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壹章 純血（其壹）

第十壹章 純血（其壹）

純血……

歐陽誠的表情因為這個詞語的出現而有了壹瞬間的停滯，但他馬上便恢復了正常，壹邊笑著壹邊擺手道：“妳瞎說什麽呢，她怎麽可能是純血家庭出身的。”

“我沒瞎說啊！”被否定的王娜有點兒急了，也不去用手去堵那些倒流出來的精液了，直接壹個翻身便從地上爬了起來湊到了歐陽誠身旁，滿臉都是神神秘秘的表情道，“我可是旁敲側擊了好久的！壹開始那女孩也不信任我，無論我怎麽問就是不肯多說壹個字，但咱是誰嘛！壹頓飯，就用了壹頓飯的時間我就讓她開口了，我敢保證全公司上下除了我沒有第二個人知道這件事！”

噗，歐陽誠差點兒笑出了聲。

王娜嘴裏的“沒有第二個人知道”基本上等同於“沒有第二個人不知道”，可要說她有什麽故意傳播的惡意吧也不對，她就是這麽壹個性格，可能她每次神神秘秘地對別人說“妳可千萬別告訴別人”的時候都是認真的，但顯然，並不是每個人都像她壹樣的認真，這其中也包括了歐陽誠自己。

如果放在兩天前，歐陽誠絕對不會把王娟說的這些話放在心上。但現在的情況卻完全不同，他剛剛和話題的主人公路翩翩發生過最親密的肉體關系，而路翩翩的種種表現又剛好勾起了歐陽誠的好奇心，而偏偏是這個時候從王娜的嘴裏說出了這樣壹條堪稱重磅炸彈壹般的消息（前提是這消息是真的），如果說這壹切都只是巧合那也未免太過陰差陽錯，而歐陽誠偏偏又是壹個不相信任何巧合與命運的人。

因此，歐陽誠開口追問道：“妳這麽說有什麽證據嗎？”

“證據？”這兩個字壹出現就讓王娜楞住了。

“對，證據。”歐陽誠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她有提到自己父系親屬的家族名了嗎？還是說她親口承認了自己的出身？”

“額，這個嘛……”王娜壹時語塞，她會跟歐陽誠提起這些單純只是因為歐陽誠先提到了路翩翩進而勾起了她的八卦之魂而已。要說證據，她的確是從路翩翩那裏旁敲側擊出了不少東西，但最後的結論卻是她自己經過壹番牽強附會後得出來的。說白了她之所以會把這些話講給歐陽誠聽也只是為了增加壹些床上運動……哦，現在的情況應該說是浴室運動後的情趣而已，她根本沒有想到歐陽誠會突然這麽正經地開始討論這個問題。

而壹旁的歐陽誠見此情形，也板起了臉教訓王娜道：“以後這些捕風捉影的事情少往外說，萬壹造成了什麽不好的影響該怎麽辦？”

作為壹家規模龐大、歷史悠久卻也思想保守、刻板印象嚴重的企業，風評被重視的程度甚至比這個季度的凈利潤還要高。而作為壹名已經摸爬滾打了幾年的“老”員工，王娜也馬上意識到了自己這些話背後暗藏的風險，立即雙手捂嘴做出壹副不敢再多說的表情。

而在註意到歐陽誠嚴肅的眼神後，王娜的態度頓時變得更卑微起來，她小聲嘟囔著：“那也可能是我想錯了吧……對，壹定是我猜錯了，她怎麽可能是純血家庭出身的嘛！真要是那樣她怎麽可能會來咱們公司還在第二天就來參加慰安……”

“嘖！”歐陽誠響亮的壹聲咋舌讓王娜頓時又變成了被扼住脖子的鵪鶉，甚至用手抱住了頭以此躲避男人那宛如實質壹般的視線。

“行了，別瞎說了，收拾收拾，趕緊回家吧。”

“哦……”

“還有，今天這些話不許再說給別人聽，記住了嗎？”

“嗯……”

王娜哪裏還敢有二話，面對已經實打實發了火的歐陽誠她也不敢繼續撒嬌求歡，甚至在離開淋浴間的時候都是縮著身子刻意不碰到歐陽誠的身體走出去的。

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更衣室內，歐陽誠站在原地，卻是遲遲都沒有從浴室裏離開。他眼中的光芒閃爍不定，臉上的表情也是陰晴變換似乎正處於無比糾結的狀況之中。

純血家庭……

路翩翩……

該死的，他為什麽在今天之前沒有想到這壹點呢？語焉不詳的簡歷，不合年齡的穿著打扮，明明有那麽多的征兆擺在他面前然而他卻壹個也沒有註意到，甚至還要被自己的女下屬來提點。

歐陽誠壹向是對“欲望會影響判斷力”這種觀點嗤之以鼻的，但此時此刻，他卻對自己的自大感到無比的羞愧，更為自己將要面對的麻煩感到無比的棘手。

是的，與他呵斥王娜的行為完全相反，歐陽誠在心中其實已經基本上確定路翩翩這個女孩就是出自某個純血家庭了，王娜提供的那些線索正好補上了歐陽誠心中關於路翩翩身世猜想的最後壹塊拼圖，而路翩翩在床上的那些表現又為歐陽誠的猜測提供了最好的證明。所以的線索都在歐陽誠的心中被穿了起來，但這也意味著所有的麻煩都匯聚在了壹起變成了壹個讓歐陽誠避之不及的大麻煩。

純血，就是這樣壹個幾乎與麻煩壹體兩面的存在。

純血或者說純血家庭指代的是壹個在帝國內部地位極其特殊的群體。然而這壹群體卻不是伴隨著帝國壹並在舊時代人類社會的廢墟上誕生的，純血群體恰恰源自舊時代社會，是帝國內部為數不多的還保留著最初面貌的群體，也是帝國內最特立獨行的壹群人。

大部分的帝國人都或多或少耳聞過有關純血亦或者純血家庭的消息，但絕大多數的純血家庭都過著近乎與世隔絕的生活，在用法律條文嚴令禁止了任何形式的種族隔離與歧視的帝國內部，純血家庭們是唯壹能夠不遵守這壹法律的群體，而他們的這壹“特權”也與他們的存在本身有著極為密切的關系，這個話題甚至可以追溯到帝國誕生之前、人類還處於混亂而又頹喪的舊時代的末期。

據說，最早的純血家庭誕生自舊人類社會中壹個十分特殊的群體——宗教原教旨主義者。對於自出生起就被灌輸無神論思想的帝國人來說，宗教本就是壹個遠在天邊壹樣的歷史詞匯，而宗教原教旨主義所代表的含義估計壹千個人之中有九百九十九個都說不出來。

很幸運……亦或者不幸的是，歐陽誠偏偏是那九百九十九個之外的“壹”。作為壹名歷史愛好者，他不只十分清楚有關“純血”這個群體誕生的那段歷史，更因為個人的喜好而對於這壹群體有著十分深入的了解。

首先，“純血”的歷史的確比帝國要長的多。早在舊人類社會還沒有因為那幾場重大變故而進入衰退之時，第壹批“純血”們就已經開始秘密的生活了。他們是壹批對於宗教極度狂熱、恪守著最古老的生活方式卻也因此被當時的人類社會不斷排擠的壹群人，他們原本散居在舊人類社會的各個地區，彼此之間有著截然不同的文化、人種與語言，甚至宗教信仰也有著彼此沖突的地方，但世俗社會的步步緊逼讓有著種種不同的他們因為共同的訴求而聚集在壹起，他們脫離了人類社會，躲進了能夠獨立運轉的避難所，而這壹行為也讓他們提前躲過了舊人類社會崩潰過程中的壹系列劫難，最終這群純血們直到帝國建立才重新出現，而他們也在很短的時間內就被帝國接納並且憑借著他們手中所掌握的權利而成為了帝國創立初期極為特殊的存在。

關於“純血”們壹開始為何會被舊人類社會主流所排擠是有著很多種說法的，然而身為壹名帝國人，從出生起便被不斷灌輸的獨屬於帝國的理念讓人們很難註意到真正的原因與壹切的開始，那便是——“純血”為什麽會被叫做純血？

而在這裏就要提及壹個在帝國社會已經被逐漸遺忘的詞匯。

亂倫。

是的，亂倫的概念在帝國社會中是幾乎不存在的。如今的帝國有將近七成的人口都是被各級社會撫養機關養育成人的，對於這些人來說“家庭”這個詞只是自己出生的社會撫養機關的代稱，“親人”的概念雖然還存在卻只是指與自己同出自壹個機關的人，與血緣關系沒有任何的關聯。再加上帝國高層壹直奉行鼓勵生育的人口政策與基因編輯修復技術的成熟，“近親結婚=缺陷後代”的概念已經徹底成為了歷史，而“家庭”內部“親人”與“親人”結合成為伴侶的情況更是屢見不鮮，其中也不乏壹些真的有血緣關系的男女比如兄妹、姐弟甚至是父女與母子。

然而這些在純血家庭面前都不算什麽。第壹，純血家庭壹直都保留著人類最傳統的家庭形態，家庭成員全部是存在血緣關系的血親；第二，純血家庭為了維持血統純凈是不會與家庭外的人通婚的，這裏也包括了其他血緣關系較遠的純血家庭。

據說最早的純血家庭並非奉行如此嚴苛的繁衍規則，起初壹些居住在同壹個避難所的純血家庭還會彼此通婚並禁止近親結合。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壹代又壹代的純血們彼此的血緣關系越來越近，新生兒數量卻不斷減少，並且因為某種不知名的原因，純血的新生兒性別比例極度失調，十個新生兒之中只有壹個為男嬰，且這名男嬰往往也會在很短的時間內夭折。後來，純血們發現在封閉式的生活中男性的Y染色體功能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不斷劣化，且這種劣化現象與年齡呈現出反相關，年齡最大的那批在避難所之外出生的男性幾乎不會出現劣化，剛剛出生的男性新生兒卻會因為這種Y染色體劣化而夭折。

純血們的繁衍看似被逼入了絕境，但此時壹個奇怪的男性新生兒的出現卻改變了這壹切。這名男嬰的Y染色體幾乎沒有劣化，而經過壹番調查後才得知這名男嬰是壹名德高望重、出生在避難所之外的男性與自己的親生孫女所生。

為了能讓族群繁衍下去，純血們很快便拋棄了殘存的屬於舊社會的道德觀念，開始主動“純化”自己的血脈，具體地說便是讓輩分最高、血統也最純正的男性與輩分最低同時也是他的後代的女性，用這種方法純血們終於穩定了人口，而即便在帝國成立、基因編輯工程解決了Y染色體劣化的問題後，純血們既然恪守著這壹亂倫習俗並延續至今，甚至在某種程度上影響了帝國的社會風俗。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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