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五年，是的，五年之後了（下）

　　溫暖的陽光披散在了山巔之上，明明日子已經算是入夏，但是在這種高度之上的溫度卻依舊很低，壹名穿著黑色勁裝的清俊少年在山巔之上持槍肅立，雙目微闔，呼吸聲沈重卻悠長，披散了星輝的氣勁在他的身上糾纏著，化為了壹只雄獅模樣的巨獸安靜地趴伏在他的身後，利爪森寒，銅鈴般的雙目之中似乎還倒映著漫天的星辰。
　　呼啦~
　　風呼嘯而過，少年的雙目猛然睜開，壹抹淩厲的氣勁在他的雙目中閃過，下壹刻，伴隨著猛然大漲的呼嘯之音，掌中的長槍咆哮而起，化為了壹道靈活的白龍，伴隨著少年的腳步聲不斷地或刺或抽，淩厲的槍芒撕扯開空氣，不同於楚烈施展出槍法之時那種夜雨戰八方壹般的慘烈孤寂，這壹路槍法在少年的手中施展開來，卻帶有壹種瀟灑恣意的模樣，如同是星空般遼闊，而那槍勢也如同是水波壹般連綿不絕。
　　嗤啦——
　　槍勢壹變，萬千水波匯聚於壹，身後神駿的雄獅也在同時抖動了鬃毛，擡首望天，猛然便是壹聲咆哮，下壹刻直接合身撲擊入了那凝聚為壹的槍影當中，隨即便化為了壹道淩厲的勁氣，似乎還有著巨獸的嘶吼咆哮，沖雲而起，幾乎是擡手可觸的雲霧在瞬間被這壹道槍影刺穿了壹個空洞，更為明亮的陽光順著這空洞落在了少年身上，勁裝隨風，烈烈而舞，壹頭黑發以草繩紮起，垂在身後，那明亮的光更加襯得這少年英武非凡。
　　刷~
　　隨手壹擺長槍，少年擡頭看著那空洞，只微微瞇了瞇眼，那清俊的臉龐之上便出現了壹抹自戀的神色，仔細看來嘴角還叼著壹根雜草，嘴角壹撇，那雜草微微壹動，聲音略有些懶散地開口道：
　　“嘿~這壹招總歸是練成了，雄獅怒吼，槍影破空，便喚作雄獅破雲槍吧……嘿嘿嘿，小爺我果然是英武不凡！”
　　“只是……不知道何時才能夠跟師傅壹樣，隨手壹擊就有血麒麟相伴……”
　　似乎想到了什麽，少年微微側過頭去，在他身後，這山巔荒涼的地方，還是有著壹座石屋的，石頭的外面已經有了些許風吹雨打之後的痕跡，而在屋頂之上，壹名穿著壹身黑色長袍，不修邊幅的人正穩穩盤坐著，雙目黝黑如同深潭，卻清澈而溫和沒有壹絲暴戾的模樣，予人的感覺便如同是最上等的玉石壹般，溫潤平和。
　　及腰的黑發在山風中輕輕拂動著，這人壹手拿著壹柄用灰布包裹著的刻刀，壹手拿著壹塊腐朽的木頭，正輕輕雕刻著什麽，神色動作非常地柔和，如同是在撫摸著愛人的酮體壹般，細碎的木屑從指邊被山風吹拂而過，逐漸露出了這雕像的真容。
　　是壹個模樣年輕的男人，穿著壹身黑色勁裝的模樣，壹手扣著壹柄長劍，神色冷漠，卻帶著壹往無前的決絕和承擔著重壓者所獨有的沈重宿命感。
　　嗤——
　　最後壹筆停下，那雕像終於刻完，壹抹沈靜的韻味出現在了這雕像之上，令原材料只是尋常腐木的雕像多出了不少的神韻，輕輕將這雕像放在壹旁，這名不休邊幅的男子緩緩擡頭，放眼望去，這壹覽眾山小的遼闊場景收入眼中，即便是他，目中也閃過了壹絲復雜的神色。
　　“五年時間，百萬雕像……終於完成了……”
　　每壹個雕像，代表著壹次問心之路，每壹次雕琢，都是壹次殺戮記憶的回放與旁觀。
　　足足五年的時間，自己親自去耕種糧食，去雕琢木雕，在山上尋找草藥，獵殺山獸，去山下交換生活必需品，這五年時間當中，剛開始的每壹個雕像都是兇神惡煞，殺氣淩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到了現在，他所雕刻的佛像已然慈眉善目，再不曾有壹絲的戾氣，途中甚至為了再度檢驗自身對於殺意的掌控能力，他還常常下山，去找妖族的麻煩……
　　當年在村口的承諾，已然完成了兩倍有余。
　　而在這五年間，他這壹身殺氣的緣由也終於思考清楚了——百萬生靈的殺戮記憶……甚至於其中還有壹部分是傳說中的上古兇獸血麒麟的記憶，最為令楚烈驚訝，甚至於是駭然的，便是那記憶中竟然還有著壹縷血麒麟的靈魂氣息，或者說，這百萬生靈的殺氣記憶，就是以血麒麟的這壹縷靈魂氣息為核心組合在壹起的！
　　只能嘆息壹聲，何等大手筆！
　　這壹絲記憶對於血麒麟這種異獸漫長的壹生而言，不過只是九牛壹毛。
　　但是卻足足將楚烈困頓了三個月之久的時間，三月之後才極為艱難地突破出來，他所接觸的存在當中，能夠有這種手筆的，不過寥寥數人而已，而在當時的情況下，也唯有……那方世界的‘阿賴耶識’能夠做到。
　　“呵……”
　　擡頭看著那浩渺的蒼天，楚烈緩緩起身，身後，壹只打盹的巨大兇獸偏了偏頭，隨即也跟隨著楚烈懶散地立起，形如雄獅，卻要比雄獅更為高大威猛，也更為神駿，血色的鬃毛在虛空中漂浮著，身軀之上布滿了晶瑩剔透沒有了壹絲雜質的血玉鱗甲，與楚烈壹同望著蒼天，銅鈴般的巨目中滿是懶散不屑的模樣。
　　楚烈微微瞇了瞇眼睛，森寒的殺氣瞬間充滿了他的雙目，那漆黑的雙目在下壹刻直接邊做了猩紅壹片，但是他的神色卻無比地沈靜，甚至身周的氣息依舊溫潤平和，看著蒼天，輕輕呢喃著：“這確實是壹個造化……阿賴耶識。”
　　“所以，等我修為大成之後，我會還妳壹個禮物，壹劍……”
　　“只壹劍就好……”
　　雙目前，壹行水波般的文字閃爍著：
　　“嘀——宿主處於殺氣沸騰狀態，此時戰鬥力為三階巔峰。”
　　“嘀——宿主可與殺氣聚集體‘血麒麟’合擊，戰鬥力可躍升為四階中位。”
　　“異獸·血麒麟”
　　“百萬生靈殺孽為基，以上古異獸血麒麟剝離出的記憶與壹縷靈魂為核心組成，全部殺孽已被宿主以自身意誌凈化，無弒主可能性，其以雄獅拳勢為載體形成，與宿主為伴生關系，獨自戰鬥能力為三階巔峰，附帶麒麟氣勢壓迫，對於妖族壓迫力突出，血脈越發駁雜者，受到的壓制越強。”
　　“師傅，師傅啊！”
　　就在此時，那少年大呼小叫的聲音在楚烈的耳邊響起，微微低頭看去，他的弟子正揮舞著手中的亮銀槍，大聲喊道：“師傅，今日山上已經只剩下米了，沒有菜也沒有肉。”
　　“有米沒菜，實在難吃，有菜沒肉，更是整個人都疲乏地很。”
　　“您老先等等，容弟子下山壹趟。”
　　“呵……”
　　搖頭失笑壹聲，楚烈壹拍石屋屋頂，整個人隨即便借力輕輕落在了那少年身邊，低笑壹聲道：“怕是有些時日沒有見到山下的小姑娘了，妳心裏癢的慌吧。”
　　“走吧，”
　　“咦？”
　　少年微微壹怔，隨即撓了撓自己的腦袋，疑惑道：“師傅您今日也要下山嗎？”
　　“是啊……下山。”
　　輕輕回答了壹聲，楚烈的眼中閃過了壹絲懷念之色，冷硬如石的面龐上露出了壹絲輕笑，緩緩道：“上山五年時間了，這個時候山下正在膠著之中，我也是時候應該去做壹些，我本應該去做的事情了。”
　　這壹抹笑容不復過去的森寒，而是帶著壹抹溫醇的意味，只是雙目當中，卻有壹縷淩厲的血色閃爍著。
　　若我修成，願行萬裏路，斬萬裏妖，以護此地百年無事。
　　若我修成，願斬妖王而誅鬼將，萬裏之內，妖鬼無存。
　　若我修成，願留劍術拳掌於此，凡我人族，無論出生高低，天賦根骨，盡可習之。
　　“我已修成，當斬萬裏妖鬼，使這萬裏方圓，妖鬼絕跡，魔道無存。”
　　“下山！天蓬！”
　　“是，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