眼見著巨大的黑色光幕就要將他罩在其中，突然壹個嬌小的身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雙臂交叉，雙拳猛然爆發出壹團紅色的光暈。
　　精神力反射波！
　　黑色光幕和紅色光暈猛然撞在了壹起，卻詭異地沒有發出半點聲音。壹瞬間後，光幕上突然出現了數條白色裂縫，裂縫越來越大，從其中出現了白色的光芒，隨著光芒越來越亮，黑色的光幕壹下碎成了無數塊，就這樣消失在了空氣中。而麻宮雅典娜也不好受，隨著黑色光幕的消失，她雙拳上的紅色光暈早已消失不見，拳套也碎成了布條耷拉在了手腕上。纖細雪白的手腕上布滿了紅色的血跡，斑斑駁駁，看著令人觸目驚心。陸雲川扶著她，從側面看過去，只能看見壹縷頭發貼在她蒼白的臉龐上，冷汗布滿了額頭。而就在這時，人影的第二擊已經來了。
　　又是壹道黑色的光幕向二人全身籠罩下來，麻宮雅典娜知道這光幕的厲害，牙關緊叩，先是壹把推開陸雲川，緊跟著雙臂再度發出紅色的光暈，精神力反射波與黑色光幕再壹次碰撞在了壹起。這壹次的碰撞與前壹次壹樣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卻比上壹次要更加激烈。麻宮雅典娜口中連連噴出數道鮮血，整個人重重倒在了地上，雙目緊閉，已然暈了過去。此時房間中央突然湧起了巨大的煙霧，這煙霧似乎被壹只無形的手所操控著，壹下將麻宮雅典娜裹入其中。陸雲川見狀大驚，這煙霧明顯是要把麻宮雅典娜帶走，他急忙上前去救，只身撲入煙霧之中，抓住她的手臂用力往自己身邊扯。那人影似乎極為不耐煩，隨手壹揮，壹陣旋風如刀壹般割過陸雲川的身體。陸雲川只覺渾身上下有如被無數刀片切割壹樣，猛然爆出無數血跡，壹陣鉆心的劇痛讓陸雲川瞬間失去了意識，饒是如此，他還是緊緊地抓住麻宮雅典娜的手臂不放。那個人影越來越不耐煩，猛然伸出手指遙控對著陸雲川額頭壹點，陸雲川雙眼猛然睜開，巨大的疼痛讓他從昏迷中醒了過來，跟著他的額頭猛然爆出壹個肉眼可見的血洞，大量的血液從血洞中狂湧而出，幾乎要將他全身所有的血液都抽出來，陸雲川再也承受不住，手掌壹松，眼睜睜看著麻宮雅典娜被那煙霧卷起，等到再度回復神智後，房間裏早已經沒有了麻宮雅典娜的身影。
　　鮮血淋漓的陸雲川跪在地上，看著滿目瘡痍的房間。他在人影出現的那個位置不停敲著地板，似乎以為那裏有壹個入口。他徒勞地敲著，壹下又壹下不知疲倦。直到巨大的破門聲將他驚醒。
　　當森落子帶著大量的警察趕到時，看到的除了滿目瘡痍的房間外，便只有眼神茫然壹遍壹遍敲著地板的陸雲川。森落子看著渾身上下浸滿了鮮血的陸雲川，眼神中滿是震撼。她把他拉了起來，陸雲川這才回過神來，坐在會客室的沙發上，雙手捂著臉龐不發壹言。森落子看著室內，已然明白發生了什麽，她不知該如何安慰陸雲川，只是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她帶來的警察在室內不停拍照，取證，但他們心中多少也明白，這種事情不是警方能夠插手的。
　　不知過了多久，陸雲川猛然聽到門口有人喊了自己壹聲。他擡起頭，方才發現不知何時森落子和那些警察都已經離開了，此刻站在門口的只有壹個矮小的猥瑣老頭，還有他背上的壹個少年。陸雲川看著這壹老壹少，再也忍不住，撲通壹聲跪在了地上。
　　“師父，對不起，我沒能保護好師姐……”話未說完，陸雲川已是淚流滿面，他雖然知道這事完全不能怪自己，面對剛才的局面，他壹個普通人根本就是無能為力，但不知為何，他的內心還是很自責。
　　鎮元齋把背上的椎拳崇安置在了沙發上，椎拳崇的傷勢很嚴重，至今還是昏迷不醒。鎮元齋走到陸雲川身邊，本想伸手拍拍他，但看到他渾身上下的傷口，又把手縮了回去，輕輕嘆了口氣。
　　“雲川，這事根本就不能怪妳，妳能活下來，就已經是對為師最好的安慰了。”
　　鎮元齋看著自己的兩個弟子，壹個如今還是重傷昏迷不醒。但意料之外的，陸雲川的傷勢比椎拳崇要更加嚴重，尤其是額頭的那個指頭大小的血洞，看著讓人心驚膽戰，若是普通人受了這種傷勢早已是壹命嗚呼，可陸雲川此時看起來除了精神有些頹廢之外，似乎沒有任何不適。
　　“雲川，妳……”鎮元齋不知該說什麽才好，這個徒弟明明沒有任何超能力，怎麽如今受了這種傷還像沒事人壹樣。他小心翼翼伸出手在陸雲川身上摸了壹下，看著滿手的鮮血，百思不得其解。
　　“雲川，妳沒有事吧？”
　　陸雲川此刻還沈浸在自責中，全然沒有發覺身體的異樣。鎮元齋見他如此，也沒有再追問下去。看著這兩個徒弟，壹時陷入了沈默中。
　　比利、山崎龍二，還有那個神秘的人影。升龍會擁有的力量似乎開始漸漸浮出水面。鎮元齋先前靠偷襲擊敗了山崎龍二，但他知道山崎龍二也是壹個已經踏入了絕對領域的強者，比利雖然還未到那個境界，但他背後還有南鎮的傑斯……
　　鎮元齋有些沮喪地嘆了口氣，如今椎拳崇重傷未醒，麻宮雅典娜又被升龍會抓走，只靠自己壹人想要救人，可說是難如登天。
　　“要不然就傳授雲川壹招半式，關鍵時刻也好幫忙。”鎮元齋看著依然跪在地上的陸雲川，壹時有些猶豫。
　　鎮元齋心裏清楚的很，如果真的教了陸雲川，那他就再也當不成普通人了。拳皇的世界有拳皇的規則，那就是力量為尊，這個世界裏沒有任何的溫情，只有滿眼的血腥。
　　鎮元齋還在猶豫，陸雲川卻突然轉過身跪在了他的面前，腦袋重重地磕在了地板上，等到他擡起頭來，身上的悲傷和自責已經完全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只有壹句話。
　　“師父，我想學武！”
　　鎮元齋看著跪在面前的陸雲川，這個自己壹時心血來潮才收的徒弟。從他的眼神中，鎮元齋除了看到堅毅之外還有壹絲復仇的怒火。他並不想讓陸雲川帶著復仇的念頭來學武，但壹時之間卻不知該如何說出口。罷了，就教上他壹招半式吧，以後也好有個自保的能力。
　　雖然已經打定主意要教陸雲川學武，但此時卻還不是時候。椎拳崇昏迷不醒，麻宮雅典娜又被升龍會抓走，自己卻是分身乏術，壹時難以進退。本想去救麻宮雅典娜，但留陸雲川和重傷的椎拳崇在這裏，他又實在不放心。若是先治療椎拳崇，又怕麻宮雅典娜又有閃失，壹時之間，鎮元齋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正在此時，壹個不速之客突然到訪，她站在門口，微微皺了皺眉頭，然後輕輕敲了敲門。
　　“請問鎮元齋前輩在這裏嗎？”
　　異常流利的普通話吸引了二人，鎮元齋和陸雲川同時擡頭望去，便見壹個身材高挑的女人站在門口。女人穿著壹件白色的神官服，腳上壹雙黑色皮鞋，瀑布般的長發幾乎垂到了腰間，壹塊白色的頭巾裹在了長發上。二人乍見之下異口同聲喊了壹句。
　　“神樂千鶴！”
　　女人捂著嘴巴輕笑了壹下，隨即走進屋內，笑著對兩個人說道：“千鶴還在神樂宮裏，我是她的姐姐神樂萬龜。”
　　兩人壹陣尷尬，誰都沒有出聲。神樂萬龜主動引起話題，她先是對著鎮元齋行了壹禮，說：“您壹定就是鎮元齋前輩了，千鶴常向我提起您，說您不僅力量強大，還有壹副熱心腸，對於不平之事總要管上壹管。”
　　若是陸雲川和椎拳崇這樣的毛頭小子，聽了神樂萬龜的恭維說不定早就拍著胸脯大包大攬了。但鎮元齋是何人，壹個活了快百歲的人精，哪裏聽不出神樂萬龜是在給自己戴高帽。他呵呵笑著，不發壹言，拿起煙袋在鞋底敲了敲，自顧自抽起煙來。順便還看了壹眼壹旁的陸雲川，用眼神制止了這小子的沖動。
　　神樂萬龜見鎮元齋並不接話，也不尷尬。她看了看壹旁的陸雲川，見他身上滿是血痕，心中頗為訝異。但她自知分寸，並未開口詢問。又見鎮元齋壹直在抽煙，索性將話說個明白。
　　“前輩，或許我可以幫助您救出麻宮小姐。”
　　此言壹出，神樂萬龜便見鎮元齋的眼皮跳了壹下。她知道自己的話起作用了，也不再著急，好整以暇地坐在沙發上，饒有興趣地看著陸雲川。
　　陸雲川此時正坐在沙發上百無聊賴地打著哈欠，這兩個強者之間的對話他自是插不上嘴，但當他聽到神樂萬龜能夠幫助救出麻宮雅典娜的時候還是擡頭看了鎮元齋壹眼，眼神中閃過壹絲熱切。鎮元齋似乎感受到了陸雲川的目光，他略微想了壹下，目光灼灼看向神樂萬龜。
　　“萬龜小姐，中國有句古話，叫做‘無功不受祿’，還有壹句話叫做‘無事不登三寶殿’，妳說要幫助我救出雅典娜，總不會是毫無條件吧。”
　　神樂萬龜聞言輕聲笑了起來，她的笑聲清脆，聽起來像是黃鸝鳥叫壹般。
　　“鎮元齋前輩，我當然不會無緣無故幫助妳們，只不過這壹次我們的目標正好相同罷了。”
　　既然話說到這個份上了，鎮元齋也不再拒人千裏之外。他先讓陸雲川去休息，順便照看壹下椎拳崇，然後便和神樂萬龜湊到壹起商量起來，不料這壹下卻牽出了壹個驚天大消息。
字數48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