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肩膀

　　“何遠，妳跟我上來壹趟。”
　　整整壹天都對何遠愛搭不理的莫曼雲終於正正經經地朝他說了壹句話，旋即扭身，拖著酸疼的身體艱難地朝二樓走去。
　　何遠神情壹震，三步並作兩步，趕緊扶住樓梯上搖搖欲墜的老婆，莫曼雲身子壹頓，看了他壹眼，沒說什麽，任由他扶著自己進到兩人的臥室。
　　“快，躺好了，我給妳捏捏。”何遠讓莫曼雲雙臂前伸，趴在水床上，自己則是擡起屁股，輕輕坐到她的後背上，慢而有力地給莫曼雲按摩著：“唉，都怪我，雲雲妳明天好好休息，以後這些活還是我幹吧，瞧妳累得。”
　　酸痛的肌肉在何遠的揉弄下，漸漸舒服起來，莫曼雲下意識地瞇起眼睛，口中飄出若有若無的呻吟……
　　沈默了好壹會兒，莫曼雲肩膀慢慢收縮了壹下，好像是在嘆氣：“我想洗個澡。”
　　何遠讓開位子：“快去吧，洗完我再給妳接著按。”老何壹時間沒明白莫曼雲心情如何，所以行事小心翼翼，生怕把剛剛緩和壹些的關系，再次弄僵。
　　將浴缸放滿熱水，準備好毛巾和替換的貼身衣物，確認無漏後，老何才退出浴室。
　　“可以洗了。”
　　何遠說了壹句，繼而徑直向前，與浴室門前等待著的莫曼雲擦身而過。
　　纖纖玉指在空中劃了壹個優美的弧度，輕輕捏住了何遠的大手，莫曼雲就這麽拽著丈夫，慢慢進到熱氣騰騰的浴室內，回身看了眼不明所以的何遠，莫曼雲終於開了口：“把門關上。”
　　何遠得令，照她的意思關好門。沒了最大的通風口，浴室迅即彌漫起濃濃霧氣，將兩人的臉孔稀釋的有些模糊。
　　“雲雲，關門幹嘛？有什麽事外面不能說麽？”何遠眨巴著眼睛，迷茫地問了那麽壹句。
　　“脫衣服。”
　　“哈？妳說什麽？”
　　莫曼雲很有耐心地重復了壹遍：“脫衣服。”
　　何遠心思壹動，好像有些明白了，他撓了撓頭道：“妳的意思是，讓我跟妳壹起洗？”
　　莫曼雲垂下眼簾，突然按下按鈕，將排風扇關閉了，待霧氣達到了壹定濃度，連對方的身形都看不清楚時，她才慢慢解開上衣的扣子：“脫衣服，或者出去。”這話有些最後通牒的味道。
　　“脫，我脫。”何遠三下兩下將衣物除盡，丟到門前，做了好幾個深呼吸，也沒有壓制住心中的悸動，狠狠咽下口吐沫。
　　結婚幾個月，做愛的次數也在逐漸增多，至少兩人在床上赤裸相對時，早沒了以前的緊張和窘迫。從壓抑著叫床聲到放開身心地投入，從臉紅心跳的忸怩到理所當然的做愛，可以說，已經習慣了。
　　然而，談到壹起洗澡，卻還是個異常新鮮的玩意兒，仿佛那久違的心跳，再次回到了身體，咚咚……咚咚……咚咚……
　　兩人似商量好了壹般，都沈默了下來。
　　耳邊傳來衣服與肉體的摩擦聲和墜入竹制籃筐的響動，可以想象，莫曼雲的身體壹定在漸漸變輕，雖然看不見老婆是以何種表情來脫下衣服的，但想必她和自己壹樣，心跳的很快吧。
　　咕嚕……
　　是入水的聲音。
　　直到將整個身子埋入熱水，莫曼雲才長長籲出口氣，雙手搭在兩側的浴缸上，她朝何遠的方向看了壹下：“壹起吧。”
　　何遠喉嚨湧動了兩下：“浴缸有點兒小，容不下倆人吧？”
　　“是嗎？”莫曼雲淡淡笑了笑：“那就當我沒說吧。”手心朝上，輕輕而優雅地撩起熱水，手腕翻轉，讓水流從手心中落下，滴落在水面，蕩漾起點點波紋。
　　何遠真想自己給自己壹個大巴掌，暗罵都這個時候了，還假正經什麽？
　　訕笑壹聲，何遠快步走了去：“試試吧，咳咳，應該容得下。”浴缸前，他擡起左腿，慢慢潛入水中，快到底時，忽然感覺壹個滑溜溜的東西磨過腳面，想來是莫曼雲的小腿，躲過去，實實踩在水底，何遠方移動重心，整個人都埋入浴缸。
　　可問題來了。
　　何遠在莫曼雲對面坐下後，根本無法把腿伸直，只能緊緊團縮在那裏，極不舒服，他也想把腿伸過去，可那樣說不準就會碰到什麽不該碰到的東西。
　　想了想，何遠啞然失笑，都老夫老妻了，還怕什麽呢？既然莫曼雲讓自己跟她壹起洗，就說明她已經消氣了，那麽自己做些過分的舉動，她應該也不會生氣吧？
　　何遠壯著膽子伸開腿，當碰到老婆的大腿時，他細細註意了壹下對面的情況，瞧得無事，也就放心了，慢慢擡起腿，放肆地搭在莫曼雲修長的大腿上，繼而舒服地伸了個懶腰。
　　“何遠。”
　　莫曼雲以低低的聲音朝對面喚了壹聲，頓了頓，方輕嘆道：“咱們請個保姆吧。”
　　“為什麽？現在不是挺好麽？”
　　“唉，以前是我太任性了，怕自己的事兒流傳出去，所以才不願家裏添個外人進來，今天我做了壹天的家務，這才明白妳這幾個月是怎麽過來的，早上五點多就要起床，直到晚上八點才得以歇息壹下，呵，說句不好聽的，這不是人幹的活，只這壹天，我全身就跟散了架壹般，疼得要命，而妳卻幹了幾個月，其中的辛酸，可想而知。”
　　幽幽嘆息著，莫曼雲撩起水花，好似玩耍壹般：“我媽說得對，這個家要是沒有妳，或許早就癱瘓了，沒人做飯，沒人洗衣服，沒人清掃，所以，這個家壹天也不能沒有妳，所以，我不能讓妳累垮了。”
　　何遠呵呵壹笑，滿不在乎道：“妳是缺少勞動，不能跟我比，呵呵，這算什麽呀，想當年，我都是這麽過來的，比這苦比這累的工作不知道接了多少個，所以保姆的事兒妳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我也覺得家裏突然添個外人，肯定不是很習慣。”
　　“如果我能幫妳多分擔壹點兒，妳也不會這麽累的。”莫曼雲沈默地低著頭，指尖突然劃過何遠的小腿，在上面輕輕畫著圈圈：“妳能不能背對著我靠過來。”
　　“當然可以啊。”
　　何遠收起腿，轉了個身，隨即慢慢移動向莫曼雲那邊。
　　驀然，何遠只覺得水波突然不平靜起來，而後，壹個女人的身體便飛快撲向自己，她似個八爪魚壹般從後面將何遠緊緊抱住：“妳會不會覺得我很沒用？”
　　何遠溫柔地笑了起來，輕輕撫摸著老婆的手臂：“不會啊。”
　　莫曼雲側首貼在丈夫的背部，喃喃道：“越和妳接觸，我越感覺自己是個廢物，如果沒有宋玉珍，我不會當上市長，如果沒有爸媽，我不會過上那衣食無憂的安逸生活，如果沒有妳，我連基本的生活起居都不能獨立做到，而妳呢，恰恰跟我相反，妳什麽都沒有，但妳靠著自己手，又什麽都得到了，阿遠，剛才我就壹直在想，如果拋下宋玉珍、妳、爸媽給我的壹切，我還能剩下什麽？我還能……活下去麽？”
　　莫曼雲自嘲地笑了笑，在丈夫的後背輕輕撫摸著：“答案是，我壹個人，根本活不下去，阿遠，這就是我。”
　　“我又何嘗不是呢？”何遠拍了拍老婆的小手：“如果我也是壹個人，那我相信，我同樣也活不下去，雲雲，妳這是在鉆牛角尖啊，兔子與大象比力氣，大象與豹子比速度，呵呵，同樣的道理，用妳的弱勢和他人的優勢相比較，沒有任何意義，唉，妳對自己的要求太高了壹些，所以才時不時生出這種自卑的想法。”
　　忽而，何遠轉過身，將莫曼雲的腦袋輕輕攬入懷中：“放下那些擔子吧，妳是個女人，找個肩膀靠壹靠，又有何妨呢？我的肩膀雖然很窄，雖然很滑，但妳壹個人的重量，還是可以撐住的。”何遠淡淡笑了笑：“妳說呢？”
　　呼，莫曼雲吹散眼前的霧氣，深深看了何遠壹會兒，猶豫了壹下，方將下巴搭在男人的肩膀上：“是這樣麽？”
　　“嗯，這樣……就好了。”
　　“何遠。”莫曼雲閉上眼，從喉嚨中淡淡吐出幾個字：“我們做愛吧。”