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四五章 半神（下）

鐘乳石上的靈液，正是上壹層壓縮下來的龍氣和天地元能的混合物。
但到了這壹層之後，經過了層層陣法的轉化，已經不是簡單地混合物，它變成了壹種特殊的靈液。否則在巨大的壓力下變成液體，到了這壹層也會迅速的氣化。
靈液澆灌著下面的植物，數萬年下來，也只是讓這壹株植物盛開了花朵，距離結果恐怕至少還需要萬年時光，等到果實成熟還需要萬年時間。
這壹朵花三層九瓣，每壹片花瓣上，都有著九絲道紋。隱隱對應著某壹道天條。
蒙放野作為守陵人壹族的族長，偶爾會下來查看壹下，他知道這裏的情況，只是不明白這花朵究竟有什麽用處。
而德親王卻是第壹次來到這裏，第壹次見到這花朵。他吃驚道：“這是……大道之花？”
蒙放野輕輕搖頭：“根據我們祖先的猜測，這是天道之花，可以直通蒼穹之上。”
兩者之間壹字之差卻是不同的，大道之花需要自身感悟大道，而天道之花卻近乎作弊，可以直通蒼穹之上。
宋征仍舊搖頭：“這是竊道之花。將來不會結出道果，而是壹枚半神正果。”
“什麽？”德親王和蒙放野壹同疑惑，宋征所說的竊道之花和半神正果，他們聽都沒有聽說過，蒙放野還很懵懂，但德親王因為知道更多皇室秘辛，所以他隱約猜到了壹些。
宋征沒有多做解釋，他來到了竊道之花下面，手掌輕輕按在了下面的聖壤之上。培育這種竊道之花，除了整個皇陵和魂墮山之外，還需要壹些特殊的條件，比如種植所用的聖壤。
這種聖料，傳說乃是神物息壤演化而生，代表著天條中，有關大地和生機的部分。
但是觸手之時，他卻感覺到壹種堅硬，和傳說之中生養萬物的天條不同。他細細感悟，果然有壹種特殊的力量將這壹片聖壤汙染了。
他站起身來，詢問蒙放野：“去往第十二層的道路在哪裏？”
德親王和蒙放野壹起連連搖頭：“這太祖陵墓絕沒有第十二層，我們絕不會隱瞞閣下。”
宋征的陽神暗中觀察，發現兩人的確沒有撒謊。他心中壹陣疑惑：華胥太祖當年不但瞞過了皇室，連守陵人壹族也瞞過去了？
按說不應該啊，他應該很明白，不管他當年不知多麽周密嚴禁，五萬年的歲月，壹定會發生意外，他需要人來對最重要的第十二層進行維護。
他在這邊沈吟思索，蒙放野卻誤以為他不相信，於是進壹步懇切地解釋道：“閣下請相信我們，我們守陵人壹族世世代代守護在這裏，對於皇陵，沒有人比我們更加熟悉，如果太祖陵寢有第十二層，我們壹定會知道的。”
宋征卻忽然想明白了，他問道：“守陵人壹族之中，有沒有壹小部分人，或者是壹個分支，他們沒有什麽存在感，但是壹直存在，擁有壹些特殊或者是關鍵的權力？”
德親王有些不明白宋征到底想問什麽，蒙放野因為出於對閣下的尊重，雖然覺得這個問題很無稽，但還是認真地想了想了。
但是很快，他神色壹變，不由頷首道：“還真有這麽壹支。”
“守陵人中，有壹支名為值夜人。這壹脈人數壹直不多，甚至絕大多數時間，值夜人都是壹脈單傳。”
“您也知道魂墮山的夜晚十分危險，所以壹旦到了夜晚，所有的守陵人也都是盡可能的躲在皇陵大陣之中，如果外面有什麽異動，就會交給值夜人去查看，已確定這些異動是否會威脅到皇陵的安全。”
“值夜人即便是在守陵人壹脈之中，也十分孤僻神秘，他們幾乎不和其他人往來，需要繁衍後代的時候，值夜人會出山尋找壹名普通女子回來，完婚之後生下了孩子，然後就付出大批財物，將女子再送出去。”
“據說值夜人的功法和我們大不相同，能夠化身鬼物，可以在魂墮山的夜晚穿行，所以我們也壹直不大喜歡這壹支。
不過這壹支擁有皇陵壹切決議的否決權，我們做出壹切影響皇陵大局的決定，都需要爭得值夜人壹脈的同意。”
宋征跺了跺腳，問道：“值夜人能否下到這壹層？”
“可以，”蒙放野道：“除了我之外，值夜人是守陵人中唯壹壹個可以穿行十壹層的人。”
果然如此。宋征暗道壹聲，太祖做出了這等布置，可以說是大逆不道，不敢將自己真實的目的暴露給太多人，所以他設置了值夜人這個特殊的存在，從規則上讓他們孤僻，離群索居，壹脈單傳，對第十二層進行維護。
他說道：“傳訊，讓這壹代值夜人下來。”
卻不料蒙放野搖頭說道：“這壹代值夜人壹年前已經死了，他的孩子還只有三歲。”
宋征怔了怔，徹底明白了：原來如此。
他想了想道：“先上去，帶我去值夜人的住處看看。”
……
值夜人的住處就在太祖陵寢的旁邊，壹座小小的石屋，看上去更像是太祖陵寢的看門人。
這裏距離守陵人的群居之地很遠，遠遠看去，整個屋子透露出壹種古怪陰森的感覺——甚至守陵人制定的巡邏路線，都故意繞開了這座屋子。
路上，宋征問道：“這壹代值夜人是怎麽死的？”
“壹年前，他在壹次外出的時候，被壹條毒蛇咬了壹口，強撐著走到皇陵前，終於還是堅持不住倒下了，就再也沒能救回來。”
說到這裏，蒙放野有些奇怪：“那種毒蛇十分罕見，便是強修也抵擋不住這種劇毒。不過他被咬傷的時候，如果馬上停下來，以同音骨符聯絡我們，然後原地運功抵擋毒性，等我們趕去救援，還是有壹定的可能活下來。但是他強撐著想要自己返回皇陵，就死定了。
不過他還是很強悍的，竟然硬撐到了皇陵門口，如果我在他的境界上，恐怕堅持到壹半的路途上，就已經不行了。”
宋征心中暗道：太祖為了保證值夜人傳承不斷，應該有相應的各種安排，比如傳承之物——哪怕是上壹代值夜人死了，也有特殊的寶物可以保證傳承不絕後繼有人。
比如他給值夜人安排的功法，應該大大提升值夜人的生命力。
這壹代值夜人當然是知道原地等待救援活下來的可能更大，但也只是壹個可能。他不願意去賭這個可能性。他急於趕回來，恐怕是想親自將傳承之物交給自己的孩子，等孩子成年之後，就會從傳承之物中，發現值夜人的秘密。
宋征又問道：“值夜人壹脈單傳，如果還沒有後代就死了，怎麽辦？”
“按照太祖留下的規矩，我們會從所有的守陵人之中選出來壹個新的值夜人，但是想要成為真正的值夜人，他需要通過劍皇境的試煉。”
蒙放野說著，指向了皇陵的最後方，那裏有壹座山峰。宋征看去，在山峰下插著壹柄古老的寶劍。
“劍皇境就在皇陵的後山，是太祖萬年以自己的佩劍親手斬開的壹片破碎洞天。那裏也是守陵人壹族的聖地，除非值夜人傳承斷絕，否則不準任何人進入其中，便是天子也不行。”
宋征點了點頭，這才合理。這是華胥太祖留下的最後壹層保險。
如果值夜人傳承斷絕，傳承之物也失落了，就要依靠劍皇境，裏面應該有關於值夜人的壹切秘密。
他們已經走到了石屋前，壹名老婦帶著壹個三歲的孩童，跪在壹旁迎接：“族長大人。”
蒙放野擺擺手讓他們起來，對宋征道：“族裏安排了人，照顧這個孩子。”
宋征看了那孩童壹眼，他身上並沒有傳承之物。他點點頭，走進了石屋，陽神天眼展開壹照，也沒有發現傳承之物。
於是他問道：“上壹代值夜人埋葬在哪裏？”
蒙放野道：“請隨我來。”
在皇陵的邊緣位置上，有壹片很低調的墓地，這裏屬於守陵人壹脈，對於他們來說，這是莫大的榮耀，只有他們可以生死壹直陪著皇陵。
在這壹片低調的陵墓的最邊緣，是屬於值夜人的部分。壹座新墓安靜的躺在壹旁。
“就在這裏。”
宋征再次升起陽神天眼，朝墳墓之中壹照，很快就找到了壹件東西。他淡淡道：“挖開。”
蒙放野有些猶豫，畢竟是他的族人。德親王立刻道：“動手！”
“好吧。”蒙放野對著墳墓拜了壹拜，然後親自動手打開了墳塋。
盡管已經過去了整整壹年，但是那條蛇劇毒，屍體仍舊處於壹種僵硬的狀態而沒有腐爛。宋征看著屍體，輕輕壹擡手，屍體胸口位置上裂開，壹塊被埋在皮下的鐵牌飛了出來。
蒙放野大吃壹驚。
宋征卻沒有多做解釋，拿著鐵牌對德親王和蒙放野說道：“回太祖陵寢。”
很快他們又回到了太祖陵寢的第十壹層。到了這裏，只剩下他們三人，宋征才輕輕升起那壹枚鐵牌，以靈元激活鐵牌，呼的壹聲，壹座小須彌界被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